围着水池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大家听到一声巨响,都以为天上掉什么东西下来了,纷纷跑出来看,结果看到一个满脸脏兮兮的人不知道在水池里摸什么,由于天黑,加上满身淤泥,谁也没对神秘人怪异的相貌起疑心,他们都以为这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以为养鱼池里有宝贝,在那儿胡**索一气,人们围在旁边,只当是乐子看。

看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水池里有些不太对劲,鱼池里的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看到满池子黑色的泥浆,而且泥浆越来越粘稠,随后就听见那个疯子哀嚎一声,从泥塘里爬出来后,一下子就窜上了房,速度之快,让他们目瞪口呆。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水池里的泥浆继续抖动着,不断有小股的烂泥从地底冒出来,但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警惕,几分钟之后,从水塘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数吨粘稠的淤泥伴随着一个大气泡喷出来,这下围观的几十个人谁也没躲开,全都被烂泥喷了个结实。

人群炸开了锅,咒骂抱怨之声不绝于耳,本来光鲜亮丽的妓女和穿金戴银的嫖客全都成了泥头泥脸泥腿子,就连嘴里也灌满了黑乎乎的泥巴,整个眠月楼一楼连同院子里一片混乱。

此时二楼包房里,陈菲菲吃力地睁开眼睛,她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野口谷河,没想到的是,野口在她的注视下也费劲地抬起了胳膊,他用左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惶恐无比。

她看到包房里窗户大开,耿长乐早不见了踪影,可为什么他没有得手?她记得昏睡以前明明看到他已经扳住了野口的头,只要一转胳膊,野口就会死亡,是什么阻止了他的行动呢?陈菲菲百思不得其解,留在心里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众人陆续醒过来,那些伴舞女郎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惊声尖叫,然后连滚带爬地下了楼,看到楼下也是乱成一锅粥,有人嘴快,已经把包房里刚才发生的事儿告诉了老鸨子,老鸨子这才意识到,刚才掉到泥塘里的疯子竟然是个索命厉鬼,于是第二波尖叫此起彼伏,这一晚上,眠月楼乱得就像杀猪场

陈菲菲被尖叫声吵得胸口隐痛,她喘着粗气走到院子里,看到刚刚爆浆的水塘,地上糊着厚厚一层淤泥,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气味,在看那水塘,池底的淤泥正在干涸,她轻轻跳进去,用脚踩着地面,感觉下面还有些软绵绵的,但是随着表面那层淤泥干涸变硬,这里将变得如同普通地面一样。

“耿长乐哪去了?”她心里一直在疑惑,心想等一会儿见到他,一定要问问清楚,自己的计划本是无懈可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她想不出答案。

“八嘎,八嘎,眠月楼里有鬼!”野口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满院子跑,他不敢再到屋子里去了,不管里面有多少人也不去,

“我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全都枪毙!”他指着老鸨子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喊着。

“太君,冤枉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老鸨子头发上还沾着脏兮兮一大块泥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冤枉。

“八嘎亚路!我差点就死在你的包房里面!你不冤枉!”野口一想到那间包房,身体就不自主地一阵哆嗦,他也很纳闷,明明感觉到那“鬼”都准备拗断自己的脖子了,那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莫非有天神相助?

“太君,鬼是从外面进来的,不关我们事儿的!”老鸨子站在院子里,指着大开的二楼窗户,极力证明这件事和眠月楼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关你们的事?”野口谷河冷笑道,他来到喷泥浆的水池边,指着满院子的淤泥质问道:“这里平白无故怎么会喷出这么多泥浆来?你们是不是在水池里放了炸弹,就为了要行刺我,嗯?”

老鸨子被他问得欲哭无泪:“太君,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水池里放炸弹啊?这不是要把我的**给炸没了吗?”

“那这满地的泥浆你怎么解释?而且那个鬼既然见到你们,又为什么不杀你们,只杀我?”野口余怒未消,继续质问她。

“这…”老鸨子嘴唇动了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水池会突然爆浆,这么多年了,从没像今天这样出了这么多怪事。

陈菲菲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的沮丧无法言说,这次让野口躲过劫难,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她无声又无奈地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发现野口谷河正看着自己,脸上连忙现出惊惶失措的表情

很快,大队的日本宪兵来到眠月楼,在野口谷河的指挥下,眠月楼所有的妓女和嫖客都被带回宪兵队调查,一个班的日本兵扛着铁铲来到爆浆的水塘里,一直往下挖掘,他们从天黑挖到天亮,除了一个越来越深的坑以外,什么也没挖到,在院子里也没有找到炸弹爆炸后的残骸弹片。

“太君,放了他们吧,不会是炸弹的,否则他们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早就全炸死了!”陈菲菲搂着野口的胳膊,想劝说他放人,虽然她对卖笑人和买笑人都没有好印象,但知道他们毕竟无辜,天知道这个野口在极度惊恐失控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谁料想野口面带嫌恶的神色一把把她推开,没有理会她的请求,日本兵把成群结队的“嫌疑犯”装进卡车里,整车整车地运到宪兵队。

陈菲菲没想到野口谷河会突然翻脸,其实野口刚才心里一直在琢磨,他自从来到永定,总共出过三次意外,其中有两次都是和陈菲菲在一起的时候,这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因此他觉得陈菲菲对他而言,一定是个不祥的女人,他以前被色相迷了心窍,现在为了保命,他决心抑制自己的**,因此一脸冷酷地推开了陈菲菲。

陈菲菲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要装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用弃妇可怜巴巴的眼神含泪深情凝视野口谷河,野口冷漠地转过身去,带着王桂芝和两个贴身保镖,坐进汽车,扬长而去。

此时整个眠月楼只剩下陈菲菲自己,她对着那个大土坑,再一次陷入思虑之中,“龙脉,五行的气门。”老船工的话在她脑子里想起,“什么才是五行的气门呢?”她问自己,“如何才算开启五行气门呢?它们真的如此抽象,只存在于想象中吗?”看着眼前这个土坑,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北岗医院宿舍里空无一人,陈菲菲有些纳闷,不管任务完成与否,他都应该回来了,可一晚上都没见他的人影,能到哪里去呢?她第一次有了担心的感觉,因为听眠月楼的人说,有个黑衣疯子曾经在水池里找东西,她推测那人应该就是耿长乐,听说在水池爆浆之前,他就跑开了,可既然他已经离开了眠月楼,又能到哪里去呢?她站在窗前,太阳初升,看街上人来人往,可她心里更加忐忑,时间每过去一分,她的担忧就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