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池未煊匆匆走出机场,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多时,见到池未煊出来,他恭敬地打开车后门,池未煊矮身坐进去,他合上车门,小跑回驾驶座,坐进去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渐渐驶离机场,司机说:“池总,新婚快乐!池太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池未煊想到晴柔,唇边微微翘起,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沉了下来,“事发突然,我没有找到她,小吉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大腿被冰球棍打成粉碎性骨折,失血过来,还昏迷不醒。”司机神情也凝重下来,车厢里一时沉默了。池未煊没有再说话,他偏头看着窗外,良久之后,他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会出现败血症一系列的并发症。”司机说完,透过后视镜看了池未煊一眼,池未煊没有太多表情,他一时噤若寒蝉。

一直到医院,池未煊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车停在医院门口,他没有等司机来开车门,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快步来到手术室外面,杨若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佝偻着背,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的花格子地砖,直到眼前出现一双灰扑扑的皮鞋。

她顺着那双皮鞋仰头看上去,就看到池未煊出现在她面前,她隐忍多时的眼泪哗啦啦倾盆而下,她自责道:“煊儿,妈妈对不起你,我没有看好小吉他。”

池未煊拥着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肩,让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妈妈,不怪您,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您别自责。”

杨若兰抹着眼泪,她接到学校的通知时,小吉他已经被送来医院了,她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他出来。听随行的老师说,一位同学正挥着冰球棍,小吉他忽然冲过去,导致冰球棍打在了他的大腿上,当时血流如注,怎么都止不住。

“怎么办?这么久了小吉他都没有出来,他会不会有事?”杨若兰担忧道,小吉他是她一手带大的,他若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会活不下去。

“妈妈,我们再耐心等一等,别着急,小吉他不会有事的。”池未煊将母亲扶回椅子上坐好,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焦急不已。

他就算再着急,也不敢表露出来,妈妈已经快崩溃了,如果他再着急,只怕她心里难以承受

。杨若兰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才想起怎么池未煊一个人来了,“柔柔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听到小吉他出事,就让秘书订了最近的航班,来不及找到她,我就一个人先过来了。”池未煊说。

杨若兰皱了皱眉头,“煊儿,你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妈妈本不想多说,但是你还是要掌握一下这个度。再怎么说,小吉他是你跟舒雅的孩子,你这样不说一句就走,你让柔柔怎么想?”

“妈妈,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报平安。”

“唉,我也是急糊涂了,不应该这么十万火急的把你叫回来。”杨若兰自责道,不管怎么说,小吉他是煊儿跟舒雅的孩子,煊儿为了小吉他匆匆赶来,来不及告诉晴柔就赶了过来,就算她再大度,心里难免也会不舒服。

有时候夫妻间的矛盾,就是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累积起来的。

“你赶紧给她打电话,别让她担心。”杨若兰催促他。

池未煊抬腕看表,此刻中国已经是午夜,他迟疑了一下,“她可能已经睡下了,等那边天亮了我给她打电话。”

“你不告而别,她哪里睡得安稳,就算你现在打电话过去吵醒她,她也不会怪你,别等了,赶紧打吧。”杨若兰是女人,所以能够体会晴柔的心情。

池未煊想起晴柔最近嗜睡,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打电话。杨若兰看着他直摇头,男人啊,有时候自以为是体贴女人,其实他连女人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煊儿在婚姻与爱情的这条道路上,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改进。

池未煊赶回来让杨若兰找到了主心骨,她守了一天一夜,已经疲惫至极。池未煊让司机送她回去睡,她坚决不肯,后来他只好去楼上vip病房开了个房间,让她小憩一会儿。

杨若兰这才妥协,池未煊送杨若兰去病房歇下后,他回到手术室前,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用英文喊着:“谁是小吉他的家属?”

池未煊连忙站起来迎过去,“我是他的父亲,护士,他现在怎么样了?”

“粉碎性骨折,现在失血过多,血库里没有a型血的库存了,需要亲属捐血,你是a型血吗?”护士问道

“我是。”池未煊连忙道。

“那你跟我来,先查血型,如果符合,就能捐血了。”护士说完,转身向检验科走去。池未煊抽了血样检测之后,与小吉他的血型符合,护士抽了800,给了他一盒牛奶一袋面包,让他回去休息。

池未煊走回手术室外面,刚抽了血,他头有些晕,于是靠坐在椅子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小吉他不是他的孩子,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并没有多震撼。

漫长的等待中,池未煊心里越来越焦灼,他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反倒等来了申世媛。申世媛提着保温桶匆匆赶来,看到池未煊坐在长椅上,她略感诧异,“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你来看小吉他?”池未煊看向她。

“嗯,正确来说,我是来给伯母送饭的。伯母呢?”申世媛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杨若兰。

“她去楼上病房休息去了。”

“哦,未煊,我说你别那么小气行不行,好歹也是海城首富,居然连个佣人都请不起?”申世媛一想到他们家那么大的别墅,还要杨若兰自己做饭做卫生,就忍不住抱怨道。

“你不是不知道我妈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什么都要自己打理。你去楼上找她吧,1030床。”池未煊说,其实他一早就提议要给杨若兰请个保姆,但是杨若兰坚持不请,她说生命在于运动,如果家里的活计都请人来做了,她每天就混吃等死,活得也没意义了,所以他才没有给她请保姆或是菲佣。

“哦。”申世媛站了站,并没有立即离去,“苏晴柔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英国?”

“她身体不舒服。”

“哦,小吉他怎么样了?手术时间怎么这么长?”申世媛担忧道。

“还不知道,你上去陪陪我妈,我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好的,那我给你留一份饭,本来我是准备来跟伯母一起吃的,现在便宜你了

。”申世媛将其中一个保温桶递给他,见他不接,她塞了过去,“什么都别想,吃饱饭才有力气陪小吉他度过难关。”

池未煊接住她强行塞来的保温桶,感性道:“世媛,谢谢你!”

“拜托,你别这么肉麻好不好,太不像你了,我上去了。”申世媛说完,转身向电梯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下来,转过身来看了池未煊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池未煊坐在长椅上,看着怀里的保温桶,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拿申世媛当妹妹看待,他不在英国的这两年,她成熟了很多,帮他照顾妈妈,帮他陪伴小吉他,他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池未煊打开保温桶,饨的鸡汤,闻着很香。他肚子也确实饿了,很快将饭菜和鸡汤一扫而空。他刚吃完饭,小吉他学校校长带着犯错的孩子前来探望,他与池未煊握了握手,深表歉意。

孩子的父母是西方人,也向池未煊鞠躬致歉,那个孩子听说小吉他一直在手术室里没出来,吓得直哭,池未煊见此情形,他并没有责怪那个孩子,“这是意外,eric,勇敢一点,我相信小吉他会挺过这一关。”

孩子的父母见池未煊如此宽宏大量,他们都佩服他的为人,孩子的父亲说:“池先生,您让我对中国人刮目相看。”

原来孩子的父亲有一次到中国出差,他看到一位老太太摔倒,他连忙跑过去扶,老太太摔伤了,小腿粉碎性骨折,他不顾正在洽谈的一桩生意,将老太太送去医院。但是最后那位老太太却硬赖着说他把她推倒在地,要让他赔钱。

他是个执拗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被老太太讹诈,他并没有妥协,请求警方介入。因为是国际友人,警方办案很迅速,第二天就找到了证人,证明老太太是自己摔倒的。

他当时曾感叹,在中国不敢做好事了。而他付出的代价,却是失去了这次合作意向。回国之后,他曾跟妻子说起这事,他说中国不是个好地方。

昨天,他接到班导打来的电话,说儿子在学校伤了个东方人,他连忙赶来。听说伤的是中国人后,他更是觉得恶梦缠身,忍不住回忆起那位老太太及她的家人的嘴脸,他心有余悸

今天,他原本以为将有一场“硬战”要打,却没想到池未煊并没有追究孩子的过错,还安慰孩子,他心里感动不已。他让他改变了对中国人的印象,不是所有中国人,都那么惟利是图,蛮不讲理。

此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池未煊站起来,手术室的门打开,几名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看得出来他们为了这台手术十分疲惫了,池未煊迎上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大腿粉碎性骨折,我们已经给他清理了伤口,重新固定,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已经转入icu观察。等他身体恢复了,还需要进行二次手术。”医生道。

“谢谢你,医生。”池未煊与医生握了握手,看着重新紧闭的手术室,“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我会让护士给你安排。”医生说完,带着医生离去。

那个孩子闻言,真诚道:“叔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求胜心切。”

池未煊拍了拍他的头,孩子的父母道:“池先生,小吉他是因为我儿子的过失变成这样,我们愿意承担一半的医疗费用……”

“不用了,孩子没有错,不要太过于责怪他。”他蹲下去,握住孩子的手,说:“等小吉他转入普通病房后,你愿意每天来看看他吗?”

“我愿意。”孩子立刻坚定的回答,池未煊欣慰的笑了笑,“谢谢你!”

………………

安小离送晴柔回家,车身后依然跟着一辆黑色轿车,晴柔站在门口,向她挥了挥手,安小离倒车离去。晴柔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她双肩垮了下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门厅,换鞋的时候,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池太,你回来了,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晴柔拉开鞋柜,看着她跟池未煊的鞋子紧密挨在一起,她心里空落落的,早上他们还一起出门,再在就天各一方了。

她拿了自己的拖鞋换上,将皮鞋放进鞋柜里,然后往楼上走去。池未煊不在,她更觉浑身没劲,只想睡觉

她走进卧室,推开门就看到房中大床中央挂着他们结婚时的照片,她站在床尾,瞪着池未煊,咕哝道:“不讲信用的家伙,还说不会丢下我,每次都丢下我。”

她想了想,转身下楼去书房,拿了油彩笔转身上楼,脱了鞋子上床,她在池未煊脸上画着乌龟,发泄之后,她看着池未煊脸上形象的乌龟,她心情好了些,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儿,笑容渐渐落寞下来。

今天一晚上,她都告诉自己不要伤心,可是现在还是伤心了。她坐在池未煊的枕头上,沮丧地抚着肚子,“兜兜,你爸爸又丢下妈妈了,是不是该打屁股?”

她靠在床头,越想越难过,心里有种不被重视的落寞,为什么只要与舒雅有关的事,都能让他第一时间离开。他说过,如果避无可避,他会带上她。

她以为经过上次舒雅请客的事,他已经开始改正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她知道,小吉他出事了,他理应第一时间赶回去,但是至少也应该跟她说一声,她又不会拦着他不让他回去,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因为她总是原谅他,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扔下?

她不想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不想跟小吉他争宠。但是她怀孕了,她怀了他们的兜兜,她想要告诉他这个惊喜,然而现在面对她的,却是一室冷清。

晴柔很伤心,她靠在床头上,看到了手机,她拿起手机,真想打电话过去将他骂一顿,但是现在他还在飞机上,她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阿姨上来叫她吃饭时,她正靠在床头发呆,她看见墙上那张放大的结婚照,池未煊的脸被画成了一只形象的乌龟,她忍不住笑道:“池太,池先生惹你了?”

“哦。”晴柔闷闷的应了一句,其实她很想找他吵一架,但是吵架有用吗?上次她跟他大吵了一架,将心里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结果他转过头就又忘记了。

她累了,不想变成泼妇,也不想惹人生厌。

“池先生下午让秘书回来取了护照,听说是回英国去了,可能有急事,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划不来。”阿姨走到床边,见她脸色不豫,连忙开导她

“阿姨,我想吃饭。”晴柔不想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负面情绪中,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持好心情,因为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好,菜已经炒好了,你洗下手就下来吃饭吧。”阿姨转身下楼去了。

晴柔从**下来,去洗手间里洗了手,然后下楼去吃饭。吃完饭,她回了房间,无所事事的她,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打开电脑,下载了一些舒缓的音乐,从现在开始,她要注意胎教。

开了电脑,她顺便登了qq,久久没有联系她的编辑,忽然给她留言,说她过稿了,并且有一家影视公司准备买她的影视版权,她兴奋得不得了,狂打了十几个亲亲的图片发过去。

那边编辑黑暗的头像亮了起来,跟她聊了几句,晴柔开心极了,她的书不仅要出版了,还要拍影视了,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不兴奋?

聊了一会儿,编辑的头像又暗了,晴柔坐在电脑前,心情久久平复不下来,她的处女作终于要面世了。可是她这么兴奋激动,却无人跟她分享,她又沮丧起来,在心里骂了池未煊万万遍。

她落寞极了,随手滑着鼠标,点开朋友一栏,她看到了宋清波的个性签名: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原地等着你。

晴柔的手指一僵,过了许久,她点了一个笑脸的图片,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她刚发送过去,宋清波的头像就亮了,她愣了一下,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你在???”

“嗯,我在!!”

晴柔愣住了,其实宋清波不是很喜欢上网,近两年科技发达,手机从最初的发短信,变成现在qq聊天,微信聊天,十分方便,他还是热衷于看纸书,或是写些随笔。

以前她会将他的随笔整理起来,有英文的,有中文的,统统帮他录进电脑里,那个时候,她就特别开心,仿佛跟他分享了整个世界。

“你现在在哪里?”晴柔忍不住发问,那日她不告而别,宋清波再没来找过她,她想他是生气了,可那时她只顾得了她自己。

“在海城。”

“哦,你没回巴黎吗?”晴柔再问

“自我放逐时间结束了,你最近好吗?”

“我很好,你呢?”晴柔看着他打的自我放逐四个字,眼前蒙上一层雾气。

“你好我就好。”

晴柔看着这五个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她没有再说话,关了qq。宋清波看着她的头像暗了下去,他心里一阵落寞,他的对话框里,还打了几个字,“我想见你!”但是他没有发出去。

晴柔关了电脑,躺回**,她拿起手机来,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下午两点左右打进来的,而且都是同一个人。

她腾一下坐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她眼前晕眩了一下,池未煊下午有给她打电话?她翻着未接电话,几乎间隔一分钟就打了一个,那时候,联系不上她,他一定很着急,很想告诉她他要赶回英国。

晴柔高兴起来,他没有丢下她不管,她将手机放回枕头旁,然后躺下去,看在他曾试图联系上她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了。

………………

海城机场。

舒雅戴着一副黑超,拖着行李箱走进检票口,安检之后,她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飞机抵达英国,英国时间早上六点,她姣好的东方面孔,惹得人频频注视她。

她不在意,从众人的目光中打马而过,她站在机场外面,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坐在车上,她给池未煊打电话。

此时的池未煊手机并未带在身上,他在icu陪小吉他,小吉他的情况不太好,伤口在溃烂,医生正在准备第二次手术,而且需要大量的a型血。

他的手机放在病房里,杨若兰这两天都待在病房,手机响起来时,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蹙了蹙眉头。

对于舒雅,她其实心存愧疚的。十年前,若不是她,乔震威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但是现在,池未煊坚持娶了苏晴柔,她再这样纠缠池未煊,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了

她接起电话,“喂?”

舒雅显然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杨若兰,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伯母,您好,我是舒雅,未煊在吗?”

杨若兰吃惊不小,她听晴柔说起过舒雅哑了,她怎么又会说话了?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就像声带破了个洞一样,听着让人毛骨悚然。“你……”

“我听说小吉他受伤了,我专程飞来英国,我想见见他。”

“你在英国?”

“对,我刚下飞机,伯母,你们在哪家医院,我自己过去就行。”舒雅说。

杨若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吧,舒雅是小吉他的母亲,她吃了那么多苦生下小吉他,她不能拦着她不让见。不拒绝吧,舒雅出现在这里的事,让晴柔知道,又是一场风波。

她头疼不已,“你刚下飞机,先去酒店安顿好,等你调了时差,再过来也不迟。”

“伯母,我想见小吉他。”舒雅坚持道,她一刻都不想等,这个孩子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住生下来的,她已经错过了他成长的十年,难道还要再错过他一生吗?

这段时间,她近不了池未煊的身,好不容易找了这个借口,能与他再续前缘,她不会放弃的。

“小吉他现在还在icu里,不方便见客。”杨若兰再挡,她知道自己拦不住舒雅想见儿子的决心,但是也不想她破坏了她儿子与儿媳的关系。

当初池未煊坚持与晴柔结婚时,她就预料到舒雅与小吉他,会永远横插在他们中间。他们还是坚持在一起了,现在,考验他们的时候也到了。

“伯母,我真的很想见他,我都到了英国,如果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脱离危险,我也睡不着,您也同样是母亲,您一定能体会我的心情,是吗?伯母。”舒雅动之以情道。

她都这样说了,杨若兰再拦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她叹了一声,这一天迟早会来,她拦也拦不住,“好吧,我们在……”

挂了电话后,杨若兰想了想,将舒雅的通话记录删除了,避免被晴柔看到误会

。她刚放下池未煊的手机,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柔柔?”

晴柔听到杨若兰的声音,她也傻笑起来,“妈妈,我想您了。”晴柔与大多的儿媳妇不同,她喜欢跟杨若兰撒娇,声音嗲得人浑身发麻,她还是乐此不疲。

杨若兰这边愁云惨雾的,听着她的声音,她心情好了起来,“是想我还是想老公了?”

“讨厌妈妈!”晴柔被她说中心声,娇纵地喊了一声,杨若兰大笑起来,“人家真的想你了嘛,对了,小吉他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晴柔不想给池未煊打电话,只好给杨若兰打电话探听风声。杨若兰见她问起小吉他,她说:“你别担心,小吉他没什么事。”

“妈妈,我想去英国。”晴柔思来想去,小吉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理应去看看他。他这么小,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就算是为了池未煊为了兜兜,她也应该跟小吉他打好关系,以后一家人才会和和睦睦。

杨若兰一听,立即反对,“不行!”

晴柔很受伤,她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找到借口去英国,却没想到被杨若兰一口回绝了,“妈妈,为什么不行?你不欢迎我吗?”

“说了不行就不行,你一上飞机就睡觉,万一被人拐卖了怎么办?你好好待在海城,煊儿过几天就回去了。”杨若兰担心她来跟舒雅撞上会多想,因此极力反对。

晴柔擦了擦汗,“我一个人去就不会睡着了。”

“不行,我不放心。小吉他有我照看着,你不要担心,还有等小吉他出了icu,我就让煊儿回国去,你乖乖待在海城,别乱跑。”杨若兰道。

“哦。”晴柔落寞地应了一声,又跟杨若兰说了几句话,她才挂了电话。

两天了,池未煊都没有打电话回来,她越想越不安心。如果小吉他只是普通摔伤,他不至于忙到连给她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如此说来,小吉他的伤一定很严重

刚才妈妈还说小吉他住进了icu,那就说明情况真的很严重。不行,她必须去一趟英国。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小吉他名义上的妈妈,他住院了,她躲着不出现,也不利于家庭和谐,更不利于今后与他相处。

虽然妈妈曾说过,他们结婚之后,她会一直照顾小吉他,不会让小吉他跟他们住在一起。但是她不能那么自私,妈妈有一天会老去,小吉他有一天会长大。这种情况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并非好事。

所以她想趁此机会,与小吉他拉近关系,让他感受到她跟池未煊都是爱他的。而她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兜兜。有句话叫言传身教,她做好榜样,兜兜才会变成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她想了想,那种想要去英国的念头,一旦产生了,就无法磨灭。她趁着这股冲动劲,迅速拨通航空公司的电话,订了明天最早的飞机前往英国。

………………

池未煊从icu出来,他一脸凝重之色,杨若兰站在icu外面等他,看他的神情,她也知道情况不太好,眼泪当即就涌了上来,“煊儿,医生怎么说?”

“受伤的地方太冷,肌肉组织冻坏死了,需要重新做手术,现在关键的是他身体很虚弱,担心他会承受不住。”池未煊脸色不太好,他来英国两天,小吉他一直没有醒转过来,他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一颗心紧紧的揪着。

杨若兰闻言,担心得直哭,“这孩子太遭罪了,都怪我,为什么要鼓励他去玩这么危险的运动。”

“妈妈,您别自责,小吉他很坚强,他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池未煊揽着母亲的肩膀,他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倦色。

他抽了800血,加上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睡十分钟又惊醒了,他怎么可能不累?

杨若兰看着他疲倦的神情,她抹了抹眼泪,她知道这两天他已经够累了,她不能让再他操心她,她道:“煊儿,你去睡会儿吧,你脸色很不好,小吉他这里有我照看着,你放心。”

池未煊扶着她走到长椅上坐下,他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妈妈,我看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小吉他,我突然觉得我不是个好爸爸

。小吉他十岁了,我陪伴他的时间数都数得清,等他好了,我想带他回海城,我想陪着他长大。”

杨若兰震惊地看着他,却听他继续道:“我小时候就没有父亲陪伴在身边,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缺少父爱,妈妈,您能理解我吗?”

杨若兰听他提起小时候,她眼里涌起泪光,“煊儿,妈妈对不起你跟你妹妹。”

“妈妈,我说这些不是要让您自责,我只是想将心比心,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朋友辗转将小吉他送到我手里时的感觉,那样一个小生命,却有一种沉甸甸的力量。孩子成长的速度远比我们老去的速度要快,一晃眼他就长大了,我不能让他的童年记忆里,完全没有父亲的参与。”

杨若兰叹了一声,池未煊有这样的觉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你想过晴柔的感受吗?”

“她跟我一样从小缺少父爱,她会理解我的。”池未煊笃定道。

“是,如果单纯是站在小吉他的立场上,她会理解你,但是现在多了舒雅。如果你将小吉他带回国,舒雅就有了理由插进你们的生活,煊儿,你考虑过这些吗?”杨若兰担忧道,她明白他的心思,他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自责,所以想要将小吉他带在身边,但是他没有想过这种改变会造成的后果,也许会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万劫不复。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你有什么办法?舒雅是小吉他的亲生母亲,你能拦着他们不相见?如果小吉他提出想跟爸妈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一起出游,被你抛下的晴柔又该怎么办?当初我坚决反对你们结婚,就是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担心你会处理不好,你们最后会变成一对怨侣,你现在却要亲自去尝试这种后果吗?”杨若兰苦劝他不听,她也着急了。

舒雅千里迢迢追到英国来,这份决心与企图心绝不能轻忽,她强烈反对,只是不想让舒雅拿孩子来行龌龊之事。

“妈妈,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池未煊此时心乱如麻,他脑子里全是脸色苍白的小吉他。他自责,歉疚,他找不到方法来解决,只能将他带在身边,亲自照顾他。

“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是吗?你知不知道……”杨若兰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伯母,未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

杨若兰与池未煊同时回过头去,池未煊看着突然出现的舒雅,有瞬间的错愕,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舒雅受伤的看着他,“我听说小吉他受伤了,我担心,所以……,来之前我给伯母打了电话,是伯母告诉我你们在这家医院。”

池未煊偏头看着杨若兰,杨若兰眉心一蹙,舒雅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却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全都推到她身上,而她居然百口莫辨,“煊儿,是我告诉她的。”

池未煊转头望着舒雅,舒雅已经快速转移话题,“小吉他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池未煊指了一下icu,“他在里面,现在不是探视时间,所以不能探视。”

“他怎么样了?严重吗?为什么还要待在icu里?”舒雅焦急地问道,眼眶微微红了,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声痛哭起来。

舒雅一身素色的波西米亚长裙,此时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长裙飘飘,显得她的身体更加孱弱,她丢下行李箱,跑到icu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人儿,顿时撕心裂肺起来。

孩子,她的孩子,她在梦里思念了千万遍的孩子,她终于看到他了,担忧与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无所适从,眼泪大滴大滴砸落下来,她泣不成声。

池未煊走到她身边,他柔声道:“舒雅,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小吉他,小吉他……”舒雅趴在门边,目光热切地注视着躺在病**,全身插满管子的小吉他。这一刻,她不是作秀,是真的难过与心疼。

十年,当初她吃了那么多苦生下了他,却不敢抱他一下,她怕抱了他,她就不忍心将他送走了。现在,她终于能够再见到他,她在心里描绘着他的长相,哪怕描绘了十年,再次见到他,他也比她想象中长得更好看,更高更壮更结实。

舒雅声声催人泪下,池未煊站在旁边,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