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池未煊猛地坐直身体,伸手将她的肩膀扳了过来,难以置信地逼视她,“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晴柔将眼泪逼退回去,她勇敢地迎视他的目光,“未煊啊,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谁没有一点过去,谁没有初恋情人,如果你放不下,那你就摆脱一切去守护她,你这样放不下她,又抓住我不放,这才是我们痛苦的根源,你明白吗?”

“柔柔……”池未煊急欲想表达什么,被晴柔抬手制止了。--

“你想说什么,我懂,我也理解。舒雅用十年守护你,那是你亏欠她的,你不仅要还,还要将她照顾得好好的,不仅要将她照顾得好好的,还要把她的家人照顾得好好的,这是你的责任与义务,你摆脱不了。但是我不一样,我只是因为爱上了你,就要去承担这一切,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池未煊的心不停向下沉,当舒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可是他还是想要抓住,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罢,他不能放开她的手,“柔柔,你听我说,我没有让你去承担,你还是你,我也不会让她打扰到我们的生活,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今天在医院,你眼里满满都是她,我也受了伤,我也站在你面前,但是在你眼里,我是透明的,你只看得到她

。今天一下午,我都在等你电话,哪怕你发一条短信给我,问问我好不好,我都有力量继续撑下去。可是你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因为那个时候你在舒雅身边,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了,你根本无暇顾及到我。”晴柔抹掉不争气掉下来的泪,继续道:

“我永远是被你抛下的那个,即使那个时候,你多看我一眼,就只看一眼,我也不会这么伤心。未煊啊,我对你的要求真的不多,你要报恩,哪怕是婚礼上,我也放手成全,你要尽责任尽义务,妈妈的葬礼你赶不回来,我也原谅你。我做这么多,我把自己低进尘埃里,也不过是因为我爱你。难道因为我爱得比你多,我就注定要这样卑微的守候,等着你偶尔想起我再来垂怜我?”

池未煊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握住她肩膀的手都在发颤,“柔柔,我的痛苦并不比你少,我……”

“正因为我知道你也痛苦,所以我才愿意放手成全。未煊,人不能太贪心,爱情与责任无法兼顾,你那么聪明睿智,你一定懂得取舍。”晴柔说完,转过头去,“离婚协议我会请张律师交给你,还有你之前赠送给我的房子与股份,我都不要,明天我会搬出去。”

池未煊突然攥紧她的肩膀,逼她看着他,“苏晴柔,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我不答应!”

晴柔笑了,眼泪啪嗒啪嗒滑落下来,却是真的生气了,“未煊,想让我求你吗?真的想让我恨你吗?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受够了。我讨厌你一有事就往她身边跑,我讨厌她横插在我们中间。前女友了不起吗?守护十年了不起吗?她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回来找你,她不回来,她藏着躲着,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那为什么现在要出来,以受害者之姿破坏别人的婚姻,以恩人之态要你报恩。池未煊,如果你那么放不下她,你去她身边好了,抓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蠢觉得我愚昧觉得我下贱觉得好糊弄是吗?”

晴柔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眼泪成串的掉落下来,她只是爱他而已,凭什么就要这么憋屈?

“苏晴柔!”池未煊大喝一声,随即看到她的泪,他的心又软了下来,“不要这样说自己,我很心疼。柔柔,还记得我们在英国许下的承诺吗?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如果连你都抛弃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晴柔拼命摇头,“不,你还有舒雅,还有小吉他,没了我,你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未煊,或许你从来不懂,在你对舒雅尽责任尽义务的时候,你无形之中也在伤害我辜负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所以在我没有怨恨你之前,放了我。”

晴柔不敢去想失去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那样她会丧失离开的勇气,然后变成连她自己都鄙视的那种人。

池未煊看着她有种百口莫辨的无奈,“柔柔,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但是你还是伤害了我,而且今后还会继续伤害我。未煊,我知道你也爱我,但是你还有你的放不下。舒雅能够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我们的生活,都是因为你对她的放不下。你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报答她的恩情,但是你选择了亲力亲为,那只能说明你还爱她。”晴柔说完,挣开了他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夜风清凉,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眼泪干了,绷在脸上很难受,可再怎么难受,也比不上心里的痛。回想过去种种,每一次舒雅出现,池未煊就必定会扔下她,其实她真的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习惯不代表心就不会痛,以前她可以用池未煊对舒雅有责任有义务来欺骗自己,现在她不用再骗自己了,池未煊的种种表现,就是他对舒雅没有忘情。

池未煊怔怔地看着车外孤单前行的身影,晴柔今天的开诚布公让他很震撼,他没想到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其实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交谈过,从舒雅出现以后,她就在逃避这个问题,她逃避他也不主动挑明,他在等,等她冲他发脾气。

那日在医院,她哭着问他,能不能有那么一次,不抛下她?他很心酸,那是她对他真正的在乎。

他忽视她的感受,其实大部分都来源于她的宽容与放纵。婚礼上,哪怕她多留他一句,他都不会在那么重要的日子离开她。

舒雅那里,不是非他不可,但是她放开了他。他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对他的爱,他是男人,偶尔也需要她的在乎她的任性她的胡搅蛮缠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但是她总是很大度,放开了他,又独自伤心。

今天这样多好,无法忍受就大声说出来,他做错了什么他改。

池未煊开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其实他现在真的很想笑,虽然刚才因为她说离婚被气得半死,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上扬的嘴角,小母老虎发威,他得想想,该怎么哄她

晴柔在这边伤心得半死,提出离婚以后,她的世界又是一片灰暗,她独自蹒跚着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始终没有传来他追上来的脚步声。她心里疼痛不休,他一定迫不及待跑回去跟舒雅在一起了吧,他们一定会欢庆她让贤的英明之举吧。

呵呵,苏晴柔,你多可笑啊,人家根本不拿你当回事,你却在这里黯然神伤,痛断肝肠。

晴柔走上一座大桥,过了这座桥,前面就是灯火阑珊的市中心。她站在桥上,脚下是湍急的河水,她趴在栏杆上,心里想着,如果她跳下去,会不会就是解脱了?

池未煊一直跟在她身后,只要她回头,就一定能看见他。但是她一直没有回头,她固执地向前走。他依然记得,在婚礼的前一晚,苏母将他叫进房里跟他说的那番话。

她说:“柔柔从小没有父亲,没有感受到父爱,所以她格外没有安全感。很多时候,她看似坚强,实际伤在心里。能够说出来的伤,能治,溃烂在心里的伤,没法治。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她是个心重的孩子,什么都藏在心里,受了伤也不会说。你是男人,心思宽广,未必注意得到她的小心思。但是我还是拜托你,给她多一点爱多一点关心多一点包容。”

他当时郑重其事的答应了苏母的要求,他想他一定能够做到。可是他到底还是在无意中伤害了她,辜负了对苏母的承诺。好在为时不晚,他还有机会补救,没有等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池未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晴柔不知何时爬上了栏杆,正以十分惊险的动作向前走,他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停车熄火,推开车门向她跑去,快要靠近时他突然慢了下来,屏住呼吸慢慢向她靠近。他看着她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窝上,让他心惊胆颤。

他暗自咬牙,待会儿将她抓下来,他非得狠揍她一顿。什么不学好,非得跟人学玩刺激。

晴柔平时恐高的,这会儿居然不觉得高,反而觉得很刺激,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不是摔到路上就是摔进河水里,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生不如死一个是解脱

她没有勇气寻死,只好把一切都交给上天,如果她走完这段路,都没有失足掉进河里淹死,那么她会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再也不拿生命开玩笑。如果她不幸的掉进去,那么她只能自认倒霉。

池未煊胆颤心惊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想扑上去将她抓下来,又担心自己力道过猛,将她推下河里。他就这么担心着犹豫着,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桥的另一端,站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再也顾不了别的,扑过去将她拽了下来。晴柔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下去,她整个人往地上扑去,她吓得闭上眼睛尖叫起来。下一秒,她摔倒在地,她以为一定会很疼,但是奇怪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一点都不疼。

她撑着“地面”坐起来,才发现掌下异常的温暖。她睁开眼睛奇怪地转过头去,就看到池未煊躺在地上眦牙裂嘴的,她愣了一下,他不是走了吗?不是跟舒雅欢庆去了吗?他怎么在这里?

池未煊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而她的屁/股还坐在他的男性象征上磨蹭,他情不自禁的“咝”了一声,凶狠地瞪着她:“还不赶紧给我起来,再压下去腰断了兄弟也废了。”

晴柔闻言火速站起来,下一秒,她被他扯进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柔柔,我错了。”

晴柔一怔,随即抬手推他,“池未煊,你不要以为每次犯了错撒娇就没事了,这次我是吃了秤坨铁了心,我不想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不知道何时舒雅就会闹一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不想有一天会恨你。”

“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池未煊继续撒娇,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她怀里却像个幼稚的孩子。为什么她那么严肃的跟他谈这件事,最后却变成了她在任性胡闹?

“那你错在哪里了?”

池未煊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他的神情十分严肃,像是在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柔柔,舒雅的事,我会交给远兮去处理,从此刻起,如果发生了我避无可避的事情,我会带着你一起去,不会让你在家里担惊受怕,也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伤害你。之前,是我做得不好,你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晴柔沉默了,被伤害了太多次,她无法再轻易原谅他

见她不说话,池未煊没有再进逼,他伸手拉着她向车边走去。

池未煊将她放进副驾驶座,拉了安全带探身过去给她扣好,一偏头,正好对上她怔怔看着他的黑眸,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缠。

她眼里的茫然让他的心钝钝地痛起来,她不信任他了吗?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突然伸手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于是她的发更乱了,再加上那茫然的小可怜神情,他心念一动,薄唇送上去。

就在他快要吻到她的时候,她猛地偏过头去,他的吻贴上了她的脸颊,他心里一空,还是没原谅他吗?

“回去吧,我累了。”晴柔看着灯火辉煌的市中心,眼里迅速潮湿,她冰冷的脸上喷着一团热气,她知道他还没退开。但是她心里还有芥蒂,没办法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屁颠颠的凑上去跟他亲热,她做不到!

池未煊愣了一下,退开来,下一秒,却强势地将她的脑袋扳了过来,无视她的震惊,俯身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走。

“老婆,别胡思乱想,我在你身边,随时都在,只要你大声叫我的名字,无论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都会飞奔到你面前。”池未煊的指腹温柔的摩挲她的脸颊,晴柔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池未煊心中酸软,他放下她,关上门,对着暗沉的夜空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绕着车头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驶进别墅,晴柔没等池未煊来给她开门,就径直推门下车。从今天起,她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怕有一天他不在身边,她也能够应付自如。

池未煊站在车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进了门厅,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他心里憋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就像挥出的拳头砸在一堆棉花上,那种感觉真是折磨人。

他甩上车门,大步跟了进去,晴柔已经换了鞋子,上了二楼,身影没入卧室里。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持续憋闷。

然而半秒钟后,让他更加憋闷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晴柔抱着枕头走出来,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抓住她怀里的枕头,蹙眉道:“你要干什么?”

“分床睡

。”除了用这样幼稚的方法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她已经找不到别的方法了。但是今晚,她真的不能跟他躺在同一张**,那样她会疯。

“我已经认错了,你还想怎样?”池未煊抓狂,分床睡?他绝对不允许。

晴柔抬起头来看着他,他那语气好像她是无理取闹抓着不放似的,“小孩子犯了错都要接受惩罚,既然你认错,那分床睡就是给你的惩罚,什么时候我看到你改正的诚意了,什么时候我搬回来睡。”

“你……”池未煊居然拿这样咄咄逼人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你很喜欢这只枕头,那你去客房睡吧,我睡主卧。”晴柔大方的松了手,转身进了主卧室,在池未煊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关上门,并且落了锁。

池未煊抓着枕头,反应过来冲过去时,差点被门板砸歪鼻子。池未煊气得直吹胡子,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他耐着性子敲门,“柔柔,在我砸门之前,赶紧给我开门!”

里面没了声音,池未煊更气,他用力敲了三下门,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快点开门!”里面还是没动静,但是他猜得到她一定还站在门边,他低喝道:“我数三声,再不开我就踹门了,一、二、三……”

晴柔知道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在他数完第三声时,她开了门,看着他抬起的腿,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想让我搬出去住?”

池未煊顿时泄了气,正想硬的不行来软的,她已经关上门重新落了锁。他孤孤单单站在门口,秋风吹百花残,很是凄凉的感觉时,阿姨突然出现在楼下,“池先生,你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干什么,被池太赶出来了?”

池未煊悻悻地抓了抓头发,尴尬道:“没有的事,我这就去睡了。”

阿姨看着他走向走廊里侧,打了个呵欠,转身回去睡回笼觉了。

舒雅听着楼下汽车传来的警报声,她几步冲到楼梯口,正好看到池未煊载着晴柔开车离开,而她的车身被撞凹陷进去,她抚着原木楼梯的手猛地扣紧,浑身控制不住发抖。

池未煊在警告她

!他居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警告她,在她告诉他她那么悲惨的过往之后,他居然这么对她!!

舒雅顺着楼梯滑坐在地,漫无边际的寒气向她涌来,她全身都在发抖。十年,她在与乔震威的相处中,早已经变得非常老练了,却因为嫉妒而操之过急。

那通电话她不该接,也不该让他知道她会说话。如今的池未煊,经过岁月的洗礼与困难的磨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思透明的大男孩了,他心思之深,在她与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她根本就看不见他在想什么。

就算他在婚礼上抛下苏晴柔来到她身边,井然有序的安排妈妈的葬礼,就算他为了她一再抛下苏晴柔,她都看不见他的心。

她以为她赢了,实际上她从来没赢过。

少女时期,她与他初识,他温文尔雅,有着令所有女人疯狂的俊美容颜,也有着令所有女人痴迷的绅士风度。他们交往之后,他对她很好,他是个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就连他们第一次偷尝禁果时,他都没有年少血气方刚的冲动与激情。

他在她身边,她却常常有种他随时会消失的错觉,她紧紧地抓住他,利用一切方法来证明她的存在。杨家倒了,她固执的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其实那时候父亲正要升职,从处长升迁市长秘书,她是高官之女,可以有更多选择,但是她依然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难关。

那时她想,只要她在他身边,最终他会娶她,他们会成为一对幸福的夫妻。然而世事无常,他们终究与幸福失之交臂。

这十年来,她无数次不在想,假如她选择不顾一切跟他走,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她憧憬着那样的美好,却身陷在现实的残酷中,一生囹圄。

舒雅将脸陷进掌心里,掌心湿润。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寂静夜空里这座孤单的别墅,几次更名,它最后还是回到了池未煊手里。她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按开了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找。

之前她把乔震威的几个住所都翻了个遍,都没有翻到那本日记,只有这里没有找过,说不定日记会在这里

。乔震威当时拿那本日记给她看过,他会藏哪里呢?

书房?他那么狡诈的人,绝对不会将日记藏在书房那么明显的地方。那么藏在什么地方既安全又不会被人找到?舒雅一边翻着抽屉柜子,一边绞尽脑汁的想。

当时乔震威被公安局以偷税漏税的名义拘留,出来之后,乔宅已经变成了池未煊的,那么他肯定没有再回来过。他知道她这十年都在找那本日记,除了这里她进不来,别的地方她都去过,显然,他一定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随手可拿走的地方。

所以那本日记一定在这栋别墅里。

那么他会藏哪里呢?舒雅将楼上楼下全翻了个遍,尤其书房里书柜里的书,她一本一本抽出来。她记得那是本棕色封面的日记本,到底会在哪里?

舒雅将每个她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她站在走廊里,如果她找不到那本日记,她就要一直受制于乔震威。

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如果她找不到那本日记,她根本就不敢动乔震威,让他死都不能。她得好好想想,他会把日记本放在哪里。

………………

晴柔再度醒来时,已经天亮,她的手机欢快的唱着歌,她睡眼朦胧,伸手拿过手机,瞎摸着触屏,也不知道接听没有,就放在耳边,“喂?”

“晴柔,你赶紧来医院一趟,豆豆重度昏迷,一直没醒。”安小离焦急地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隐约还听得到她那边家长在咆哮。

晴柔的睡意立即烟消云散了,她连忙坐起来,神色紧张,“怎么回事?”

“你赶紧来一趟,在电话里我也说不清,但是这事肯定麻烦大了,你别自己开车,让你家司机送你过来。”安小离说完,那边又传来愤怒地咆哮,然后挂断了。

晴柔慌忙跳下床,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她连忙扶住床,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恢复如常。她甩了甩头,飞快冲到衣橱里,拿了一套衣服穿上,然后飞快奔出房间。

她一冲出去,就撞进了池未煊怀里,他拽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豆豆出事了,我要去医院

。”晴柔用力挣扎,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臂,“我知道,我陪你去。”

“不用……”

“我是你老公,也是你老板,什么不用。”池未煊拧眉打断她的话,然后放开她的手,率先向楼下走去。晴柔怔忡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真的有所改变了。

池未煊走下楼梯,转过身去,见她还站在楼梯口发呆,他说:“发什么愣,赶紧跟上啊。”

晴柔回过神来,她连忙往楼下冲。

阿姨走过来,将准备好的早餐交给池未煊,晴柔已经穿好鞋子冲出去站在车边等他,看他慢悠悠地晃出来,她急道:“你能不能快点?”

池未煊按了电子锁,晴柔爬上副驾驶座,池未煊也坐上去,他将早餐递给她,“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变故。”

晴柔本来想说自己没胃口,却被池未煊这句话全都堵了回去,她接过来,看着饭盒里的三明治与一盒牛奶发呆,池未煊发动车子,车子驶出大门,身后跟了两辆黑色轿车,一起向市中心医院驶去。

“快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车子驶出一段路,池未煊见她没有动静,柔声催促道。话音刚落,就见她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他有些心慌,“怎么了?”

“我对不起豆豆的父母的托付,也对不起豆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晴柔心里自责不已,这是她成为幼师以来犯得最严重的错误,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池未煊目光微凝,“柔柔,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而且他不会有事的。”

晴柔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要坚强,这个时候比她更心焦的是孩子的父母亲人,她必须打起精神,给他们信心。

“豆豆在托班里出事,我就不能推卸责任。”晴柔说完,她打开饭盒,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池未煊瞧她恢复了正能量,他放下心来。沮丧之后,能够重新站起来,这就是他的柔柔,不会被任何挫折与困难打倒。

而他亦相信,她会在这件事中迅速成长,将来定能独挡一面

车子驶进医院,早有媒体记者蹲点,看到池未煊的黑色路虎驶进来,他们立即一哄而上,还没有近池未煊的身,就被八名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巨大的麦克风越过保镖头顶伸向他们,有记者大声提问:“池先生,池太,继昨天刚洗清池太虐童一事的嫌疑,今天豆豆昏迷不醒的事件,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池未煊拥着晴柔直接无视媒体记者的提问,在保镖的隔离下,顺利走进医院。有记者想要突围,都被保镖挡了下来。

走进医院,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那里有两拔人,一拔孩子的亲人,一拔程靖骁带来的黑衣保镖,形成两股势力僵持着。

晴柔挣开池未煊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安小离被程靖骁护在身后,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就看到晴柔匆匆跑来,她连忙道:“豆豆昨天下午短暂的清醒过,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陷入重度昏迷,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但就是不醒。这会儿豆豆的家人闹着让我们赔命,晴柔,一会儿你别犯傻,我总觉得这事太悬乎了。”

晴柔蓦地张大眼睛,眼里写满了不信,豆豆是个很活泼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那边有人认出了晴柔,豆豆奶奶再次扑了上来,“你这个害人精,我们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现在变成了这样,你倒是出来说句话,躲在男人背后算什么?”

保镖将豆豆奶奶拦下,晴柔走上前去,安小离要将她拉回去,她冲她坚定的摇头,“无论如何,豆豆是在托班摔倒,我们不能逃避责任。”

“可是……”安小离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坚定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松开她的手。

晴柔越过保镖,走到豆豆的家人面前,她真心诚意的深深鞠了一躬,“豆豆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对不起,在此我向你们诚挚得道歉,豆豆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亦深深自责,我……”

晴柔话还没说完,豆豆奶奶突然扑上来打她,晴柔措手不及,眼见着豆豆奶奶的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她被人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啪”一声,四周寂静下来。

晴柔难以置信地看着背对着她的昂藏背影,她没想到池未煊会站出来替她挨这一巴掌,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冰裂

“你们还我豆豆,你们还我豆豆。”豆豆奶奶抓住池未煊的衣襟拼命哭嚎,豆豆的父母过来拉她,她将他们甩开,一个劲的闹着让他们还她孙子。

晴柔看着池未煊脸上被豆豆奶奶划破了几道口子,她心里一疼,将池未煊往后拉,她挡在他面前,“对不起,是我失职,您有气就冲我发吧,他是无辜的。”

在她心里,池未煊应该是高贵优雅的,她怎么能让他陷入这种难堪的局面?

“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孙子,他那么小,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豆豆奶奶失控地伸手去揪晴柔的头发,晴柔没有闪躲,她知道此刻作为家长的心情,如果是她的孩子,她跟人拼命的心都有了。

头皮一阵刺痛,晴柔眼前再度发黑,她强忍着才没有倒下去,然后,她的手臂被一股力量扶住,接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她从豆豆奶奶的揪扯中解脱出来。豆豆父母到底是通情达理的人,连忙将豆豆奶奶拉开了,豆豆爸爸是个十分斯文的男人,他斥道:“妈,您冷静点,没人希望豆豆出事,再说……”

“再说什么?你到底替谁说话,躺在里面生死不明的是你儿子。”豆豆奶奶打断他的话,豆豆爸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再说,蹲到墙角继续郁闷。

“妈,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消停点好不好?豆豆还躺在里面,您就别添乱了。”豆豆妈妈是小学老师,也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能够理解晴柔的心情。

豆豆奶奶见儿子儿媳都不站在她那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抢地,“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孙子哦,怎么就落到这么黑心的老师手里……”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那边重症监护室的隔离门打开来,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谁是豆豆的家属?”

“我是!”豆豆爸爸立即站直了身体,护士将报告递给他,“豆豆已经醒了,刚才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他身体没有事,只是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谁给他吃安眠药?不知道这种药不能给孩子乱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