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山风清凉。

宋清波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晴柔身上,她瘦得让人心惊。晴柔与他相视一笑,重新靠在他肩膀上,眺望着远处墨色的山脉。

今天快过完了,他不会来了吧,那么她还在执着地等着什么呢?等来的东西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无法给出答案,她只知道,她要在这里等他,等到时间的尽头。可是为什么,她的头越来越沉重,浑身像被火球烤着,真难受啊!

宋清波敏锐地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的呼吸很烫,隔着衣服似乎要把他的皮肤烫出个洞来。他连忙伸手覆在她额上,掌下的温度烫得他的心都在颤抖,“小晴,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晴柔迷迷糊糊中还在坚持,“不要!小哥,我要在这里等他来,我一定会等到他来,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不能等了,乖,听话!”宋清波站起来,欲将她抱起来,她不肯,“小哥,我们等到12点好不好,12点一到,如果他没来,我就跟你去医院

。”

宋清波急得眼睛赤红,可是看到她倔强坚持的模样,他难过地闭上眼睛,“小晴,他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晴柔咬着唇,泪眼婆娑,他怎么会不重要呢,他早已经是她的命了。

宋清波看着沉默不语的她,颓然坐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看时间,11:50,还有十分钟,他期盼着这十分钟快点过去,他就能送她去医院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晴柔希望这十分钟慢点,再慢点……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缝中溜走,12点,她似乎听到遥远的暮钟传来沉沉的钟声,灰姑娘的水晶鞋消失了,她又被打回了原形。晴柔闭上眼睛,眼泪滑落下来,她转身跪在墓碑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妈妈,对不起,他没能来送你最后一程,对不起!

宋清波发现时,晴柔已经晕了过去,他连忙抱起她,飞快往山下跑去,山路陡急,更深露重,阶梯湿滑,他好几次从阶梯上滑下去。终于跑到他的车旁,他后背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将她放进车里,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银色跑车急速向市中心驶去。

与此同时,池未煊在路边下车,飞快向山上跑去。他一鼓作气冲到苏母的墓碑前,墓碑前哪里有晴柔的身影,池未煊围着墓碑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晴柔的身影,他急得在山上大喊:“柔柔,柔柔,柔柔,我来了……”

山谷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声声催人泪下。

他颓然跪倒在苏母坟前,照片上的苏母依然和蔼可亲,脸上挂着宽容的笑意。池未煊满含歉意地看着照片,痛苦歉疚,“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连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时,眼前划过一道寒凉的光。他伸手拾了起来,那是他在婚礼上亲自套进她指间的指环,她不要了?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大痛,不,不要,不能,不可以……

他将指环收进怀里,再深深地看了一眼照片,然后转身离去。

………………

晴柔再度醒来时,已经天亮了,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铺了满地的金黄

。她伸出手,阳光从指缝间穿过,她微眯着眼睛,太阳怎么还能照常升起呢?她的心明明这么绝望,明明这么灰暗,它怎么就不下一场雨,让她找个可以放纵自己痛哭的借口?

冰凉的手指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然后塞进了被窝里,宋清波皱眉,不悦地瞪她,“刚退了烧,又不消停,一会儿该着凉了。”

晴柔眼窝深陷,睫毛轻颤着,在眼窝处投下漂亮的弧形,她看着宋清波,哑声道:“小哥,巴黎好玩吗?”

“嗯?”宋清波不解地望着她。

“我想去散散心。”散散心,否则她就要崩溃了。

宋清波看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晴柔眨了眨眼睛,眼泪无声滑落下来。当她将戒指摘下来放在妈妈墓碑前时,她就已经决定放弃了,她承认她很懦弱,但是她真的无法面对,逃避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宋清波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他的心揪在了一处。他放手成全,是想要她得到幸福。如今她这么不幸福,他还要把她交给一个让她这么不幸福的男人手中吗?

“小晴,你先安心养病,病好了,我们就去巴黎,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晴柔抿唇不语,她看着窗户上跳跃的阳光,眼里尽是悲伤。宋清波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陪着她。她需要倾述的时候,他当听众,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会做到绝对隐形。

最后一滴**输进血管里,晴柔身体里的血液与她的心一样冰冷。宋清波出门去给她买午餐了,她请护士帮她办理出院手续,那护士惊讶道:“你不等你男朋友回来了吗?”

晴柔怔忡了一下,摇了摇头,护士只好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她将宋清波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护士站,告诉护士,如果他问起,就说她回家去了。

走出医院,她摇头苦笑,回家?何处才是她的家呢?她沿着街道慢悠悠向前走,街边的行人风景,都变成了巨大的黑幕,她在漫天黑幕中孤单前行。

天大地大,如今她想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原来竟那么难

。也许,是没有他的地方,哪里都成不了她的容身之所。晴柔这样想着,不禁悲从中来。

可是他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里?

晴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感受,失去了那个人,便觉得满世界都是灰暗的,再也没有颜色没有欢笑。她茫然地向前走,手臂忽然被人拽住,她迷茫地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一张又惊又喜又怒又心疼的俊脸。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眼前这张俊脸变幻不定,可是那容貌还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晴柔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狠狠哭一场的冲动,可是她忍住了。在她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在别的女人身边。她等他等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出现,如今,她已经无泪可流了。

她冷淡地抽回手,继续向前走。刚走了一步,池未煊已经冲到她面前,双手牢牢地握紧她的肩膀,脸色阴沉得吓人,可是看到她受伤的神情,他的表情又放柔下来,“柔柔,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你去哪里了?”

晴柔冷淡地看着他,他脸上还挂着伤,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衣服还是三天前走时穿的那身礼服,他穿着这身去参加葬礼,也真够讽刺的。她继续打量他,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裤管上全是泥土,晴柔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已经软了大半,却还是绷着脸说:“我去哪里了很重要吗?”

“你是我老婆,你说重要不?”池未煊找到了她,心就安定下来了。先前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空洞,让他害怕。他知道他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害怕她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她。

晴柔冷笑,怨气冲天:“是么,我还以为舒雅才是你老婆,舒雅的妈妈才是你的岳母。”

闻言,池未煊不怒反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半,她还肯吃醋还肯发脾气,说明她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道:“柔柔,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你想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一声不吭的消失,别不理我,我害怕。”

他是真的怕了,看到那枚戒指时,他满心都是绝望,如果他找不到她,找不回她,他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晴柔靠在他怀里,眼泪滚滚而落,她哽咽道:“你知道吗?妈妈在等你,我也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可是直到下葬,你都没有出现,你到最后都没有来送她一程,她带着满腔的不舍遗憾的走了

。而你也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我只要想起来就会疼。未煊,你为了她扔下我,我已经习惯了,连婚礼那么重大的事,你要离开,我一声不吭让你走了。可是妈妈……,对不起,我无法原谅你。”

池未煊搂着她腰的手在发颤,“柔柔,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妈妈,是我没能赶回来才让她遗憾的离开。你现在不能原谅我,那是我该受的,我没有任何怨言,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是不要放弃我们的婚姻,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不要轻易放弃。”

晴柔摇头,她现在看见他就会疼,看见他就会止不住怨恨,她还不能原谅,又如何能跟他走下去?她轻轻推开他,默默转身向前走去。

池未煊浑身激烈的颤抖起来,他捂住胸口,那里疼得似乎要爆裂开来,他从怀里拿出那枚素戒,三两步抢在她前面,抓住她的左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用强硬的语气哀求道:“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罢,婚,我绝不离!”

晴柔低头看着指尖的素戒,那日他们去珠宝店选婚戒,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对素戒,素戒中间点缀着一颗钻石,精致小巧。她央着池未煊买这对素戒,然后在戒指内里刻下他们名字的缩写。

那时,她觉得这样将彼此握在掌心,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东西,无论你多么努力的想要抓住,最终还是抓不住。

阳光下,素戒发出耀眼的光芒,晴柔的眼睛被这道光芒深深地刺痛了,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柔柔……”池未煊僵站在原地,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他的心越来越痛。他比任何人都遗憾没能赶上苏母的葬礼,他亦比任何人都悔恨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他知道,这道伤痕将永远刻在他们彼此的心上,她疼他也疼。

可是他不会放手,绝不放手!

他看着她越走越快,一米,五米,十米……,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他栽倒在地。

晴柔双手紧握成拳,那枚素戒硌在掌心,生生的疼

。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怕多看一眼,她就会不争气的原谅他。

“哎,你们看,前面有个男人晕倒了,我们快去看看。”身边的行人快速向后跑去,晴柔脑子发懵,终究还是没忍住转回头去,一眼就看见刚才池未煊站立的地方围着许多人。

她蓦然睁大眼睛,想起刚才他满身的血,她身心俱颤,疯了一般向他冲去。她跪倒在他身边,将他的头抱在怀中,声音都在发颤,“未…未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怀里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她吓得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抬起头向围观的群众求助,“求求你们,帮我打120,求求你们……”

有好心的人早已经打了120,等待救护车来的时候,晴柔抱着池未煊,痛苦地呜咽着,到底要怎么做,她的心才不会这么疼,离开是疼的,不离开也是疼的。

她的心生生被揉碎了,却还是停止不了爱他,池未煊,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我有多不能原谅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矛盾,你知道吗?

不,你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体会不了。

救护车来了,池未煊被医生护士抬上了救护车,晴柔也跟着上了车,救护车呼啸着向市中心医院开去,晴柔安静地坐在一侧,让医生与护士给池未煊进行急救,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漂亮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眼睛一旦睁开看着你,就像含着千万伏特的电流,让你心肝乱颤。

医生检查完,初步诊断是车祸造成肋骨断裂,晴柔震惊,车祸,怎么会是车祸?

赶到医院,医生与护士推着池未煊进了急救室,晴柔站在急救室外面,浑身都在哆嗦。去年,池未煊为了救她被汽车高高抛起的一幕幕又在她眼前重现,她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她悲伤且无助。

手术室外,晴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身上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消失。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若兰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来,她在门口遇上了顾远兮等人。

虽然她力持镇定,可是微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

晴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奔过来的杨若兰,眼泪无声落下,杨若兰快步走到她身边,明明很焦急,却耐着性子抱了抱她,“孩子,有妈妈在,不怕,不怕

。”

那一刹那,晴柔趴在杨若兰肩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我不知道他出了车祸,我……”

“乖,这不是你的错,他昨天着急赶回来,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柔柔,不要怪他,他尽力赶回来了。”杨若兰心疼道,此刻她既要担心躺在里面的儿子,也要担心等在外面的儿媳是否承受得住。

晴柔的心像是被几千双手紧紧扼住,她痛得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他去过妈妈的坟上了,否则那枚素戒不会在他手里。

他拼命赶回来,他们还是错过了,他们努力想要对方幸福,却总是在伤害对方,是否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妈妈,对不起!”晴柔哽咽道。

“柔柔,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你…没事吧。”

晴柔摇头,这个时候她不忍再让杨若兰担心她,她说:“我没事,妈妈,让您担心了。”

顾远兮走过来扶着她俩坐下,他看着晴柔郑重道:“嫂子,昨天早上我给承昊打电话,大哥8点左右就从白果镇往回赶,路上遇上车祸,被好心人送到县城医院,他一直昏迷,晚上醒过来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海城,听说你没回家,他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去了伯母的坟上找你,嫂子,我知道你怨大哥,我也不敢让你原谅他。如果你还爱他,就不要相互折磨。”

晴柔垂下头,她的指腹摩挲着戒面,棱角分明,刺着她的指腹,也刺着她的心。她没有吭声,远兮也没有再勉强。他知道,无论大哥多么努力,他也错过了苏母的葬礼,这是他们之间一生都弥补不了的遗憾,也将是他们一生都遗忘不了的伤痕。

杨若兰拍了拍她的手,只是叹气,并未多言。

等待的时间格外长,生生地煎熬着他们的心。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溜走,手术室门开了又关,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

晴柔恍惚回到上次他出车祸的情形,那时的她站在手术室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是第二天,她却要嫁给乔少桓,那时她的心疼痛且无奈。

现在,她守在手术室外,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人,亦是准备放弃他的人。诚如顾远兮所说,她无法原谅无法不爱他,所以宁愿彼此折磨。

手术室灯灭,晴柔与杨若兰同时站起来,晴柔扶着杨若兰走到手术室前,医生从里面出来,晴柔焦急道:“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现在转进icu观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早上就会转入普通病房。”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道。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晴柔艰难道。

“可以,晚上八点开放视频室,准时过去就能看到。”

晴柔一愣,“不能进去看他吗?”

“不能。”医生说完就走了,杨若兰让顾远兮留下照看晴柔,她快速向医生办公室走去。晴柔颓然靠在墙上,如果昨晚她坚持等他来,如果她不让他带着伤寻她一夜,延误治疗,他是否会健健康康站在她面前,她想打想骂想发泄,都不用想着手软?

如今,她想要看他一眼,都要隔着几堵墙隔着一个屏幕,晴柔越想越伤心,为什么越爱越互相伤害,靠得越近反而没有了当初的温暖?

晴柔知道,她需要冷静,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未来。这道坎,如果她迈不过去,他们在一起也只会互相伤害,不如留出一段距离来好好想一想,他们是不是非彼此不可。

顾远兮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心里充满怜惜。比起苏母过世,大哥未能赶到葬礼才是更让她伤心的根源,他理解。可是大哥的伤心与遗憾未必比她少,大哥的车送回4s店修理,他特意去检查过,时速两百码以上,他心里的焦灼与急切不言而喻,另外还有件很奇怪的事,车前轮爆胎,轮胎上扎了一根钢针。

4s店给出的结论是,从钢针扎进去的角度,不排除人为的可能,但是他想不出谁会在轮胎上扎钢针,动机是什么?

“嫂子,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去买晚餐,等一会儿就能看到大哥了,你别担心。”顾远兮宽慰道

晴柔望着顾远兮,她苦涩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远兮,我该怎么继续下去?”

顾远兮心头一震,他望着晴柔,她脸上满是悲伤与矛盾,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晴柔,当理智与情感无法做出选择时,跟着心走,它会指引你方向。”

晴柔闭上眼睛,她痛苦的低喃:“那心也迷茫了,该怎么办?”

“那就给自己一些时间冷静,你会明白你想要什么。”顾远兮温声道,对他来说,他早已经把晴柔当成他的妹妹,他希望她幸福。

晴柔不再说话,顾远兮转身去买晚餐了。杨若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晴柔坐在椅子上,看着icu窗口怔怔发呆,她轻叹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柔柔,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一会儿我让远兮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杨若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晴柔抬头看了杨若兰一眼,低声道:“妈妈,他还躺在这里,我睡不着。还是让远兮送您回去,我守着他,等他转回普通病房。”

“你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瞧你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听话,回去休息。”

晴柔又摇了摇头,“妈妈,让我守在这里吧,等他醒了……我就再也不会来医院了。”

“柔柔!”杨若兰震惊地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放弃他?”

“妈妈,给我几天时间,我需要冷静的想一想,请您谅解!”

“柔柔,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也知道煊儿没来得及参加葬礼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可是你们一路走来不容易,你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吗?”杨若兰轻声道。

晴柔咬唇不语,杨若兰拍着她的手背,“孩子啊,婚姻不是儿戏,结婚不像谈恋爱,想分手就分手,婚姻更多的是彼此包容与理解。当初我提醒过你,你跟煊儿在一起会遇到的困难与阻碍,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你不在乎,那么现在,当你深切地感受到舒雅横在你们中间的痛苦,你是否还有这个勇气告诉我,你不在乎?”

晴柔潸然泪下

杨若兰瞧着她可怜,没有再逼她,“你回去好好想想妈妈这番话,这几天妈妈在这里照顾煊儿,你想通了,就来接替我。”

“妈妈!”晴柔哽咽。

“好了,不要跟我撒娇了,回去吧,妈妈等着你的好消息。”杨若兰放开她的手,催促她离开。晴柔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杨若兰,杨若兰挥了挥手,她这才转身离去。

………………

第二天下午,池未煊从icu转回普通病房,他身上的麻药已经退去,人也清醒过来。昏迷中,他感觉到他身边有人来来去去,他却始终找不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他想,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他心里顿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找寻她的身影,白得刺目的病房里,除了忙碌的护士,哪里有她的身影。他失望的闭上眼睛,如果他有一双神奇的手,他会把时间拨回到婚礼当天,如果他知道苏母会离开,他死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可是不管他多么后悔与懊恼,他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他无力去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那么他就要改变还未发生的事情。她不愿意来看他,他总有法子让她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

晴柔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好了许多。葬礼结束后,苏东宁就回了学校。杨若兰又在医院里照顾池未煊,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跟阿姨。

空间这么大,平时一个人时走路都有回音的,此刻却被回忆塞满。不管晴柔走到哪个角落,那里都会出现池未煊的影子,或站或坐,或笑或皱眉或沉思。

晴柔都快魔怔了,偏偏眼皮还跳得厉害。她捂住左眼,右眼跳,捂住右眼,左眼跳。她正心慌意乱时,家里的座机忽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晴柔拍了拍狂跳的心脏,伸手接起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她的脸猛地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抖着唇说了一句“我马上来”,连鞋都顾不上换,拿起车钥匙飞快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