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两栋楼之间有一片狭长的绿地,一圈常见的灌木围成了一个花园。

最近没有下雨,灌木的叶子上灰蒙蒙的落着一层土,几缕嫩绿色的新芽,从齐平的灌木顶端支楞出来。

花园的正中有几颗高大的法桐,宽大的树叶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平时很多人喜欢在这里乘凉下棋。

可是现在树下的空地上却是有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一张白色的石桌被撞倒在地,血迹沿着地砖的缝隙流淌,在地面上勾勒出诡异的方格。

几只丧尸或坐或跪,围着一具尸体正进行着一场人肉的盛宴。

尸体时不时被扯动着,撕扯声、咀嚼声、吞咽声响成一片。

偶尔丧尸还会为了争夺某块人肉推搡几下,胜利者则迫不及待的把人肉塞入口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粪便的臭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让人感觉走进了某个屠宰车间。

张野从灌木的缝隙中看着这令人作呕的场景,庆幸着死者并不相熟。

他和丁威靠近居民楼的外墙,一前一后的藏在花园的外侧,凭借着低矮的树丛掩护着自己的身形。

两家所在楼道正好就在这几只丧尸的旁边,想绕过它们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丁威把身体转向张野,凑近低声说道,生怕被远处的丧尸发现。

张野还没说话,头顶突然“砰”的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抬头,丧尸就在头顶不远!混浊的白眼死死的盯着他们。

这让张野和丁威始料未及。慌乱之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丧尸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坚固的玻璃。

两人几乎同时往前一窜,“咚”的一声额头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我靠!”张野低声咒骂着捂着头往后摔去,带的灌木丛一阵乱响。丁威则直接抱着头滚到了一边。

等张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终于发现了头顶的丧尸其实没有威胁,他赶紧扭头向花园中间那几只丧尸看去。

那几只丧尸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眼前的人肉大餐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砰!”撞击声又的一次传来。

花园空地上一只穿着保洁工服的丧尸抬起了头,空洞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周围,旋即又低头继续啃食着怀里的手臂。

张野抬头往上看,虽然这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心里一颤。

头顶的窗户里一张被撕扯掉大半的脸紧贴着玻璃,勉强还能看出人形。

凌乱的白发被干涸鲜血凝固成一缕一缕,扣在头上像一个奇怪的硬壳。

这个人张野认识,是住在一楼的白老太太。

老太太使劲张着嘴,仅存几颗黄牙在玻璃上反复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紫色的舌头偶尔探出,在玻璃上留下一片片黝黑的粘液。

老太太两只干枯的手臂撑着玻璃,上面已经开始浮现出**的黑斑,干树枝一样手指毫无意义的在玻璃上抓挠涂抹。

白老太太后退半步,又一次向两人撞去。

“砰!”

丧尸的额头狠狠的撞在玻璃上。

坚硬的玻璃撞破了它脆弱的皮肤,粘稠的褐色的血液从额头的伤口迸射而出,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花。

张野的血液几乎凝固了起来,他转头向远处的丧尸看去。

那只工人丧尸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石子一样的白色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张野他们所在的方向。

“砰!”

丧尸丢下了怀中的手臂站了起来,其他的丧尸也停止了进食,把头扭向这边。

“砰!”

工人样子的丧尸蹒跚着跨过地上的尸体,摇摆的膝盖撞在另一只丧尸头上。

被撞的丧尸发出一声低吼,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野和丁威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恐惧,他们缓慢的向后爬去,试图在被丧尸发现之前离开这里。

“砰”老太太持续撞击着玻璃。

几只丧尸距离两人越来越近,野兽般的低吼声从他们腐烂的胸腔里传出,在楼宇之间回响。

冷汗顺着张野的脊背滑下,他和丁威沿着花园外围一路爬行,全然不顾锋利的石子扎进他们的手和膝盖。

终于,他们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透过浓密的灌木丛,张野可以看到丧尸已经汇集到白老太太家的窗下。

也许是因为玻璃隔断了气味,楼外的丧尸并没有认出里面是自己的同类,它们嚎叫推搡着向窗户挤去。

张野突然注意到随着丧尸在这边汇集,自家楼道门口被空了出来。

如果他们足够小心,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也许可以在不惊扰丧尸的情况下溜进楼道。

张野拍拍丁威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两个人又开始向楼道爬去。

很快他们就溜到了中间的空地上,张野转头看了一眼丧尸,它们依旧聚集在白老太太家窗下。

“滴”的一声张野刷开了门禁,两个人闪身进了楼道。楼道门慢慢的关闭,电子锁旋即又恢复成了红色,张野这才松了口气。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楼道的样子慢慢展现出来,张野和丁威惊恐的一步都无法挪动。

一层右手张伯家的大门洞开,里面一片狼藉。

瘦高的张伯躺在自家的客厅里,右手蜷缩在胸前,似乎要推开袭击他的怪物。

左手向头顶摊开,几份报纸掉落在他手边,完全被鲜血浸泡成了红色。

张伯胸前几个鲜红的手印,脖子正中一个拳头大的伤口,灰白色的喉管暴露在空气中。

显然他是出门拿报纸的时候遭到了攻击,还没怎么挣扎就一命呜呼。

地板的鲜血从张伯的尸体下面一直漫到了门口,几乎已经凝结成膏状。

几个沾满鲜血的鞋印从张伯家出来,一路蔓延到楼梯之上。

楼道的墙壁上一道飞溅的鲜血格外醒目。

丁威最先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就往楼上跑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才上到二楼就消失了,张野一愣,拔出鹤嘴锄追了上去。

才上了几节楼梯,他就看到丁威呆站着一动不动。

张野赶紧迈上几步,顺着丁威的目光看去,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

丁威的妈妈四婶头靠着墙半躺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

正午的阳光在四婶的脸上投下了几道诡异的阴影,周围的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飞溅着斑斑血迹。

四婶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似乎正凝视着张野,张野心中一凛,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从正面都可以看到四婶脖子旁边那个可怖的伤口,皮肉外翻着露出下面的脂肪,伤口深到几乎可以看到白色的软骨。

四婶背后的墙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张野似乎可以看到四婶尖叫着滚下楼梯,后脑重重的撞在墙上,随后身体缓缓的滑落……

突然,张野发现四婶的右手里一件东西格外的眼熟,他定睛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感。

是爸爸的拖鞋!

“爸!”张野喊了一声往楼上跑去。

二楼左手的防盗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的福字,这里就是张野的家。

砰的一声,内门被打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门口:“张野!”

“爸!”张野呆了一下。

“老婆,叶子回来了!”内门的人大吼一声推开防盗门,沉重的防盗门重重的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张野冲上去抱住了爸爸:“爸,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爸爸抱住张野,嘴角剧烈的颤抖着。

“叶子!!”一个中年女性的身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门口的老张抱住了张野。

“妈!”张野也哭了出来。

“不哭,孩子不哭。”张野的妈妈紧紧搂住他,一家三口在门口抱成一团。

“妈,丁哥就在楼下,四婶她……”哭了一阵张野情绪稍缓,想到丁威还在下面。

“丁哥…?”张野的爸爸似乎没有明白。

“丁威,四婶的孩子!”

“啊,丁威回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妈妈松开张野,冲楼下喊到:“威子,你爸受伤了,快上来!”

“爸!”丁威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他疯了一样冲上了二楼。

“爸!!”丁威一边喊着一边冲到了张野家门口。

”在客厅!“张野妈妈伸手一指,丁威大叫一声几乎是撞了进去。

“你怎么才回来啊…”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爸!!!”丁威的哭声随之响起。

老张一把把张野拽进门,拧上了门锁后又拖来一把椅子,斜过来顶住了把手。

张野这才注意到,爸爸的裤子上还溅着斑斑的血迹,一把菜刀别在裤腰里。

“爸,出什么事了?丁叔伤的怎么样?”看到爸爸和妈妈安然无恙,他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不禁有点为丁威着急。

张野爸爸目光一转,避开了他的询问。

他妈妈轻轻摇了摇头:“去看看吧……”说完一指客厅。

客厅的大门虚掩着,张野疑惑的推开了大门。

沙发上丁叔靠着一个枕头半躺着,地上放着一个水盆,里面的水都已经染成了红色,几团棉花飘在里面。

他右手伸在外面盖着一块纱布,中间隐隐的能看到血迹。

让人奇怪的是丁叔的脸色,灰白的面孔上只有脸颊是潮红的,额头蒙着一层虚汗,反射着窗口的阳光。

现在正是盛夏的季节,丁叔身上却盖着一床被子,似乎在发着高烧。

丁威跪在丁叔的面前,头埋在丁叔的身上呜呜的哭着。

丁叔用左手轻轻拍着丁威的肩膀,眼睛却盯着侧面空白的墙壁。几滴老泪缓缓的从面颊滑落下来。

张野不忍打扰他们父子,轻轻的关上门又回到了门厅。

“爸,妈,四婶是不是被丧尸……”

“丧尸?”老张显然没有听过这个词。

“它们都是人变的,不光这里,我学校,街上,现在到处都是它们!”

“丧尸……”老张动作突然静止了,呼吸变的急促了起来。

“爸?你怎么了?”

给读者的话:

第二更奉上~增加了一些细节的描写,尽我的想象去还原那血腥的末世,希望大家可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