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和大满还有附近的邻居们也来帮忙凑热闹了。中午的饭菜很丰盛,生的、拌的、调的、蒸的、煮的、煲的、熬的、汆的、煨的、烘的、溜的、卤的、酱的乱哄哄的放在饭桌上堆满了三层。仅羊肉就做了很多花样。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不错,人多吃饭也香。午饭没有特别的,就是我家筱青比较平常更显殷勤:一会给苏母加菜,一会给苏母盛奶,一会帮苏母收拾桌子。其实不就是指望着苏母将来帮带孩子吗,也没必要这么露骨吧,我恨不得过去踹她一脚。下午喝的茶,也是我家筱青帮忙烧的。

“我发现粮仓越大的人家,越是省吃俭用。粮仓越小的越是不在乎吃穿。”附近的一老头,诨号耗子的酒足饭饱之后首先开腔。

这人喜欢自虐。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耗子是他自封的,当时唯恐大家不承认,还一本正经的宴请了四邻八舍到他家做客。酒桌上只要有人开口喊他耗子,他就乐的合不拢嘴。你问他为什么自称耗子,他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敬重耗子的本事。无论谁家的粮仓小了,都是他耗子偷吃的。言外之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粮食,都是为他准备的。

耗子自称诗人,其实都是顺口溜,荤段子。也因为爱讲荤段子,所以特别不招女人待见。他去红楼一趟,回来能跟你绘声绘色的白活半天,说他领教的那个女人如何肥而不腻。自己翻云覆雨、驾驭女人的本事如何厉害。女人的身体如何蠕动、如何抽搐等等的故事情节都被他刻画的像演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你眼前浮现。他天生就是个说书的。

我从不怀疑,耗子即使没见过女人,讲起男女之间的事来,也能够让在场的所有男人吞咽口水。别人都很可怜他,我却很羡慕他。都一把年纪了,对女人的热情还那么热切,这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耗子对女人、对人生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正常状态下,一个人都能生活的衣食无忧。站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我来跟大家探讨探讨财富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嘴脸。正常所需的盈余就是或多或少的财富,我们在这里暂且把财富比作一个叫做‘魔幻’的概念。魔幻不是徒有虚名的。高深的理论喝醉了,先把它拖到一边休息休息。现实生活中我们所看到的实际情况是:那些靠双手积攒起来的财富,这里的财富就是汗水。一囤的粮食至少就有一囤的汗水,二囤的粮食就有二囤的汗水,这个财富谁想得到谁也有能力得到,所以这个财富不稀罕。再一种财富是靠运气迅速得到。得到这种财富的人一般都没有蓄积财富的知识和经验,也没有蓄积财富的习惯和保护财富的能力,关键是一般人对财富没有持久的热情。这种财富通常情况下很快就会散尽。我就是这种人,给我一囤粮食,我一时也吃不完,还要留心霉掉,还要担心耗子偷吃。饿肚子的人来索取,我又不忍心不给。总之我不但白天不快乐,晚上还担心。财富就我而言,有不如没有。而且就一个衣食无忧的人而言,什么对他最重要,当然是好心情了。所以说,那些执着于财富的人拥有财富的时候内心是快乐的,大多数对财富心不在焉的人拥有财富的时候内心也是快乐的,但是他的快乐应该没有坏心情多。对那些热衷财富的人而言,财富就是一盏明灯。这类人内心执着,充满热情,心无旁骛,永远不会迷失方向。财富只是物质层面的事物,但是财富作为一盏灯,就提高到精神层面,爬到了神的高度。永远尊重有梦想的人,因为这种人有热情、有力量,这类人带给世界的永远是一股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正能量。”大寒醉醺醺的,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酒气。

“如果这样说,那我的梦想就是亲近更多的女人,没有女人我早自绝于人民了。他们享受财富的感觉跟我享受女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享受女人的感觉甚至更加妙不可言。对于像你们这些苦苦追求真理的人而言,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诫你们:不用苦苦找寻,几千年来你们这类人找到真理了吗?没有找到吧。因为你们寻找的方向不对,其实我告诉你们,真理就在你们眼前。真理就是女人,女人就是真理。再丑的女人也比黑格尔的逻辑学更符合逻辑;世界上最巅峰的音乐也不能与女人的颤音比美妙;你们觉得羊肉香吗?是的,羊肉是很香。但是还有比这更香的,那就是女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这种香味你们普通人是闻不到的,隔着

一条街我都能闻到,我对这种香味没有任何免疫力。这种香味对我就是大麻、就是可卡因、就是杜冷丁,我百毒不侵,但是女人的体味能使我兴奋而死。什么道德、友谊、善良,都比不了女人的一个香吻有价值。那些不拿女人当回事的都是傻子,那些用言语和行动侮辱女人的都是在违背天理。这个世界上本来死气沉沉的,自从有了女人之后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我可以再向你们透露些秘密,我能表达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当我用颤动的双手轻抚女人胴体的时候,我激动的不能呼吸,我感觉我在与神交流,真理此刻就在我心里。”耗子喝点酒,像打开闸门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我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白活,一会儿又打瞌睡。

“不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梦想其次好,因为这个梦想仅仅有益于自己,无益于他人。”大满眯着眼睛,靠墙躺着,突然冒出一句。

“我见识过的鲍鱼放在一起能堆成山。跟你们这么说吧,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女人的下体也没有一副是完全相同的。撇开红楼那些例行公事的女人不谈。我跟我的情人们快活的时候,我发现每个女人对欲望和需求的表达方式很不相同、对体位动作的要求也不完全一样,兴奋点和兴奋方式也是千差万别。我从来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满足自己,我从来都是按照女人喜欢的方式满足自己。当你对一件事物感兴趣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乐趣、得到很多的满足、收获很多意外的惊喜。前提是,你首先从心里喜欢、感兴趣,就像一个爱好美食的美食家会调理出各种各样的美味一样,我能从不同的女人身上调理出不一样的味道。每个女人都是一道菜品,不同的厨子烹饪出不同的味道。几乎所有的女人对甜言蜜语都没有免疫力。那些看上去高冷的女人,受到恰如其分的赞美也会变得小鸟依人。那些居家过日子,知道柴米油盐贵的女人,更是经不住财物的诱惑。只要诱惑力足够大,是没有不被折弯腰的。只要留心观察,你会发现每个女人都很可爱。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动心的时候,她会对你的一切感兴趣,她也很享受跟你在一起。但是有一条,无论这个女人多么爱你,你一旦冒犯到她的肉体,她都会莫名的感到恐惧,感觉受到侮辱一般,本能的拒绝、反抗。一个男人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技巧,是拿不下一个爱慕你的女人的身体的。一个女人爱你爱的越深,这种莫名的恐惧也越大。我对女人的观察和了解,如果我会写字的话,我能写一本世界上最厚的书。那些不尊重女人,不会体贴照顾女人的男人,不但无知、无能、无聊,而且自私。尤其那些与女人朝夕相处的男人,只要使点小技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悦女人。只有女人心情好了,全家人的心情才会好起来。”耗子喝多了就刹不住车,一群醉汉你一句我一句的逗了耗子一下午。

事实上耗子与女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多。他的这些言论虽然不无道理,但基本上是纸上谈兵,重要的经验也都是道听途说。他对女人始终怀有浓厚的兴趣是无庸置疑的,或许这与他的生理疾病——性功能障碍有关系,这个问题也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傍晚回到家,看到筱青端庄的坐在树荫下乘凉。脸色红润,清澈的眼神里充满柔情蜜意,轻快的眨着眼睛。看到她那自我陶醉的样子不禁让我心生怜悯,前些年她可是吃了我不少苦头。

曾经有段时间我闲的无聊,便跟着大寒去茶楼散心。来这里玩的人都会事先准备一定数量的茶牌,再拿茶牌兑换成筹码玩牌。有的人玩到兴头上手里没有牌了,大寒就先借给他们,等到他们还本的时候,再额外收取一定的费用。像大寒这样的行当挣钱快,又轻松,所以会有很多人干这一行。

我认识一个小伙子就做这个。肩上挂着一个小包,人长的帅气,特别精神。一身黑色的瘦身衣服,鞋面上缝制上去的牛皮擦的锃亮。目光炯炯有神,说话很有磁性。不管他说什么,一开口就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听他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他的一行一动有板有眼,看上去很有范儿。关键是这个小伙子特勤快,嘴又特甜,把客户照顾的舒舒服服的。当然,作为回报他的客户也是最多的。我当时想,如果我将来有儿子,能长的这么出息就很好。但是这小伙子

命软,在一次争夺剑王的比赛中被人一剑刺穿喉咙,当场毙命。当时是大风干掉他的,我猜想大风是故意的。所以我至今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等让我抓住机会,我肯定给这个小伙子报了一剑之仇。

来茶楼玩的次数多了,我也迷上了玩牌。差不多有一个季节的时间,我输光了家里十个季节的口粮。刚开始玩的时候我赢了不少,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怎么玩怎么赢,就是出错了牌都能赢,还真是运气好。当运气离开我的时候,我所赢的很快就输光了,并且紧接着就输掉了很多牌。这些茶牌都是我从大寒手里借来的。

我第一次从家里取粮兑票时就兑了半囤,我跟筱青撒谎说是借给人家的。当我第二次从家里取粮食的时候,筱青的脸上瞬间失去了光彩,最后变成了青灰色,眼神也灰暗了下去。站在哪儿看着我们从囤里用瓢向外陶粮食,一句话也没说,也没问,转身回到屋里,直到我们运走粮食也没出来。

从此以后,筱青给我做的饭里就再也没有一个饭粒了。这个我都能忍,只要我运气回来,我把家里的囤都盛的满满的,不把你筱青乐死才怪呢。但是且慢,我还是过于乐观了,有时候我运气确实很好,并且好过很多次。有时候运气就很差,就这样反反复复的,不管我怎么努力,但是总体上还是输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债务变得越来越多。我想如果再回家取粮食时,就趁着那个黑脸娘们不在家的时候取。可是我回家打探了很多次,那个娘们每次都在家里,我费了很多心思骗她出去她也不上当,我想她心里是知道我的阴谋的。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借了一辆牛车,硬是硬着头皮回家取粮食,那个娘们的脸色难看就难看吧,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可当我回家刚打开粮囤,那个娘们就迅速爬进囤里,用身体压在粮食上,死活不出来了。我从哪里陶粮食,她身体迅速移到哪里。我实在没办法,就赶着空车悻悻走了。一边走一边想,我该怎么办呢,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就只好先欠着大寒的了,也许时间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有一天我心血**,决定再回家碰碰运气,看看筱青在不在家看着她的粮囤。运气真好,这次筱青没在家,我急匆匆的借了牛车,找来几个帮忙的,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掉。可是回家揭开囤帘子一看,傻眼了。粮食没了,一粒也没有,都被筱青乾坤大挪移了。这回我是彻底死了心。

我的债务很大,靠赌牌恐怕很难翻身了。我又坚持了一段时间,看看赌牌是不是有翻身的机会,但是没有。因为债务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怀着急躁的心情打牌,赢的几率更小,靠赌牌翻身的想法我是彻底破灭了。

债务问题已经不能再拖,问题再大再严重,总得想办法解决。我决定找大寒给我想想办法,他见多识广,总会有办法的。

趁他有空的时候,我约他到红楼坐坐。当时肥姐也在,我就把我的问题和盘托出,包括跟筱青闹的不愉快。

“哈哈,多大的事呀。”大寒笑了笑说。“其实你刚去的是时候,我领教过你的牌技,你玩一年牌能输掉多少粮食我当时都给你算出来了。”

“那你当时为啥不告诉我呢。”

“你在兴头上,我告诉你你也不信。再说这都是小事,对玩牌的来说,你这都不是事。”

“你怎么会知道我肯定输牌呢?”

“玩牌玩的最好的,你手里有几张牌他随时都知道。他会根据了你出的牌以及其他人出的牌来推算你手里有几张牌,并且能推算出你手里剩下的是什么牌,八九不离十。你是玩牌的人之中牌技最差的,全凭感觉出牌、靠运气赢牌。你可能一时运气好,能赢点。但是纯靠运气是走不远的,玩的时间越久你输的越多。”

“这样啊,其实我早就玩腻了。就是想翻本,实在没想到水这么深。”

“这样吧,茶楼你也别去了。你借我的牌等你手里宽绰了再还我,另外我再给你点你兑点粮食运回家,这样筱青也不会跟你闹别扭了。”大寒安慰我说。

“我这里也有一些牌子,你先拿去救急吧。”肥姐说。

幸亏这次大寒和肥姐出手相助,我才解决了一生之中最大的债务危机,我万分感激。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玩过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