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听了林夕落的话,但她并没有亲自去告知侯夫人这个消息,而是寻了个契机,让这话传入了花妈妈的耳中。

花妈妈是精明人,自当明白这传闻是有意而来,便如实的说给侯夫人听。

侯夫人闷在屋中整整的哭了一宿,二日醒来脸色更冷,更是乱发脾气,花妈妈这两日也跟着白了不知多少头发,她倒不是对二爷和二夫人的死讯而心生怨怼,她更多是为了侯夫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侯夫人如今的情绪紊乱,这也纯粹是在与她自己过不去了。

林夕落此时正问着薛一,“二爷和二夫人可还活着?”

“不知道。”薛一见林夕落的眼睛露出异色,便知她在怀疑自己是不肯如实回禀,补言道:“当初的人是侯爷带走的,但那个庄子早已不在,人也无影无踪,既然不死,也是混在百姓当中过日子,大海捞针,不好找了。”

林夕落知道薛一不会说假,只得叹气道:

“那索性就当他们死了吧,这件事不知是否要与三爷知会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

“三爷应当知道,他的承继折子皇上已经批复,就此一条,即便二爷与二夫人活着,也与死了没什么两样。”薛一漫不经心的道:“三爷虽行事言谈文雅,可生在侯府之地,您可莫把三爷想成个婆娘。”

冬荷冷瞪一眼,“怎么与郡王妃说话?你顾忌好自己的身份。”

薛一白眼望天,他虽愿意逗弄冬荷。可每次一涉及到林夕落,这温顺的小猫儿便伸出利爪,绝不留情。

林夕落笑着安抚般的拍了拍冬荷,“薛一说的没错。是我把三爷想的心慈手软了。”薛一刚刚所言倒是让林夕落打开了心头的一个顾忌,那便是她忽略了魏青羽与姜氏。

虽说心中时而顾忌一二,但林夕落知道自己心里未对他们重视起来。

魏青羽虽然与魏青岩兄弟情深。可他时而也徘徊在宣阳侯与魏青岩之间,很难做人。

但如今涉及到二房的事,他应该不会心慈手软,而姜氏昨晚刻意来说,无非有意想借林夕落的手去找二房除掉他们。

帮魏青羽与姜氏的忙,林夕落并不会推辞,可要想的是莫留下祸根给魏青岩增添麻烦。

事情撂下不提。临近春节,前来宣阳侯府迎来送礼的人也并不少,更有前来送给林夕落这位忠郡王妃的。

收了礼总要有回敬,即便不回礼也要见了面寒暄几句,说几句亲近体恤的话语。故而林夕落这些时日也不再有清闲的功夫,每天接待来客,应酬下来也格外疲惫,一连几天,林夕落都是倒在**便直睡过去,一直到翌日天亮。

正用早饭的功夫,冬荷取来今儿递了帖子的各府夫人名单,林夕落正准备看一看稍后要见的人也做到心中有数,可事总是会出现突然的变故。秋翠匆匆进门,立即递了个烫金的帖子来:

“夫人,宫里送来的帖子!”

林夕落皱了眉,取过来一看,正是林芳懿……

她这会儿又要来干什么?

“是只送了帖子,还是有打前站的太监已经到了?”林夕落的眉头皱的更甚。周青扬这一阵子没有了声息,即便是与林竖贤见过两次谈到太子,林竖贤也都是摇头不知,因为近些时日太子称病没有上朝,连一直辅佐他的大臣们都不知道音讯。

可林芳懿这会儿跑了来是做什么?林芳懿无利不起早,这恐怕是又得了太子的吩咐。

秋翠撇了一下嘴,“打前站的太监已经到了,三爷和三夫人正在那里陪着。”

“更衣,咱们也准备去门口迎一迎。”林夕落沉叹口气,便起身往内间走,秋翠跟在后面道:“您如今是郡王妃,还用的着去迎她吗?”

“她终归是皇亲,是太子的嫔妃,这点儿规礼都要计较?”林夕落斥了两句,秋翠则吐了舌头不敢出声,朝着冬荷看去。

冬荷笑着道:

“夫人说的没错,何况夫人虽为郡王妃,可还让咱们称其为夫人,你还不懂吗?”

秋翠挠了挠头,她是真不明白。

冬荷慢了一步,凑其耳边道:“这儿是宣阳侯府,不是新建好的郡王府。”

“那又怎样?”秋翠下意识的嘀咕出一句,冬荷瞪她两眼,也实在是对牛弹琴,索性连忙快走几步跟上林夕落,为其取来要更换的衣装。

秋翠一边走一边琢磨,仔仔细细的嘀咕着冬荷的话,而后瞬间想明白,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真是笨上了树了!”

这一巴掌秋翠可没轻手,连林夕落与冬荷都听了这脆声。

林夕落无奈的摇头,冬荷道:“秋翠性子直,没坏心。”

“有你这心细的就行。”林夕落没再对此多说,而是想着稍后如何与林芳懿周旋,脑子里将她来此的目的想了个遍,随后便带着丫鬟们出门到侯府二门处相迎。

姜氏见林夕落也来了,则笑着上前道:“没寻思康嫔也来了,咱们可用备一些回礼?”

“不用,她来指不定是做什么的,先看看再说。”林夕落的态度让姜氏放了心,虽然她也知道林芳懿这一次前来定是寻林夕落有事,可该问的话则要问到了,免得被挑理。

林夕落见姜氏总是提了一颗心不安稳,笑着道:“三嫂,您可别跟我见外……”

“怎么会,五弟妹你的性子嫂子还能不知道,”姜氏说笑着寒暄,可听林夕落这番说辞她也轻松了些,这些时日她实在是被侯夫人给折腾惨了,而林夕落的“郡王妃”之名在耳边听多了,让这些心思极深的人再歪门邪道的提醒多了,姜氏的心里难免会起一些顾忌。

林夕落挽着姜氏的手臂,在一旁道:“今儿还有其他夫人前来,可林芳懿到此,那些人恐怕我要稍后才能见,这些人就请三嫂帮忙应承下。”

“放心,三嫂定不会让你这儿出乱子。”姜氏说着,不免顿了下,“侯夫人那里要怎么说?”

“只说林芳懿是来见我的便罢,毕竟还挂着姐妹之名,她也不会挑理。”林夕落拿了自己做搪塞的借口,姜氏也无奈的点头,如今的侯夫人可谓事必躬亲,但凡是有不告知她的事,她就会大发雷霆。

用林夕落评价的话语来说,那就是一串不点也着的二踢脚!

妯娌二人商议完毕,而这一会儿林芳懿的行驾也来至此地。

侯府揭开了大门的门槛儿,马车直接行进了侯府之内在二门处停下。

林芳懿由宫女护着下了马车,见到林夕落时则一脸欢喜,“妹妹,你居然在此等着我,可让我不知怎么开心为好了,如今你是堂堂的忠郡王妃,姐姐这小小的嫔级可比不得你……”

“行了,跑到宣阳侯府来谈品论阶,还要别人都跪你不成?”林夕落挤兑一句,林芳懿则笑道:“还是那张刀子嘴!”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侯夫人的?”林夕落尽管心中有数,可她不乏问上一句,把这个事推给林芳懿。

林芳懿自当不知侯夫人如今的状况,则是道:“自是来看你的,别人我就不见了。”说罢,林芳懿看向姜氏,“您可不要多见怪。”

“不会不会,康嫔与郡王妃姐妹情深,自当关起门来叙亲情分,旁人在插不上话,还是个碍眼的,这种碍眼的事我可不去做。”姜氏笑着寒暄,林芳懿则道:

“那我们就去你的院子吧?”

林夕落点头上了轿,而林芳懿自又上了马车,跟随着林夕落往“郁林阁”行去。

行至“郁林阁”,林芳懿下了马车,可她并没有进了屋中,而是看着林夕落道:“就在这外面坐一坐吧,屋中憋闷的慌,不如这雪景美,而这凉冷的空气也能让人脑子更清晰。”

林夕落挑了眉,可依旧是让婆子们竖起了挡风的纱帐,取了两个炭炉放在亭子内,“那就去亭子处吧。”

林芳懿点了头,二人便往那方走。

“还是你这儿好,连空气都觉得透着几股清新,坐在外面看雪景都不冷,不似那宫中,即便点了热炉也觉得心寒。”林芳懿的这番感慨之词让林夕落更惊讶了:

“那不也是你自个儿选的?这时候抱怨作甚?没了回头路了。”

“自当知道不能回头,不过是感慨两句罢了。”林芳懿也不对林夕落动气,开口道:“太子的东宫如今就是个笼子,连他也飞不出去了,你是不知自妹夫被封为郡王之后,太子好似得了抽心疯一样,让人看着便慑人,好在有皇后撑着,否则太子位恐怕都危险。”

“这话你也随意出口?”林夕落看了看她身边的宫女。

林芳懿冷笑着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在你这里我还不能说几句痛快话就憋死了!”

“合着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径自吐吐心底的怨怼。”林夕落翻了白眼,林芳懿却摇头,“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咱们那位姐姐,当今的齐献王侧妃恐怕是活不成了!”

林夕落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