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辛正在家中焦虑的来回踱步。

明日乃是襄勇公大寿,寻常每一年,林家家主都能够收到请柬,可自老太爷过世,他升任家主的初年却杳无音讯,莫说是请柬,就连派人来说上两句客套话都未有!

他这个家主当的实在窝囊!

可这又能怎么办?他年纪小、身份低,何况在朝中无一官半职,更是连钱庄都不能前去经营,这事儿让林政辛甚是恼火。

他明白,他应该寻找一个契机当切入点,起码融入到上层的圈子中,本想接着襄勇公大寿的时机来个开门礼,可孰料人家压根儿都不请他!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林家就这么的栽了?

林政辛等着家中小厮传回的消息,道是林政孝接到请柬却不去,林政辛略有欣慰,起码自己这位七叔父心中还有老太爷、还有林家在。

正值林政辛犹豫之间,林大总管匆匆赶来道:

“十三爷,九姑奶奶派人来了,您是否要亲自见一见?”

“快传!”

林政辛的脑中刚想到魏青岩与林夕落,孰料正值林夕落派人前来,他林政辛活这么大没干什么好事,唯独就算与这位九侄女有点儿情分,这时候他也想寻林夕落拿主意。

侍卫前来递上了信件,林政辛看过后不由得皱了眉,再问侍卫道:

“你们行衍公夫人还有何吩咐?”

“夫人吩咐,请林家家主明日衣着怎么穷怎么穿。”

侍卫说完,林政辛则愣了,“穷?”

“是的,是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必须要这样着装。”侍卫说罢,林政辛则叹了口气,脑中仔细琢磨了片刻不由得笑了,“她的心眼儿可真够多!”

“林大总管。”林政辛朝着林大总管摆手示意。林大总管立即递上银两并送侍卫离去。

林政辛坐在桌前仔细的想着此事,林大总管送走侍卫后即刻赶回,问道:

“十三爷,可是九姑奶奶出了主意?”

“是。”林政辛将信递给了林大总管。“您怎么看?”

林大总管看过信后差点儿将信给扔了,“这可是要耗费不少银子,咱们做不了主啊!”

“银库的钥匙是不是在咱们这里?”林政辛直接问,林大总管点头:“在,不过……”

“不过什么,在咱们这里就行,明天这事儿办完了。再让他们来找我,何况如今林家什么状况那些人能不知道?有个出头的机会还不把握好,那他们自己去想主意。”林政辛大手一挥,“就这么办了,就算是为老太爷积德了。”

林大总管叹了口气,心中犹豫是否要先去与林政齐与林政肃这二位爷商议一下?

林政辛看出他的犹豫,冷言道:

“群叔,您别忘了。如今的家主是我。”

林大总管心惊一下,即刻道:“老奴知道了。”

林政辛看着他离去,则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乔锦娘见到他,则立即上前道:“夫君回来了?”

“咱们家有穷布衣裳么?”林政辛劈头一问,乔锦娘则愣了,“夫君这是要作甚?怎么要起了穷布衣裳?”

“抓紧弄一件来,明天我要穿。”林政辛这般吩咐,乔锦娘则一心奇怪,找到院中的婆子,吩咐道:“还有粗布料子么?准备些,连夜给爷做一套衣裳……”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林夕落就已经起身开始着装。

一身素兰花衣裳。手腕上寻常带的饰品一样都没挂上,只在发髻上插了那根银针素簪,如今身子瘦下些许,却仍比未生小肉滚儿之前要丰腴几许,更有妇人姿态。

门口的青布马车早已备好,今天连小肉滚儿与曹嬷嬷都一身素布衣裳。曹嬷嬷追问了许久,林夕落都没告诉她到底要作甚,曹嬷嬷心中焦虑,可也不得不跟着,临上马车时还在皱着眉头。

林夕落上了马车也并没有即刻吩咐前行,半晌,一辆小轿从后方赶来,其上下来一人,正是春桃。

春桃下了轿子便上了林夕落的马车,即刻道:

“夫人安。”

“别说废话,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林夕落待春桃更亲,春桃即刻道:“您昨晚上才派人来吩咐,有点儿仓促,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就怕不够精细。”

“无妨,今儿的正主是林家,跟咱们挨不上边儿。”林夕落叹了口气,即刻吩咐道:“启程。”

车队朝着粮行之地而行,林夕落走的仓促而且只求快,带车驾已经快到了粮行,宣阳侯这方才知道消息,立即瞪眼道:“这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夫人称稍后就回,她自行去为襄勇公贺寿,让侯爷不必等候她们母子二人了。”侍卫回完,宣阳侯则更恼,“不与侯府一同出行自己去?翻了天了!赶紧派人去,将她给本侯找回来!”

“侯爷,来不及了,夫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齐呈匆匆赶来,满脸苦涩,凑至宣阳侯耳边嘘声嘀咕了一阵子,宣阳侯瞪眼,而后叹气道:

“这丫头的鬼心思还真不少……本侯这也去。”

“那稍后去为襄勇公贺寿怎么办?侯夫人在等您。”齐呈没等说完,宣阳侯已经步出了屋子,吩咐道:“让她带着老三一家子去。”

说罢,宣阳侯驾马前追,而林夕落这时已经到了粮行之地。

如今粮行由方一柱与严老头把守倒是红红火火,而这一次魏青岩又率军出征,二人也做好了再次招收残兵的打算。

昨晚得知林夕落今天要带着小肉滚儿前来,二人也精心的把欲做之事商议明白,只等着林夕落今天来拿个主意。

林夕落此时已经到了粮行之处,可她并没有马上下车,在等待林政辛的来临,让侍卫前去请方一柱和严老头至马车处,倒是让二人颇为惊奇,难道这位今儿来是有别的打算不成?

方一柱自然不会先问,而是严老头最先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今日前来是否有其他打算?不单单是来探望众人?”

“让您猜中了。”林夕落见方一柱在马车下不肯上来,“怎么不来?”

“太胖,怕给您的马车压塌了,您说,我就站着听。”方一柱拍拍自己的大肥肚子,林夕落则笑着道:“今儿是来给粮行送银子的,你们稍后也得帮我个忙。”

“送钱?”方一柱与严老头顿时眼睛大亮,仍然是严老头嘴快:

“我二人还在商量着这一次魏大人出征归来以后,伤兵定有不少,粮仓如今用不了如此多人,是否请公爷与夫人再出面购地种粮食,亦或再弄点儿别的差事让他们有口饭吃,不知这送银子……是否与此有关?”

林夕落点了点头,“的确与此有关,也是为林家扬名。”

扬名……方一柱的鬼心眼儿最多,比严老头先想了明白,“懂了!夫人放心,定要把这件事宣传到犄角旮旯,连狗听了林家的名号都得摇上两下尾巴。”

“这是骂谁呢不成?”林夕落见二人仍心中挂念伤兵参将,心里也有欣慰,等候林政辛的功夫,不免与二人商议起为战场供粮的事宜,这件事有皇上的圣旨在,故而没有人敢在其中做手脚,可粮行中的隐秘之事不免暴露些许。

林夕落听着二人的说辞不由得点头道:

“说白了,这次如若不是公爷率军出征,咱们或许也没有这么惹人惦记,皇上钦点了粮仓供粮,咱们就照着办,但该留的心眼儿仍然要留,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不能让他们将粮仓看个底朝天。”

“夫人放心,这等事都由老头子豁出去这张脸来挡,晾他们也不敢过度的张扬。”严老头拍着胸脯子把此事应下,林夕落也放心的很,粮仓是这些人的饭碗,他们比任何人都会盯的紧。

众人等待之时,林夕落不免让曹嬷嬷抱着小肉滚儿来见一见方一柱和严老头。

这孩子一下车可是让粮行顿时热闹起来,众爷们儿你看一眼、我看一眼,都对小肉滚儿甚是上心,熙熙攘攘拿什么话夸赞的都有。

严老头咧嘴微微一笑,可笑容中若有所思,林夕落看在眼中,可人多事杂,她没有开口相问,而小肉滚儿也不嫌弃,被这个拍一把,那个抱一下的,咯咯乐的甚欢。

曹嬷嬷一个头比两个大,巴不得把孩子赶紧抢回来,只埋怨林夕落不顾忌等级之分,哪能让小公爷被这些人搂抱?

一个个粗手粗脚的,伤着怎么办?

林夕落不管,曹嬷嬷也不敢开口,最终是严老头将孩子抱回递到林夕落怀中,“这是位小贵人,夫人可要照顾好了。”

“倒是个淘气的。”林夕落笑着抱过,曹嬷嬷则一把抢去急忙钻了马车上。

而这时,远处浩浩汤汤的赶来一趟很长很长的马车队伍,走在最前方的便是林政辛。

一身粗布青衫,脚上一双黑布鞋、腰间一条草绳子,头顶一个布帽子,可仰头挺胸的走路架势就看他是装穷的。

林夕落忍不住侧头朝后面堆满箱子的马车望去,一共有十三辆,每一辆马车上都放有七八个大箱子,他不会把林家的家底全抬来了吧?

正值林夕落纳罕之余,方一柱于一旁扯嗓子喊道:

“林家家主送银子来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