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灵素并没有隐藏心事,反而一一道出,这却是让林夕落略有惊讶。

可聂灵素刚刚所言并不虚假,她的确佩服林夕落的勇气,起码在她认识和听闻过的女眷中从未有人能超越。

林夕落笑着道:

“你这丫头,外柔内刚,性子倔强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安抚得住。”

聂灵素也笑盈盈的调侃:

“这也是自从结识了您才有的胆子,如若放在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哟,这合着还成了我的错?”林夕落虽是瞪着眼,可这幅模样更招聂灵素笑个不停,“这怎能是错?这是好!”

二人抛开这等府中事不谈,反倒更为轻松,林夕落倒觉得聂灵素俏皮一笑更美,与此地田园香草野花相衬,好似一温婉仙子,连她这等女人都忍不住赞美起来。

可她姓的仍是这个聂字,虽然远居郊外,真能离得开世俗的纷争吗?

林夕落摇了摇头,心中不免腹诽着福陵王还不来消息?他到底想抻到什么时候?

与聂灵素一同用过饭,林夕落回到“景苏苑”,胡氏与曹嬷嬷正带着小肉滚儿在院子中乘凉,小家伙儿光着屁股趴在胡氏的腿上晃晃悠悠的看着周围的景。

丫鬟们都围着,手里举着各种小玩意儿逗着他,小肉滚儿就笑涔涔的看,格外高兴,连林夕落从外进门喊他,他都不肯回头。

林夕落很受伤,心中不由得腹诽着,这小子将来不会好色到不认娘吧?

一把将他从胡氏的腿上抱起,小肉滚儿才愣着的转头看她,待见到是林夕落。则又往她的怀里拱,口水蹭了林夕落一脸一身,反而咯咯的乐。

“这小子,从小就憋着一肚子的坏,也不知像你们两个谁!”胡氏举着手中的一把七零八碎的金钗步摇给林夕落看。“瞧见没有?都是你儿子弄的!”

“活该!都是你们纵容他。他这么大点儿懂什么?还不是给什么玩什么?谁让娘拿这么好的物件给他玩?”林夕落笑嘻嘻的歪理邪说,胡氏则气的瞪了眼。朝着她的屁股就拍一巴掌道:

“这臭丫头,开始跟娘顶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小肉滚儿就像你!”

“我生的儿子当然像我了!”林夕落抱着肉滚儿朝他脸上“吧嗒”的亲一口。小肉滚儿笑咪咪的,晃悠着大脑袋也往林夕落的脸上回一口,母子二人甚是欢乐,连周围的丫鬟们也忍不住笑起来。

曹嬷嬷在一旁满脸无奈。原本她还想做这位小主子的教习嬷嬷,可看着小主子的这位娘亲。她还教习什么?堂堂的行衍公夫人是花样百变,但在她母亲面前依旧如同孩子一般撒娇可爱。

虽说不合礼教的等级规矩,可这股子欢乐劲儿,她于宫中和其他府邸从未体验过,如今看入眼中实在艳羡,还教什么?

她所学的那些规矩不适宜教给这等欢乐祥和之家……

因怕天色太晚,林夕落也没有在“景苏苑”耽搁太久便带着小肉滚儿回了宣阳侯府。

而她刚刚回到“郁林阁”,便已有人前去回禀给宣阳侯,此时侯夫人正在与宣阳侯对坐用晚饭,待听到林夕落回到府邸后,侯夫人不免道:

“虽说如今她成为行衍公夫人,比我高一个层级,不用她在身边晨昏定省,可侯爷也要说一说,老五不在,她整日随意的出入侯府也实在不成规矩!”

侯夫人叹了口气,“襄勇公大寿的帖子送来侯府,如今也是一送两份,她却连招呼都不来与我说一声,翅膀硬了!”

宣阳侯撂下碗筷,脸色阴沉起来,侯夫人则一怔,连忙道:“算了,我也不过抱怨两句,还有什么可争的?”

“你要争!”宣阳侯豁然开口,“要把侯府夫人的身份重新担当起来,更要表现出青岩乃是你的儿子。”

“我……”侯夫人脸上复杂难言,“我做不出!”

“如果你还想保住这条命,保住你宣阳侯夫人的名声,你就要如此做。”宣阳侯也无心用饭,“你娘家人过些时日要来幽州城,到时候你接待一下。”

“他们?”侯夫人心中惊了,她的娘家人可都远在西北之地,父母早已不在,与几位兄弟每年没有走动,不过是通上一二封互报平安的信件罢了,怎么……怎么会突然来幽州城?

侯夫人定神想了想,开口问道:“可是皇上召见?”

宣阳侯摇头,“打着来探望你的名义,到时你就知道了。”

侯夫人的心神不宁,只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瞧着宣阳侯的神色,她如何猜度不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可让她去厚着脸皮当魏青岩的母亲,她怎能做得出来?

林夕落自当不知宣阳侯与侯夫人的对话,带着小肉滚儿回来后便歇下了。

看着床边空荡荡的位置,她不免有些睡不踏实,可人已不在,那份温暖也不在,她又能怎样呢?

出征在外不知要多久,这种状态要尽快的调整回来……

林夕落起身悄悄下地,索性把窗前椅子上的靠枕拿来,裹上几层被子放入被窝里,好歹边上不是平的,鼓鼓囊囊好似有个人在,就自我蒙骗一次吧!

林夕落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多久才睡了过去,待翌日天亮,曹嬷嬷已经抱着小肉滚儿来给她请安。

将小家伙儿放在**,他俏皮的趴着,趴累了就躺着,如今不爱睡,但仍旧爱闻香的,哪里香味儿浓重他就往哪里伸脑袋,林夕落实在不愿儿子成为采花高手,索性继续拿起了雕刀雕件逗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否则将来成为一个只知道拿手帕、不知道举刀的纨绔子弟怎么办?

曹嬷嬷每次见到林夕落这股纠结的思想就忍不住辩驳几句,“夫人,小主子如今才多大,坐都坐不稳当,您拿着这种凶器在他眼前晃悠怎么行?老奴知道您的心思,可也别操之过急啊!”

“公爷可说了,会走路那天就开始教习功夫,如今就玩这带香气的女人之物怎么行?何况养出个好色的性子怎么成?”林夕落的话让曹嬷嬷抑郁了,急忙道:

“好色有何不可?为您多生孙子还不好?”

林夕落愕然,眨了半天的眼睛,却实在说不出一夫一妻的道理,只得道:

“您还不知道咱们公爷的心思?他最恨的便是嫡庶之别,这话曹嬷嬷可莫要当着公爷的面儿说,否则他会恼的。”

曹嬷嬷也忽然想明白宣阳侯府如今的状况,不由得即刻点了点头,林夕落松了心,看来这等事往魏青岩这冷面阎王的身上转移还真有效果!

一连过了三天,明日便要前去为德贵妃的父亲襄勇公庆寿。

前几日侯夫人派人叫来了锦绣缎庄的绣娘,连带着冬荷、秋翠与薛一、曹嬷嬷等人都一人做了几套合身的规矩装扮,今日送来,一院子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在试新衣。

薛一在一旁纹丝不动,对于他来说,怎么试不都是小厮的衣裳?毫无分别。

冬荷穿上一件淡青色的小裙格外秀气,而秋翠性子张扬,衣着颜色不由得大胆了些,与秋红互相的比量着,姐妹二人可互相换着穿。

林夕落看着冬荷抿嘴羞笑的喜悦,不由得挑着妆奁匣子中的步摇簪子,“这个青石的合适你,拿去戴上看看。”

“不要,太贵重了!”冬荷连连摆手,她整日里跟随林夕落,自当知道这青石簪子是什么来历,这可是从“麒麟楼”中拿出来的物件,如今麒麟楼中最便宜的物件都要几十两银子,哪里能是她这等丫鬟用的?

林夕落忍不住嘟嘴,“这丫头,送物件还敢不要,咱们俩谁是主子?”

冬荷也抿嘴,“奴婢不能逾越了,吓唬奴婢也不从您。”

“戴上。”

薛一豁然在一旁开口,让林夕落与冬荷全都吓了一跳。

“出去,夫人的屋子你怎能随便进来。”冬荷细柔的声音轻斥,可步履却在往后躲闪。

薛一不动,仍然道:“戴上。”

冬荷嗔怒的道:“快出去。”

林夕落左右看看这二人,纳罕的道:“薛一,你不是喜欢冬荷吧?”

冬荷一怔,脸上通红通红尴尬的不得了,手足无措索性跑了出去……

薛一看着她,回答道:

“她有意思。”

“你如若只求兴趣就离她远点儿,冬荷与我亲如姐妹,我不容你欺负她,但如若你有心求娶,我也不拦着,就看冬荷自己是否乐意。”

薛一沉默不语,只迈了几个步子便消失在林夕落的眼前。

林夕落早已习惯了他的这副模样,只得无奈叹气,可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之上的青石簪子怎么没了?

细细想起,才觉得是被薛一给拿走了。

这个人……

林夕落心中念叨着,他一个杀手出身之人,能娶得了亲吗?

冬荷跟了他能有福气?

林夕落心中在忍不住嘀咕,而冬荷早已经去门外跟随大家一同比量身上的新装,秋翠豁然看着她,喜意道:

“冬荷姐,夫人把这簪子赏你了?真好!”

冬荷一怔,随手摸去,却发现那青石簪子不知何时已插在她的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