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未能阖眼多久便心事不宁的起了身。

沐浴过后更衣装扮,更是请了曹嬷嬷过来帮衬挑选仪容衣饰。

能否装扮的端庄富贵林夕落并不知,但衣着配饰上不出错才是最主要的。

曹嬷嬷也格外精心挑选,特别是在衣裳的选料和配饰的图案、花纹上仔仔细细的查探,待确定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笑道:

“老奴用这条老命担保,夫人这一身行头绝对不违任何宫中的禁忌。”

“瞧您说的,动不动就搭上命,人命可是值钱的!”林夕落笑着抱过小肉滚儿出了门,今儿这小家伙儿也是特选的装扮,虽是不大点儿个小家伙儿也着了一身团锦的外套,就好似用料子包了一个肉球,格外可爱。

魏青岩在外备好马车,林夕落上了暖轿,车上特意备了个摇篮,可以将小肉滚儿放进去。

马车上晃晃悠悠,这小子睡的更香,魏青岩护着母子二人一同乘马车,更是让林夕落先往腹中垫一点儿吃食:“……稍后不知道要等多久,还是先用点儿吃的,免得饿着,进宫之后,吃喝都要注意,能不碰就不碰。”

林夕落微微颔首,可口中却道:

“连杯水也不可用?”

魏青岩摇头,“不可。”

“妾身知道了。”林夕落如此自称,倒是让魏青岩豁然惊讶,林夕落俏皮吐舌,“曹嬷嬷特意提醒的,让我在外人面前要自称妾身,否则容易被挑理。”

魏青岩没有阻拦,笑着调侃道:

“私下不必如此称呼,与伱的性子实在不搭调。”

林夕落冷哼的咬他一口,却让魏青岩哈哈大笑,连小肉滚儿都忽然惊醒,睁了睁眼睛随后又睡过去。

马车行进快一个时辰才至皇宫门口。魏青岩递了腰牌,便在大门外等候传召。

未过多久,便太监传召林夕落与魏文擎进宫,却单单没有提魏青岩的名字。

“我就在此处等伱们出来。别怕。”魏青岩拥着她的肩膀一直送其母子上了小轿,魏青岩拿过一个巴掌大的囊包塞入太监手中,小太监不敢收,连忙道:

“这使不得……”

“拿着,有劳公公了!”魏青岩面色平淡,小太监只得连连道谢,当面吩咐其他人往小轿中垫了棉毯子。随后吩咐人抬着往皇后的“祈仁宫”而去。

皇后此时正与太子妃黄偆艳在宫中说着昨儿在宣阳侯府的事。

黄偆艳哭成了泪人儿,自昨日被周青扬先行送回之后,她便在皇后的宫中跪地请罪。

而跪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归来之后,皇后与太子私谈许久便派人去送信儿今日要召见行衍公夫人与其子,黄偆艳便在“祈仁宫”中侍奉一晚。

皇后思忖了一晚,今儿才开口问一问黄偆艳昨儿的细节,可这话匣子一开。黄偆艳便哭个不停诉着委屈道:

“……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臣妾抱那孩子看了看,那孩子却正这时候出毛病。不过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罢了,孰料却撞在了林昭仪身上,而她明明应该是后仰,孰料却往一旁倒去,臣妾都是冤枉的!”

“依着伱的意思,她还有意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来嫁祸伱了?”皇后的语气不咸不淡,黄偆艳也不敢再说:

“可那行衍公夫人可不是个规矩的人,臣妾依照太子殿下之意送了人过去,她还与臣妾直接顶撞,就是不肯收。”

“这事情就做的荒唐。伱们不知道皇上宠着行衍公吗?那位行衍公之前是什么名声?跑到侯府上去跟他的家眷耀武扬威,本宫看伱这身份也摆不正了!也不是没当过母妃的人,居然抱着孩子还能吓一跳!”

皇后如此斥责,黄偆艳立即跪地道:

“母后,并非是臣妾惊慌,而是……而是臣妾看那孩子吓了一跳!”

“伱吓什么?那么点儿的孩子?”皇后目光中透着不满和厌恶。黄偆艳立即道:“那……那孩子的锁骨处,有一个与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黑痣,臣妾当时看到便慌了,这……怎么会长的一样呢?”

太子妃这话说出,皇后呆愣一分随即如触电似的,目光震惊的看着她:“伱确定?”

“臣妾哪敢对母后说假,千真万确……”黄偆艳说完,皇后呆滞半晌,而此时外面的公公前来回禀:

“回皇后娘娘、回太子妃,行衍公夫人到。”

皇后的手扬起,却是豁然撂下道:

“让她在门口等着。”

公公一愣,随即立即转身去吩咐,黄偆艳有些不知所措,“母后,这……”

“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但伱将太子的孩子给弄没了,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伱的错儿,如若是林昭仪已查处怀有身孕伱就是大罪,闭门思过三个月再来寻本宫说话。”

皇后一句话将此事定下,黄偆艳只得无奈告退,可转身之余她手中帕子搅成了结,心中咬牙道:“林昭仪,本妃不会饶了伱!”

黄偆艳离去,皇后则有些心惊。

魏青岩的孩子锁骨有一黑痣,而周青扬也有,但让皇后震惊的乃是……乃是皇上的锁骨上也有一颗黑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脑中有些凌乱,魏青岩军功卓越、军权在握,故而周青扬几次谈起皇上格外欣赏看重魏青岩,而皇上每次提及此人都格外赞赏,她身为皇后自要多加重视,争取为太子拉拢住人脉。

否则德贵妃与齐献王二人虽不得文官之喜,但其手中军权在握,她与太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可如今这魏青岩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实在太让皇后心中缓不过来,可这一沉思不醒,林夕落在外抱着孩子等候召见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她还没有得到皇后传见。

“祈仁宫”中的太监们也格外奇怪,按说递了腰牌皇后就传了,应该早就召见了,怎么行衍公夫人带着孩子来许久,皇后还没有动静儿?

也不见出什么事了啊?难道说故意给行衍公夫人下马威?可行衍公的爵位乃是刚刚册封,皇后不该这样啊,这岂不是跟皇上过不去?

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一个时辰,这孩子倒是乖巧还在睡着,除却中途由宫女帮忙换了一次尿布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事。

可抱着这小子一个时辰,林夕落只觉得这胳膊已经酸麻不已,一旁的宫嬷取来了软垫子,林夕落才将肉滚儿放上,轻轻揉了揉手臂,心中也在纳闷。

这是怎么回事?依照魏青岩与曹嬷嬷所讲,来给皇后谢恩不过是召见后问上几句便罢,可如今来看,莫说是召见,单单的晾她母子在此地一个时辰恐怕就不是个吉兆。

难道是为昨日太子与太子妃的事故意惩戒?

林夕落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对这个状况有解释,否则还能为何?

太子与太子妃还真够心胸狭隘,林夕落已在心中将此二人翻来覆去的骂了不知多少遍……

忽听外方有声响,而这侧殿角屋中的宫女与太监则连忙赶去门口磕头迎候,林夕落有些不明,一旁的小太监则是道:“皇上驾到。”

林夕落叹了口气,她这又要等多久啊!

如若不是门口太监宣到,皇后还沉浸在独自的思忖之中,忽听皇上驾到,慌乱之余则即刻起身前迎,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不自然。

肃文帝虽已年迈,可其直挺的脊背、鹰硕的眼眸所透出的王者气场让人不自觉的生出敬仰之心,皇后簇步上来请安,肃文帝点了点头,目光朝向周围看去,则是道:

“不是说魏青岩的儿子在这儿么?人呢?”

魏青岩的儿子?皇后忽然呆傻,她刚刚为那件事沉思太久,却忘了召见……

皇后立即看向身边的太监道:

“行衍公夫人到了?怎么没有告知本宫?”

太监额头冒汗,只得硬着头皮当这个替罪羊,连忙道:

“刚刚奴才见皇后娘娘头痛,便让行衍公夫人稍等片刻……”

“胡闹!本宫今日特意召见,怎么还不通传?快去!”皇后一声令下,太监连忙匆匆退下而去,肃文帝并没有在意,而是缓步进了屋中,皇后亲自上前沏茶侍奉,而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皇上日理万机已经鲜少到后宫来,如今得知魏青岩的夫人带着儿子进宫,他却好奇赶来,这……这件事让皇后不敢再深想下去,可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皇上看在眼中。

林夕落得了太监传见,再次抱起小家伙儿只觉得这胳膊快不是自个儿的了。

跟随着太监匆匆进宫,心里只想着曹嬷嬷教习的规礼,这皇宫诺大,进入其中走路不能抬头随意乱看,而小家伙儿这会儿还恰恰醒来,伸着小手不停的抓着林夕落的衣襟要吃奶。

林夕落满脸苦笑,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这小祖宗还真是个添乱的坯子!

进入侧殿之中,太监唱名,林夕落抱着孩子进去,只觉得面前高位上坐有二人,跪地道:

“臣妾林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其上一声苍老的声音命令道:

“把孩子抱上来给朕瞧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