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岩诞子、提刀林府更被皇上封为行衍公的消息很快便飞至幽州城内各家各户。

孩子刚刚出生,“文擎”之名便已被众人知晓,默记于心。

寻常百姓人家对此当成乐子事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官场中人以及皇亲国戚之中,对献文帝这一举措乃是瞠目结舌,开始思忖他的真正用意。

即便是皇亲,也不见得皇上钦赐名字,而魏青岩的孩子,皇上如此看重?

魏青岩终归是宣阳侯之子,如今子比父贵,这种状况实在稀奇,甚至在大周国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皇上纵使有心让魏青岩与平边境之乱也不用如此大力的费心吧?

一道旨意颁下,给点儿恩惠就够了,何必将他封为行衍公?哪怕是个侯爵之位也可啊!

这往后宣阳侯见了魏青岩,是行礼还是不行礼?

爹拜儿子,哪儿说理去啊!

众人心中疑惑难解,宣阳侯府中的欢庆愉悦并没有因夜晚的降临黯淡下来,依旧一派喜气洋洋,可在宣阳侯的书房之中,父子二人谁都没有笑意。

“往后见到你,本侯也要遵一声行衍公,再行一大礼,你可是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了?”宣阳侯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连看魏青岩的目光都格外复杂。

魏青岩淡言道:

“我没这般想过,莫用狭隘实心探他人,方中窥不见圆,何必呢?”

“哼!”宣阳侯闷哼一声。“莫以为你爵位更高便可训斥本侯,你没这个资格,纵使封地、府邸都有,你也不允许离开宣阳侯府半步!”

魏青岩站起身,“府邸还需修缮,暂时我也搬不了,你不必着急。”

“你……”宣阳侯的拳头紧攥。“你以为封为行衍公就能不可一世了?你以为皇上为你儿子赐名就荣宠无边了?边境之战你休想逃!”

“我从不做逃兵。”魏青岩也有些火,冷回道:

“你对皇上禁止你带兵出征不满、你对圣旨封我更高的爵位不满,但这都与我何干?你为何不进宫去斥?去骂?去吼?我不离开宣阳侯府。三哥怎么承继世子位?有些事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何必攥着不放?”

宣阳侯冷眼看他,“你此话何意?”

“我话中何意你的心中最清楚!”魏青岩欲转身离去。待至门口之时,宣阳侯叫住他:

“你如今有了儿子就是多了一枚任人操控的把柄,你好自为之。”

魏青岩顿了一下,随后便离开宣阳侯的书房,而宣阳侯独自坐在屋中沉浸了许久、许久……

林家的事终归还要解决,故而林政孝将胡氏与天诩送回景苏苑,便由魏海陪伴回到林家去处事。

有魏青岩今日的挥刀血溅,林家人想必也不再敢对林政孝有别样的心思,林政孝只觉得这一颗心是不知该喜该悲,格外的不好受。

曹嬷嬷带着文擎。乔高升给林夕落诊了脉更是开了方子,起码要补上些许时日才能将这一次消耗的精气神给缓回来。

“这小家伙儿怎么也不哭不闹的,就是闭着眼睛睡,”林夕落在一旁纳闷的看他,“肉滚滚的一个球。怪不得怀他时肚子那么大。”

曹嬷嬷在一旁陪着笑道:

“还是五夫人有福气,连小主子都知道不吵闹您。”

林夕落轻轻一笑,不免说起曹嬷嬷往后的去向:

“……福陵王将嬷嬷从宫中请来,五爷也格外的信任您,往后不知嬷嬷有何打算?如若不嫌弃,不妨就留在我身边。您也瞧见了,我身边丫鬟婆子不多,能管得了孩子的却一个没有,如今再从外请,一来费神,二来也都不放心。”

“行衍公夫人不嫌弃老奴,老奴就跟随夫人……”曹嬷嬷说着就要大拜,林夕落连忙道:

“您还依旧称夫人便可,毕竟还在侯府里头,什么公爵夫人,一品诰命的,还是少提为好。”

曹嬷嬷对此虽有不同意见,但五夫人如此交待,她只得点头应下:

“五爷与五夫人都是不喜欢规礼之人,在侯府之中也不提此事乃为孝道,可洗三礼与满月礼,老奴觉得还是要好好筹办一番,不遵大礼,起码也不能含糊了事,毕竟皇上如此高调的赏赐,您也要做出让皇上欣慰的表现。”

曹嬷嬷如此说辞,倒让林夕落不得不深思。

“嬷嬷说的对,待五爷归来,自要与五爷好生商议一番。”林夕落看着曹嬷嬷,“往后我有何处漏了空子,还望曹嬷嬷多多提点。”

“老奴本分之事,应该的。”曹嬷嬷说罢,魏青岩也从外归来。

虽说早已知道这位魏大人除了夫人之外再无妾侍通房,可如今夫人在月子里,他也不肯离去吗?

“这小子闹吗?”魏青岩先看了看林夕落,随即走至孩子身边,见他在闷头熟睡,分毫反应都没有,魏青岩不免道:

“从见到他就是在睡,如今还是在睡,都未见他睁过眼。”

林夕落笑道:

“吃饱睡、睡醒吃,这不挺好的么?”

“睡成个肉球一样。”魏青岩坐在床边,一手搂着林夕落,一边看着孩子,曹嬷嬷和冬荷等人早已识趣的退去,只将这屋子留给一家三口。

一股淡淡的温馨不用言语即刻体会,林夕落靠在他的肩膀上,“青岩,我觉得你不安心,可是因为爵位的封赏?”

魏青岩攥着她的手,看着儿子口中道:

“之前皇上曾有过承诺,可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大。”

“承诺?”林夕落有些不明白,魏青岩却没有细说。只是道:

“无妨,有你,有他,我有了拼争的动力,丫头,你辛苦了!”

魏青岩将她抱了怀里,林夕落道:

“这话说的怎让人心里酸酸的呢?”

“那换一句。等你休养好了,再给爷生七八个儿子?”魏青岩说完,林夕落就嘟嘴。“我才不当母猪!”

魏青岩哈哈大笑,轻吻她的唇,林夕落也喜欢他这股无声的亲昵。感受着一个家的温暖。

家,她终于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

齐献王此时听着手下人的回禀,虽对行衍公的爵位略有惊诧,可他更惊诧的是当初无意中看到的折子难道不是给魏青岩的?

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等,更是寻了幕僚和身边人细细详究,那折子有九成把握是给魏青岩的。

可偏偏这意外出现了,给魏青岩的封赏与“郡”字毫无关系,这是皇上又有了别的心思?还是他搞错了?

齐献王径自的沉思半晌,随后去王妃院落寻找秦素云,而此时林绮兰也在。秦素云正在关照着她吃食用度,而林绮兰的脸色不太好看。

“王爷。”

秦素云看到他来则有些意外,“妹妹今儿又有些不舒服,妾身倒是有心想去请前太医院医正乔高升来给诊一诊脉,可那位太医如今被魏青岩给供养起来。妾身想趁着洗三之礼与五夫人说一说。”

“人家现在是行衍公夫人了,肯定架子大得很,还没被封公爵呢,就能拎着刀去林家砍人了,成何体统?吓的……吓的婢妾父亲到现在还疯癫着……”

林绮兰说着则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魏青岩去林府把林政武一顿收拾,那一顿刀挑衣飞。可让林政武丢死人了,家主之位没抢到不提,林政武也疯了,林家大房还有什么可争的了?

林绮兰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林夕落,如今更恨魏青岩,可如今她就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她只能寻齐献王哭诉,求他出面撑腰。

这事儿齐献王自当也听说了,见林绮兰一脸的怨念只得道:

“争不过人家还有何抱怨的?别整天哭哭啼啼的,否则生出的娃子也是个软蛋子,你爹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林家那点儿破事轮不上你操心。”

齐献王半点儿安抚没有反而还一通斥骂,林绮兰这心里委屈更甚,秦素云则道:

“王爷,您好好说。”

“好好说什么?老老实实生孩子,女人懂个屁!”齐献王冷哼一句便背手离去,秦素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哭啼不止的林绮兰也是烦躁不安,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能怎么办呢?

周青扬得到消息后与皇后私谈了一个多时辰便对此没有半句怨词,反倒是让太子妃等人准备贵礼,待满月宴时,他要亲自去恭贺行衍公魏青岩。

而此时的林府大门飘着丧白的挂饰,凄凉、毫无生气。

林政辛此时坐在家主的位子上,如坐针毡。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老爷子最后选的人会是他!

他是什么人?吃喝玩乐、狗屁不懂的一个纨绔子弟,选他当家主干什么?林政辛在一旁不停的自嘲,抬头问着一旁的小厮道:“什么时辰了?”

“回家主,近子时了。”

林政辛看着“书闲庭”中坐着的林家族人,第一次正经起来道:

“再等一刻钟的时间,如若六房还不肯到,便已家规处置。”

话音刚落,门外则传来了喧嚷的叫喊,“家主之位不服!”

“家主无能!”

“伪造家主承继之信件,该杀!”

一句又一句的声音涌起,林政辛则有些气急,林政齐在一旁听着格外开心,这的确都是他一手布置的,无论从嫡庶还是从长幼,他都比得过林政辛个小崽子,老爷子居然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如今他怎能不再掀起波澜等着林政辛出错?

只要他出错,纵使再有魏青岩出面撑腰,也无济于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