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

乔高升解了急,却蹲在净房里满脸通红,不敢出去了。

尽管此地气味儿难闻,可他依旧迈不动步子,本就是来求人的,可孰料却出了这么大的丑态?还怎能开得了口?

五夫人担忧其身体别出问题,派了侍卫在门口等候,可……可乔高升更是不敢动步,恨不得一脑袋扎这儿昏过去算了。

虽说曾经偷看过女人洗澡、幻想过妻妾如云,可不都因怕花银子而将这念头埋在心里?

旁日给宫中众位主子瞧病、被公侯伯府请去瞧病,不也都尊他一声乔医正?

为人清正风骨,实乃一神医转世,可如今这丑态露出,更是被五夫人看在眼里,他……他没脸了!

林夕落坐在正堂里边想边笑,她刚刚的确是有心在他急迫之时出现,却没想到这位乔太医出这么大的丑,路上跑着地上就留下一道水痕……如今已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他还蹲在净房不肯出来。

没想到旁日里道貌岸然之人,对这张脸还格外看重呢!

林夕落不耻轻笑,吩咐侍卫道:

“告诉乔太医,如若再不出来,我可要请太医院的人来瞧一瞧了,别是得了什么病,我可担负不了这个责任。”

侍卫立即前去通传,乔太医听了这话吓的立即站起,去太医院请人来?那他的脸岂不是丢的更大了!

可他心中焦急,这蹲了两刻钟的腿却不听话,豁然站起,登时腿软脚麻。险些跪了地上,踉跄几步,本寻思用手扶住,可孰料脑袋一晃,正撞了墙上。一块青瓷砖瓦被撞裂,他的脑袋上瞬间哗哗流血。

侍卫听到响动,一进门就看到如此场景。也不容乔高升再连连推辞无事,当即将他抬出净房,换上新的衣裤。用水冲洗他额头出血之地。

林夕落就在一旁看着他仓皇之色。还有那一块被撞碎的墙砖……

这脑袋可真硬!

林夕落心里头腹诽,脸上则分毫表情都没有,好似对这位乔太医前来此地接连出错无喜无恼,倒是让乔高升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了!

待伤口包扎好,林夕落又让人给他上了茶,乔高升好似有了阴影,连连摆手不敢喝下,当即起身躬身道:

“卑职见过五夫人。今日实在……实在是出丑了。”

“乔太医来此不知何事?”林夕落看着他没灌下的茶,“可是不喜这茶?冬荷,给乔太医换一杯。”

“没有没有!五夫人不必麻烦了。”乔高升端了茶杯。咬牙又喝了一口,眼神贼溜溜的转了几圈。意欲偷偷看下五夫人什么表情,却未料林夕落正在盯着他。

豁然吓一激灵,乔高升不敢再拖词,只得哀叹一声随即道:

“五夫人莫恼,卑职今日前来也是有说不尽的苦衷了,前阵子儿子因事……死了,可家中欠债无法偿还,五夫人也知卑职不过太医院医正,名声好听,可……可俸禄极少,只够寻常家中吃喝罢了,实在无能偿还这一笔巨债。”

“乔太医这话却让我不懂了,您欠了债自要去寻债主商讨,怎么求到我这儿来了?”林夕落故作不知,她要看看这乔高升到底有多么厚的脸皮,要把这件事说成什么模样。

乔高升倒没想到这件事林夕落不知道?

心中略有疑惑,乔高升寻思片刻开口道:

“欠债自要寻债主,五夫人您……就是卑职的债主了!”

“嗯?”林夕落拉长声音,“不知乔医正这银子欠在何处?”林夕落逼着他说出是欠的赌债,这无非就是要让乔高升彻底的没脸。

如若寻常之人林夕落也不会动这份心思,可乔高升可是被侯夫人亲自点过的太医,她自当要用些手段把此人拿捏住!

侯夫人的脾性,林夕落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她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侯爷与服侍她一辈子的花妈妈,但她若能当即想到某人来做事,那么此人绝不会是陌生人,而是她时常任用的熟人。

上一次说起要给她寻太医瞧身子,侯夫人当即就点到乔高升,想必之前乔高升一定跟她有过不止一次的接触,是否帮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林夕落拿捏住他,哪怕是从此人口中得知半点儿消息也好,但前提是她必须要让乔高升敢怒不敢言,在她麾下任她所用。

乔高升虽说抠门赖皮,可这等人如同酸腐文人一般,喜欢当着婊*子立牌坊,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这等人不把他的脸皮彻底的撕下来,他怎能服软?

何况此人这般抠门,能为了银子不要脸,这等人是最交不透、养不熟的,谁给的银子多,谁就是娘,林夕落心中打算不亏他的银子,但旁人的银子他也莫惦记着拿。

林夕落虽然这般筹划,可不能一下子说出来,她就要让乔高升彻底的没脸,一个人如若连脸皮都能不要,那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耳听林夕落这般问,乔高升心中不免怀疑这位五夫人是否真的不知道他儿子欠赌债的事。

可无论人家是否知道,这明摆着是在等着他亲自说出口,乔高升老脸哀叹,颤抖着声音道:

“五夫人,卑职本无颜来见,这一张脸面可是被儿子丢尽了!子不教父之过,这都乃卑职的错,可……这事儿卑职也就只敢在五夫人面前说,他欠的是、是赌债!”

“哦,原来是赌债,我还在纳闷着,乔太医乃当朝医正,怎么会欠债,何况您乃朝廷官员,粮盐也是有定例发放,我的粮仓、盐行也与您挨不上边儿,这您可莫要怪我,我实在没想到赌场与乔太医您能挨上边。”

林夕落重重的说了“赌场”与“乔太医”两个字,却着实的让乔高升臊的脸色更红。

“卑职有罪,无颜,如若不是又债在身,已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了,无颜再见世人了……”乔高升喉咙哽咽,声音沙哑,一副巴不得一死了之的伤心模样让秋翠在一旁撇了嘴。

她们可是直到这位乔太医的事的,如今这副姿态与十三爷口中之人简直天壤之别,这也太会做戏了!

林夕落叹了口气,“乔太医您也莫急,却不知您儿子欠了赌场多少银子呢?如若银钱不多,不妨就这么罢了,乔太医也为本夫人瞧过病,就当是您的诊费了。”

“不多……多,三、三百两。”乔太医磕磕巴巴的说出口,林夕落则一瞪眼,“多少?”

“三百两。”

“哎呦,怎么输了这么多?”林夕落惊诧万分,“乔太医,这……这是累积下来的?不会是一次输掉的吧?”

“就是一次。”乔高升只觉得脸色格外发烫,“五夫人,卑职实在是还不上啊,您高抬贵手,让卑职缓些时日不知可行?”

“三百两银子,啧啧,乔太医,寻常的百姓人家,一家五口,三五两银子也能大鱼大肉一个月了,三百两银子能过上十几年,您儿子这一晚上输出去,实在……实在是不应该啊。”林夕落连连感叹,就是不说银子还不还。

乔高升在一旁心浮气躁,“确实如此,赌场害人啊!”

这话虽是感慨,但其中含义却让林夕落听的明白,说赌场害人?这不是在说林夕落是害人之人?谁让她是赌场的东家?这无非是想咬一口,让她将赌债作罢。

“乔太医这话说的无错,当初本夫人接管这赌场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妥当,可这赌场是皇上赏的,御赐之地,本夫人可不敢说是娱人还是害人了。”林夕落这话说完,则让乔高升一愣,皇上赏的?

这……乔高升瞠目结舌,他虽是太医院医正,可对朝堂中的事知晓并不多,若说侯爵之位的承继或许关心,但皇上隔三差五的颁赏他怎能记得清楚?

居然连赌场都赏?

这位皇上也实在太奇葩了!

乔高升连忙将话语收回腹中,即刻转了口风: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毙命,卑职……卑职的儿子死了也是活该!活该!”

林夕落听了他这话也不再开口,倒是让乔高升不知如何是好,试探的道:

“五夫人,卑职这欠的赌债不知道您是否……”

“乔太医打算拖延多少时日还上来?”林夕落这一说却让乔高升不免心中焦躁,他本还寻思能否让这位五夫人高抬贵手把赌债免了呢!孰料她半个字不提?

“卑职每个月的俸禄也就能剩下三五两,这三百两恐怕要还个十年二十年的……”

“恐怕不止十年二十年,您不是在钱庄也借了五百两银子?这算至一起恐怕要四五十年才能还清,乔太医,您今年高寿了?”林夕落直接点出钱庄的事,乔高升当即惊诧,合着这位五夫人全都知道,这就是在明摆着抽他的脸呢!

四十年?他如今已四十岁整,就算能再活四十年,可要还四十年的债,这日子得过的多凄惨?

乔高升不想还赌债,更不想将钱庄的五百两银子还了,否则他在此低三下四半晌,岂不是白说好话了?

“五夫人,卑职有一小女,与林府的十三爷情投意合,不知道五夫人可知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