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王一时有些缓不过劲儿,便没再与林夕落多说先行离去。

林夕落坐在位子上用手扇着空气,紧着鼻子道:

“一位王爷身上熏这般浓的香,熏死我了……”

冬荷在一旁捂嘴偷笑,秋翠则连连感叹,“夫人,那可是王爷!”

她虽胆子够大,可军户出身最重等级尊卑,夫人虽说旁日里不计较规礼,可在外也甚重礼节,今儿太出奇了!

林夕落没说话,冬荷则言道:“夫人喜欢互敬之礼。”

刚刚福陵王那一副威诱的姿态明显让林夕落格外不爽……

冬荷的话却让秋翠恍然,林夕落看她一眼,嘴上感叹着道:“这位王爷还真不是好答对的人,往后都要多多注意。”

“奴婢省得了。”

秋翠与冬荷应下,林夕落则带着雕匠们的物件,与众人细谈。

本都以为这位五夫人只是爱好雕艺而已,可林夕落拿起一物便能说出此物的精妙和缺点,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瑕疵都逃不过她的眼,众人才心中慎重起来,格外认真的听。

待将所有的雕匠分成了一二三等,林夕落便让春桃来记下众人的名字,随即她才开口说了在此地劳作的薪酬。

“既是能在麒麟楼做事,自不会亏了你们,三等匠师的月银为五两、细粮五十斤、细盐一两、你们雕出的物件每卖出一件,赏半吊钱;二等匠师月银八两,细粮一百斤,细盐二两。雕出物件每卖出一件,赏一两银子;一等匠师月银二十两,吃穿用度都由麒麟楼出钱,雕出的物件每卖出一件,赏银五两。”

林夕落说到此。停顿了一下,“虽说如今一等匠师只有一人,但每隔一季就算一下你们雕品的物件售出多少。而后再调等级,一等匠师如若一个物件都卖不成,那就怪不得我了。”

“魏夫人的薪酬已经是全大周国最高的了。在下等人定当全力以赴。为魏夫人效力!”

一等匠师先开了口,众人立即一一附和,林夕落指了指春桃,“往后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寻春桃管事的,十天时间,我要看到能拿得出手的物件。”

“定当完成!”

林夕落点了点头,春桃便让众人先行下去。待归来时,林夕落则与她说起这些人中要格外注意哪几人。

“三等匠师里有一个岁数大的,你要格外注意。他的手艺很精,可拿来的雕样却粗糙了些。另外那个一等匠师要看好,更是告诉李泊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要侍卫们看紧了。”

“奴婢省得了。”春桃应下,随即再问:“夫人,他们这些人是否也要分等级才可以进麒麟楼的各地?”

林夕落已经与福陵王说好了一二三四层卖物件的法子,福陵王因“卖脸”二字落荒而逃,可这法子是林夕落早就想好的,也要这么办!

“他们暂且就一二层好了,最内两层让侍卫严密把守。”

林夕落说到此,又连忙补了一句,“稍后在雕匠们用饭的时候,你与侍卫带着几笼鹰隼到湖心岛,要让这些雕匠们全都看到,如若有人问起,只说这是魏大人吩咐的。”

“您有意试探试探他们?”春桃说完,林夕落即刻点头,“有的人定会心急,咱们也不妨早些动手看一看,省下几碗粮食,也别喂了盯着咱们五爷的狼!”

春桃应下即刻就去,而这时魏青岩与李泊言二人也从外归来。

“福陵王怎么离去了?”李泊言左右探看,都未见福陵王的身影,林夕落则道:“他与我谈完麒麟楼的事便先行离去了,想必是说的饿了,去了福鼎楼用饭食。”

林夕落这话带有几丝玩味儿的调侃,魏青岩看得出,李泊言却不知其所云,“时辰已不早,大人可否要用饭?”

魏青岩点了头,“咱们也福鼎楼,我也与王爷谈一谈这事儿怎么分银子。”

林夕落不愿再与福陵王相见,“福鼎楼我不去了,先回侯府,还有仲恒的事要与他说合一二,更要定一下竖贤先生教习的课业时辰。”

“先送你回去。”魏青岩说罢,便带着林夕落离开麒麟楼,林夕落上了轿,就觉出远处的茶楼上好似有眼睛在看这方。

下意识的投目看去,那里空荡无人……

林夕落上了马车,魏青岩骑马,队伍缓缓前行,她也未将此事太过往心中记挂。

茶楼角落当中,却正是有二人在喝茶,如若林夕落瞧见定会惊诧,这不是那位小伯爷,钱十道?

钱十道自那次被林夕落在城衙内拎着掸子打了一顿之后,更是被袁妃娘娘好一通斥骂,罚他在府中养伤不允出来招惹是非,更别提报仇二字!

他心中又悔又恨,好好的一个钱庄,就被林夕落这小娘们儿给夺了去,不但本钱没回来,更是受了一通窝囊大,宠妾被伯夫人给赐死,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股气怎能消得下去?

伤养好后,便在府中闲出病来,而今日得了齐献王相邀吃茶,可孰料来的地界却是正对着麒麟楼!

不但对着此地,还看到了魏阎王和林夕落这个女人,他这股子气瞬间窜上心头,连连灌了两倍滚热的茶都没觉得烫嘴!

齐献王看着他那副阴损的三角眼,心中则是畅怀,“怎么着?怨恨本王今日请你至此地喝茶了?”

“我哪里敢怨王爷的美意,只是心里头不忿罢了!”钱十道以茶当酒,话语中带着怨气。

“按说这也过去多日了,你心里也该想开了,袁妃娘娘可都因此事受了连累,你还有何可怨的?本王在魏崽子那里都得不着好,何况你了?”齐献王指了指麒麟楼:

“皇上御赐之地,他都为那小娘们儿开了雕木铺子,魏崽子算是扎在这女人的手里了!”

“不是说这铺子有别的用处么?”钱十道虽在府中不出门,但来往宾客的闲言八卦他却都知道的格外清楚。

“本王一进这地界,魏崽子恨不得将本王隔了笼子里,据说一个物件最少百两银子,哪里有别的用处?”齐献王的目光紧紧盯着钱十道,他今儿请钱十道到此地,为的就是想探清麒麟楼中到底是要干什么事。

“您都被隔了笼子里,我一露面,他还不把我一脚踹出去!”钱十道也不是傻子,齐献王这话说出他自知道王爷的目的。

“扬手不打笑脸人,这点儿你还做不到?”齐献王继续劝着,钱十道撇嘴,“我吃饱了撑的?上去巴结他?”话语说着,钱十道还在摸着自个儿的胳膊,上面留下的伤疤仍有痕迹。

“孬种!本王会亏了你?何况你若能知道个眉目,袁妃娘娘也能借此翻身,你得的好处还能少了?”齐献王抛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钱十道沉下心来仔细想。

齐献王之生母可是皇上最宠的宠妃,更是贵妃娘娘,如若贵妃娘娘能为袁妃说上两句好话,他也不至于整日闷在家里了?

可钱十道终归没意气用事,也要回去细细思忖再说,“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自会给王爷个满意的答复。”

“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齐献王往“麒麟楼”再看一眼,目光中的贪婪和好奇格外之盛,心中则道:魏崽子,你这肚子里揣的什么葫芦药?

魏青岩将林夕落送回侯府,便与李泊言去了“福鼎楼”。

林夕落回到“郁林阁”也没直接回正屋,而是去了魏仲恒的院子。

魏仲恒自从跟随林夕落回侯府之后,却是与大房的人未见一面,如若以往他恐怕会觉得失落伤心,可这次归来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倒是一门心思读书,更没忘记当初对林夕落的承诺,开始对这位婶娘之前讲给他的故事重新温习编撰,只等某日完成,再去将此课业交上去。

小黑子在屋外的小凳子上静静的坐着,待看到院门口有脚步声,好似个兔子耳朵一般立即起身向前跑,见到林夕落的身影出现,当即回屋喊道:“少爷,五夫人来啦!”

“这小子,整日里没个正事……”秋翠在一旁数落着,林夕落则朝正屋看去。

魏仲恒也是疾步行出,给林夕落躬身行礼,“给五婶娘请安了。”

“行了,这几日过的可好?”林夕落没有进屋,就在这书房院中寻个位子坐下。

“课业都认真完成,空闲之事便在编故事。”魏仲恒说到此,倒是孩童一般的挠了挠头,“侄儿倒是有一事,不知可否给小舅舅写信?”

小舅舅……林夕落想起林天诩那淘气包子,便是苦笑道:“你不能给他写信。”

魏仲恒脸上略有失望,可再听林夕落道:“因为过几日你便要隔日出府习学课业,能与他相见了。”

“哦!啊?”魏仲恒当即眼睛亮闪,“我能出府?”

林夕落点了点头,“由翰林院编撰林竖贤先生教习你二人,此事我已向你祖母和母亲说了,如今就看她二人是否同意了。”

魏仲恒的神色淡漠下来,她们?怎么可能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