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王,林夕落曾经听罗夫人提及过此人。

一位喜好云游各地的王爷,与魏青岩之间除却那一个“福鼎楼”之外,好似再无其它瓜葛,太子有意将林芳懿许给他?这事儿与魏青岩有何关系?

魏青岩沉了片刻,随口道:

“此事都依皇上与太子殿下做主,倒是要恭贺福陵王了。”

周青扬只牵动几下嘴角,扇敲手心,“可惜本宫之意鲜少有如愿的时候,就不知这件事情会否如愿了。”

魏青岩不回答,周青扬也不再多说,只是迈步朝堂外离去,魏青岩拽着林夕落随从送行,可前脚迈出门的那一刻,周青扬豁然回头,直看向林夕落,“下一次本宫再见你,定要瞧一瞧你亲手刻字,就不知你的技艺能将字刻的多么微小?”

林夕落心中一颤,却连忙低头,“太子殿下的吩咐,臣妾定当遵从。”

魏青岩松开林夕落,直接上前引路,林忠德、林政孝与林竖贤三人也簇拥而来,将周青扬即刻送走……

林夕落仍旧僵持原地一动不动,若非胡氏拽着她行至一旁,她不知道要在那里站多久!

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只等着魏青岩快些归来,这位太子最后一句话的警告与胁迫压的她喘不过气,雕字会有多么微小?难不成他猜出些什么?

林夕落也不敢与胡氏说,只能在心底胡乱猜测,魏青岩等人很快便归来,他看着林夕落满是疑问的目光则立即走近,凑其耳边道:

“别怕。他只是猜测,还不能作准。”

“可……”林夕落刚吐出这一个字,林忠德与林政孝等人也齐齐进门,她只得闭嘴过后再议。

林忠德有意探问一番太子与魏青岩私谈何事,可瞧着魏青岩那副冷色他还不敢开口。林竖贤这会儿倒抢了先,“魏大人,太子殿下与您私谈之时可有提及福陵王?”

魏青岩神色清淡。“如何?”

林竖贤急忙道:

“在下今日随太子殿下一同来到此地,在路上时曾经停了半晌,而后队伍再继续前行时。曾听一名侍卫提及福陵王。好似已与太子殿下见过面,在下刚刚找那名侍卫询问,他却道是我听错了。”

“你随同我进来。”魏青岩带着林竖贤便往屋内走,林忠德有意跟随,却被林夕落挡住,“祖父许久不见,身体可安康?”

林忠德见她挡了来,自知也无法再跟去。只得与林政孝一同坐下叙话,“今日朝堂之上豁然提及孙女婿,太子殿下才点了老夫与竖贤二人陪同来此……昨日侯府的葬礼如何?”

“顺利完成。随后五爷便带着我一同来探父母。”林夕落说完,林忠德一脸的不信。“他可有说是否要再回去?”

“自是还要回去,只是时间未定。”林夕落扯了一句毫无用处的废话,反倒是问起他来,“……太子殿下好似格外着紧这位福陵王,这位王爷不是只好闲散云游的日子?”

涉及到这等事,林忠德也没必要隐瞒,看了一眼林政孝,抿口茶后缓缓开口:

“这位福陵王虽喜好云游,可他自幼过目不忘,格外聪颖,文精古典倒背如流,十岁之时就被皇上赐为‘福陵王’,无论是长相、性格乃至说话的语调都是最近似皇上之人,故而格外受宠。”

说到此,林忠德叹了口气,“可他无论多好,终归不是皇后所出,生母因一点儿小事被禁冷宫而后病逝,他则求离宫四处云游。”

“可……可太子殿下如今寻他是为何?”林夕落没想到这位福陵王是如此经历。

“什么事是最危险的?”林政孝插了话,“那便是看不见的……”

“福陵王与孙女婿关系交好……”林忠德说到此,不免问向林夕落,“难道刚刚太子殿下与孙女婿私谈时提到了福陵王?”

话语虽带着打探,林夕落也未隐瞒,“太子殿下有意将芳懿许给福陵王。”

林忠德与林政孝豁然震惊不已,僵持半晌,林忠德才嘎巴嘴说出话,“老夫这三个孙女都乃福泽之人不成?芳懿一庶出,怎能成正王妃?”

提及庶出二字,林政孝与林夕落不由得对视一眼,林忠德似也觉出这般说辞伤感情,连忙安抚道:

“唉,这本应该是喜事,可老夫这心里头怎么越发的不安稳了。”

“安稳什么?”林夕落不由得当即揭穿他,“如若芳懿成为正王妃,林家这几房人恐怕再也凑合不到一起了,想拧成一根绳?岂不是做梦!”

“这张嘴越发的厉害。”林忠德带了几分指责,林夕落也不顾他心中惊愕未缓,继续问出心中不解,“可这么多年福陵王都在外云游,太子殿下为何这时候来寻他?”

林忠德似自言自语一般感叹,“太子殿下不惑之年,皇上……也老了……”

话语太沉重,林夕落不再多问,让春桃取来茶点为他二人备着,索性让人去“福鼎楼”定个席面。

魏青岩与林竖贤二人约谈了一个时辰才从屋中走出,而这时,林竖贤也不再是刚刚那副痴呆模样,恢复了寻常的淡定洒脱。

众人在此齐齐用了一餐饭,林忠德便回了府,林竖贤如今已是翰林院的修撰,也已有府邸居住。

可人丁稀少,三进的宅子除却他一位主子外,全都是零零散散的小厮仆妇,实在是没个伴儿陪他说说话。

本是有吉祥这书童在身边儿,可多了这宅邸,林竖贤没有贴心管事的人,吉祥只得硬着头皮而上,每天累的吐了泡,晚间上了床就一觉天亮,哪还有心思与他这位主子谈诗书、谈风月?

林政孝自知他如今的情况,索性饭后留他在此居住一晚,林竖贤也没推辞,即刻拽着天诩行字、读书,连魏仲恒也没落下。

林天诩本是格外高兴大姐和姐夫的归来,可先是被看着背兵法、练拳脚,如今好容易有口气休歇下,却又被林竖贤揪去读圣人之书,小脸好似一张苦瓜般难看。

而魏仲恒则乐颠颠的跟着,在他眼中,林天诩如今过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这么多先生教他本事,这是魏仲恒做梦都想的……

在请示过林夕落之后,魏仲恒也顾不得寻常的规矩,跟着林天诩就跑了,胡氏在一旁看着道:

“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这也是天诩有一位好姐姐。”林政孝这般夸赞一句,倒是让林夕落笑了。

胡氏这会儿终究得出时间来与林夕落母女叙话,可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她瞪了眼,“这都几个月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儿?”

林夕落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呛咳着道:

“娘,您是亲娘,可不是个婆婆,您催这事儿干什么?”

魏青岩在一旁忍俊不止,一本正经的道:

“岳母关心此事乃理所应当,我正也对此事格外不解,带她归来小住,也有请岳母多多关切,早日有一子嗣为好。”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胡氏一口接下,林夕落连瞪了魏青岩几眼,却都看到他一脸的坏笑。

林政孝没注意到这二人挤眉弄眼的调侃,反倒对胡氏的话格外认同,“有一子嗣终归是应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夕落,这事不能儿戏,这是你的责任。”

“我还不足十六岁……”林夕落去年才及笄,虽也快至七月初七,可还有几日才到,十六岁她怎么当娘?

“十六岁已不小了。”胡氏说着便急起来,“我这就去约罗夫人,请她寻两位大夫来给你诊一诊脉相,喝上一阵子药来调理,如若不成,再花重金去请宫内太医院的太医。”

胡氏虽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可在这上面她可下得了血本。

魏青岩在一旁格外拍马溜须,“岳母说的是,宫内太医院的人我也有结识,不仅是夕落需要时可去请来诊脉,您与岳父大人有需要时,也可随时去请。”

“我都听你的。”胡氏对这女婿格外满意,林政孝更是连连点头。

林夕落只觉得脑袋垂桌子,刚还对天诩的苦日子幸灾乐祸,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林政孝接连官位提升,胡氏也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口中说着,她当即就派人去给罗夫人下帖子,这还不够,她自己率先找了两位相识的大夫来给林夕落诊脉。

诊脉的结果无非是气躁体寒,需喝药调整,苦药汤子开了一十六副,春桃连药罐子都已预备好了。

“娘……不是要去请太医?”林夕落闻着那药味儿都觉得犯恶心。

胡氏则看着她道:“先喝着,待太医来了,看看这方子是否可行,如若需调整,娘当即就给你换了,咱们不差这点儿银子!”

“我心疼银子,还是过后再喝……”林夕落寻着借口就想把药倒了。

魏青岩在她身后盯着道:“药再不喝就凉了……”

“快喝。”胡氏一眼不眨的看她将苦药汤子灌进嘴,“明儿娘还来盯着你喝药。”

林夕落当即快哭出来,看着魏青岩咬牙切齿道:“我恨你!”

“乖……我爱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