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林上一次被魏青岩收拾一通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梁琳霜……林夕落对他的这个女儿印象格外之深,这才是刁蛮、跋扈的典范。

对于林夕落自己,她虽也被外人这般称谓,可她恶意自评刁的有层次、蛮的有内涵吧?

如今侯府的大爷殁了,梁家人今日来送礼,而且还是梁夫人亲自前来,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是诚心来寒暄?还是与宋氏有关?

林夕落斟酌片刻,问向回禀的婆子:

“除了梁夫人,通政使府可还有他人跟随?”

婆子对她这般问倒有纳罕,可既是问了,也只得回禀:

“梁夫人与梁家小姐。”

又是梁琳霜……林夕落摆了手,“请进来吧。”

梁夫人与梁琳霜等候之时,不免也与一旁的婆子们询问起府中事,婆子们不过敷衍几句,也不多说。

梁琳霜想着宋氏与林夕落,忍不住道:

“府中可能见得到二夫人?”

“二夫人在照料侯夫人。”婆子们如此回话,倒是让梁夫人略有惊讶,“刚刚不是说大夫人身子弱在休养?”

婆子还没等回话,来传事的妈妈便是道:

“梁夫人、梁大小姐请进,五夫人已等候您二位了。”

五夫人?梁夫人瞪了眼,“怎么是五夫人?”

“五夫人得侯爷亲自指派在应承内宅的事,梁夫人请吧。”管事妈妈们侧身引路,梁夫人不由得拍了拍胸口,当初有意见她得不着机会。今儿这场合不知该不该说些讨好的话?

早先听说大爷殁了,梁大人与她也曾商议过二房会否就此得力上位,可今日前来,不但大夫人不露面,连二夫人都去陪着侯夫人。为侯府内宅出面的居然是林夕落!

想见时见不到,这不想见,却还非见不可。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豁然想起梁琳霜,连忙低声嘱咐:

“……这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可别再闹出事来。即便五夫人责骂你也不许还嘴,别忘记你父亲告诫的话!”

梁琳霜只点头不语,上一次因她与林夕落二人的争执,她可是被梁长林好一通责骂,甚至还动手打了她,虽说她心底怨恨,可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炸刺了。

带着梁琳霜往屋内行去,院子内的丫鬟婆子早已接连迎候。

先是二等丫鬟引领。而后乃“雅香居”的妈妈们陪着进屋,冬荷与秋翠二人先是为梁夫人与梁琳霜行礼,随即引候上前。

梁夫人挤出半分笑来。带着一丝无奈,“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还了礼。口中道:

“赶在这个寸劲儿见着您与琳霜,可实在让我不知说何是好了。”

梁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林夕落让婆子们上茶,“……这时候就别挑剔了,府上白事,只有这青山绿水。”

“五夫人哪里的话,能得见您一面都是不易,府上这等事哪里还能挑剔。”

梁夫人寒暄一句,又让梁琳霜上前为林夕落行礼,“琳霜,还不给五夫人请安?”

林夕落早就看到梁琳霜这小丫头的那副纠结模样,咬着嘴躲在梁夫人身后,没有以往那副不可一世的骄躁,恐怕是被梁大人与梁夫人训过。

“给五夫人请安了。”梁琳霜上前屈膝,随即连忙到梁夫人身后,低着头不说话,可余光时不时的朝着林夕落这方投来。

总不能冷了场,梁夫人只得挑起话道:

“五夫人辛劳,侯夫人与大夫人身子可好?这忽然出了噩耗,可是让我家大人都没歇好,听说如今这城内也都在传着这事儿,宣阳侯一直都照应着梁家,若有何需帮忙的,直接派人去说一声即可。”

梁夫人客套,可不妨也在探问侯府往后的打算。

侯夫人不见客,大夫人是寡妇,二夫人没了影,这到底是五爷当家还是二爷当家?

皇上未允世子位直接传给魏仲良,这事儿虽未敞开了宣旨,但私下里早已传开。

旁的贵戚王公府上出丧,多数都即刻便有世子承位,这已是惯例,而宣阳侯府却是个例外。

一来宣阳侯非王亲贵戚,这未允承世子位,皇上可有旁的心思?

二来,皇上对这府中最看重的乃是五爷魏青岩,故而谁接宣阳侯的爵位,如今恐怕不好说。

并非是梁长林与梁夫人想的多,如今各个府邸谈论最多的事便是宣阳侯府,而梁家也是捆在侯府上的蚂蚱,梁夫人不得不拐弯抹角、极其隐晦的探问几句。

林夕落虽不知梁夫人的心思如此深,但也能想明白她有心知晓侯府的事,随意的道:

“三爷与四爷就快回来了,有两位嫂子帮衬着,我也轻松些,梁夫人知道我这跳脱的性子,不怕您笑话,让我坐在屋中雕木行字,我定是乐意的,可应酬寒暄这等子事,我实在力不从心,也没这本事。”

“五夫人心直口快,是个爽利人。”梁夫人寒暄吹捧,梁琳霜不免在后微微撇嘴。

林夕落瞧着她,吩咐冬荷道:

“给梁家小姐取些点心来,别在此地久了,再无物填嘴,憋闷的慌。”

冬荷应下便去,梁琳霜不得不上前再谢一二,“谢过五夫人。”

“你可有意见一见二夫人?让妈妈们带着你去。”林夕落豁然道出这样一句,梁琳霜则愣了,随即脸上多几分喜意,“能去吗?”

梁夫人当即回绝:“这时候你跟着添什么乱。”

梁琳霜气衰,只得又闷声不说话。

林夕落微微一笑,“不妨事的,梁夫人恐怕是想多了。”她刚刚那般问,就是想试探试探梁家与魏青焕之间是否有联系。

梁琳霜是个没心眼儿的,她那一副模样恐怕是有心见,但梁夫人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想必对这事儿格外敏感。

“许久没与二夫人相见,这时候打扰格外不妥,琳霜这脾性也该改一改了。”梁夫人这般回话,无非也是在说梁大人未与魏青焕有联络……

林夕落的笑更灿一些,“梁夫人乃是规礼之人,是我疏忽了。”

“五夫人体恤,乃是我的福气。”梁夫人说到此,也知这时候话语不易过多,便有意离去。

林夕落端了茶杯,“……不送了。”

众人互相又行了礼,而梁琳霜则为林夕落行了晚辈礼,秋翠送二人至门口,便由大房的妈妈们护送着二人离去。

林夕落坐在那里沉思不动。

梁夫人虽没问上几句话,可句句都是在探侯府的信儿,也不知魏青岩对梁府是否有收拢之意,林夕落才这般对待……但她说出魏青羽与魏青山快归来之时,梁夫人脸上的惊诧之色虽一闪即逝,林夕落还是看到了。

她们会怎样以为呢?林夕落仔细猜测,却毫无头绪,苦笑一声,饮了杯茶。

这事儿还是让魏青岩去思忖,她只将这些人应酬好,待大殡过后,回“宗秀园”去探望父母和天诩。

这一日,除却梁夫人之外,太仆寺卿罗夫人也带着涵雨一同来了。

林夕落可算见着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人,不免将门外的婆子们都打发走,关起门来说上几句体己话。

“遇上罗夫人我是不怕被笑话,可不用再苦着这张脸了。”林夕落拍拍自个儿僵持的脸,若再僵下去,可是快僵成了木乃伊。

罗夫人摇头苦叹,“没想到是你在这儿顶着事。”

“侯爷吩咐的,我也没辙。”林夕落这般说,罗夫人嘘声探问:“侯爷吩咐的?”

林夕落点了头,虽与罗夫人走的近,但也不能说出他父子二人的争执,只得言道:

“三爷与四爷也都快回,五爷也说了,大殡葬礼之后,他便带我离开侯府些时日。”

这般说辞,若是与魏青岩走的近的,多少也知他与侯爷是起了冲突,否则魏青岩定会在府中撑着场面,怎会在大殡之后就离府出游?

罗夫人果真是猜度出这其中有事,安抚道:

“他一贯如此,你也不必跟着担忧,不过这府里的事,你可不能撂下,单纯两个人,可称不上一个家。”

林夕落知道罗夫人也是担心她,不免吐了吐舌头:

“还是您体恤我,否则真不愿在这府里呆。”

“你那小脾气都哪儿去了?该争的就得争,不能放过。”罗夫人看向涵雨,“我可还指望着涵雨与你在一起练练胆量,免得被人欺负。”

涵雨未想到这就说到她身上,脸色瞬间通红,“娘又调侃我。”

罗夫人笑着摇头,不免与林夕落说起了家事,待听说她欲回“宗秀园”去看胡氏,罗夫人则定了日子邀她母女到太仆寺府上做客。

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秋翠忽然进来道:“夫人,花妈妈来了。”

花妈妈?林夕落皱了眉,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林夕落起身去迎,花妈妈进门先看了罗夫人,行了礼,随即道:“侯夫人有意见一见罗夫人与罗家小姐。”

见她二人?林夕落心里一沉,“侯夫人何意?”

花妈妈看了罗夫人一眼,也知这事儿瞒不了林夕落:“大少爷丁忧期不能大婚,但也可先定亲。”

林夕落豁然瞪了眼,不会是想要涵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