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凤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从基层上来的,在上面没什么关系。坐到现在这个位子除了埋头苦干之外,就是有一次一个中央领导到怀庆视察,对楼玉凤的工作大加赞扬。这就引起了当时的市委领导的注意。在随后的几次调整中,楼玉凤稳步上升也算风光了一阵子。

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最近这几年她的位置一直都没动,而原先的县长在调离后又去了市里,现在都上了副厅了。这就让楼玉凤心里总有些失落感。而且县里那些原县长的班底,最近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工作上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关键问题是市里的领导刚刚换届,原本的几个相熟的领导都调走了。楼玉凤的心里就更没底了。这次她的亲信,常委副县长居文白搞出了一个玉渡山风景区的旅游项目。对这个项目她是非常支持的。更是在常委会上力排众议先推上马。

不过这个项目在市里面一直在走流程,虽然没有哪个部门卡着不办。但是也没有很大的支持力度,进展一直都很缓慢。这就让楼玉凤更着急了。今天在办公室里坐不住,她正准备下乡去看看,打电话找县委办副主任路晓芸。准备让她跟着一起去,没想到上班时间人却不在。

楼玉凤心里腾的就是一股火上来。电话里狠狠地批了一顿县委办主任张智河:“你手下的人都看不住,你这个主任还想不想干了?你给我调车……去王家庙。”

楼玉凤挂了电话就下楼了。没想到到了院里正准备上车的时候,看到了路晓芸!

路晓芸站在门口正对着一辆大切诺基招手。那车子径直开进了县委大门。楼玉凤原本还想回头要找这个新来的副主任好好“谈谈”。

可没想到再仔细一看,那大切诺基的车牌赫然是燕京军区司令部的。这种军牌一般小地方人还真不认识,如果不是怀庆好坏也算是京都下辖的县治,估计楼玉凤也不认识。

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从衣着来看应该是城里来的,不过也算普通。但这两个年轻人的气质堪称人中龙凤。特别是那个女的,一股气势明显就是官场中人,路晓芸伸手和她相握的时候身体还微微躬了躬。

“楚姐!”“晓芸。”

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听这称谓应该是熟人,但这相处的关系看着不像是那种闺蜜或同学的关系,反而给人一种上下级的关系。

楼玉凤只知道路晓芸是川省人,刚刚从中央团校毕业,之前听说也在政府机关工作,只是一般干部。但是今天的意外发现,让楼玉凤心里有了点明悟。怪不得,上周的时候听张智河说县委办分配工作的时候路晓芸主动要求跟进玉渡山的审批工作。

看来人家上边有人啊!

楼玉凤也不准备出去了,转身又上了楼。在楼梯上碰到了急急忙忙下楼的张智河。

“书记!我……”张智河看到楼玉凤居然已经下楼了,自己这是走在领导后边了啊!

“智河,让司机把车入库吧,不去了。”楼玉凤没停步直接上了几阶台阶再转头说道,“那个……我看见小路了,她在大门口呢……等会她要是跟你请假什么的,你直接同意了就行了……等她回来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楼玉凤就“蹬蹬蹬”地上楼了。

张智河听着书记这口气,好像对路晓芸的事情又不是很生气了,还特意关照要是路晓芸请假就直接同意……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路晓芸要请假应该直接找他,书记又怎么知道她要请假呢。如果路晓芸是直接跟书记请假了,那书记要准直接就准了……张智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下楼之后,张智河走到书记的座车边上,对司机说行程取消了。转身就看见路晓芸向他走过来。

“主任……那个我有位老领导来我们玉渡山玩玩。我跟您请个假,下午陪他们去一趟。”路晓芸没了平常的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说话腰也挺了,口气也很随意。

“哦!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对了,楼书记说让你回来后去她办公室一趟。”张智河有点没适应过来。这丫头平时不是很低调的吗?上班从来不迟到早退,对他也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今天这是怎么了?

书记还那样说……张智河回办公室的时候朝路晓芸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军牌!

他也发现了那个车牌。一系列的情况联想起来,他感觉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一些情况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路晓芸跟他请假的时候……说的是……

老领导!

路晓芸的老领导!看那一男一女的样子不论是哪一个估计都不是平常人。

“楚姐!这个玉渡山风景的确很优美的,这次您跟我说您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就替您联系了一个农家院。这个村是玉渡山区交通比较方便的一个村了。电话信号也是有的,你们用手机应该不成问题的……”路晓芸坐在车上也没提项目的事情,她只当这次是领导过来玩的,她也是这样安排的。

“呵呵!晓芸,谢谢你了。这次呢,我和你楚姐算是补度蜜月,估计要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玩玩!”萧遥一边开车一边对路晓芸道谢道。

“好好开你的车!我跟晓芸说说话。”楚妤对着后视镜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家伙一点点小事情弄的动静那么大,爷爷都知道了。楚老爷子听说楚妤有点先兆流产一个电话打到中纪委。老爷子直接跟古方书记请假,说孙女要回家安胎!

这种事情,可是头一遭。中纪委书记古方同志被老爷子的这个电话闹得有点尴尬,亲自打电话给五室的邱强主任让他安排楚妤休假。这件事情在中纪委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风波。

没办法,楚妤就这样被他们强迫着离开了工作岗位。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后来她用内视之法看过孩子的情况,并用元气给胎儿已温养,这样一来,孩子别说有多安全了。而且将来肯定是体格健壮,天赋异秉。

至于说这个补度蜜月,楚妤到是不反对。只是她一直觉得萧遥这次来玉渡山目的应该不是那么纯粹。

路晓芸给安排的这个地方叫海沟村,这个地方可是有名的革命老区。当年敌后抗日根据地平北军分区司令部由滦平转移就在这里落得脚。

进村之后,楚妤和萧遥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改革开放也有些年了。在京都治下竟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山村,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一片片低矮的平房,有些还是石墙,砖垒的屋子应该是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好的。

“汪叔!”路晓芸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进门之后路晓芸就很随便的一边搬椅子招待楚妤他们坐下休息,一边喊着主人。看她这样子,楚妤欣慰的笑了。看来这丫头对这户人家已经很熟悉了。

“哎,来啦!”一个老农从后院跑了过来,看到路晓芸立刻笑着说道,“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儿叫唤呢,原来是晓芸来啦!”

“汪叔,这是我上次跟您说的我的大姐,她和爱人来咱们这里修养,要在您家住段日子……”路晓芸很热络地替楚妤和萧遥介绍了主人。

这位老汉叫汪得财,本村的烈属五保户。夫妻俩个只有一个独子,前几年在部队,参加救灾牺牲了。老人也曾是部队退伍的老兵,没问政府和部队要什么,还把儿子的抚恤金捐给了镇中学。路晓芸陪着县委书记下乡的时候听说了老人的事情,后来经常抽空会来探望,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这次楚妤他们来小住,自然是要给钱的。路晓芸就想着安排在汪得财家也能给老人的经济一点贴补。听着路晓芸的介绍,楚妤对萧遥看了一眼。

萧遥立刻从手包里拿了一叠钱递给路晓芸:“晓芸,这是食宿的钱,你给汪叔吧!”

路晓芸还没来得及接呢,汪得财从屋子里拿着待客的茶和吃食出来。看到萧遥拿出这么多钱,立刻制止道:“晓芸!这不行,你大姐来家住,怎么还能收钱呢!”

“汪叔啊!这钱你得收。”楚妤走过来把钱从萧遥手里接过,径直往老人手里一放,“我来你家住,要是不付钱,我爷爷得打断我的腿。咱们部队上的老规矩您没忘吧?”

汪得财有点狐疑地看着楚妤。

楚妤则轻轻一笑:“汪叔您当年当兵是在三十八军吧?”

“是啊!刚刚不是都说过吗?我那小子也是在三十八军当的兵啊!”汪得财有点楞,这事情不是刚说的吗?

“呵呵,我爷爷也在三十八军呆过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可是部队的老规矩。更别说还是老战友了。我要是在这里白吃白住,那不得被我爷爷骂死啊!”楚妤笑着说道。

汪得财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对方的长辈也是老兵,对子女的教育倒的确是这样的没错。可这钱也太多了啊?这里一沓得有小两万了,就是在这里住上三四年都用不了这么些钱啊!

看着汪得财的疑虑,萧遥开口了:“汪叔啊!小妤呢怀孕了,修养呢需要补充营养。这钱您帮着问那些上山打猎的搞点野味和山货什么的,吃上边别省钱。这地方空气好,我们以后可能要常来的。您收着,以后就不给钱了。呵呵!”

听到萧遥这么说汪得财才没坚持。不过送路晓芸出门的时候,汪得财偷偷问了一声:“晓芸……你这大姐是当大官的吧?”

“呵呵!汪叔,您的眼睛可真毒啊,这都看出来了?”刚刚路晓芸问过,楚妤说对老人可以透露她的身份,只要老人保密就行,“她不是说她的爷爷也在您老部队干过吗?她爷爷叫楚镇东!”

“啊?!楚司令员啊!”汪得财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