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姑姑有事先走,留下我跟齐涵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齐涵睿观察力了得,从我的脸色中早已看出我跟秦定然和好了,他也没再说什么要安慰我之类的话。

我默默吃饭,直到李安月的到来,让我不太淡定了。上一次有姑姑在,我没有跟李安月说上什么话,这一次她似乎是有备而来?

齐涵睿笑眯眯地招呼李安月坐下,她坐哪里不好,偏偏要挑离我最近的座位。

齐涵睿说:“安月吃过没?我让服务生加副碗筷。”

李安月把手叠置在膝盖上,像个贵妇人一样优雅,看得我被口中的食物噎了一下,自惭形秽。

李安月微笑道:“我吃过晚餐了。”

齐涵睿说:“喔,那你随意了。小葱,来,吃块鱼肉。”

我对齐涵睿如此诡异的行为表示奇怪,可也没给他难堪,接受了他夹来的鱼肉。

李安月望着我说:“那天早上接电话的是你吗?”

我装傻:“什么?”我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如果我显露出迷茫的神色,她便会放弃问我这个问题,谁知道她竟然还刨根问底了。

她说:“十月二号早上,我打电话给定然,是你接的电话吧。”

她的眼神里带了些挑衅,我不爽她很久了,装嗲炫耀谁不会?我低头甜蜜一笑,说:“是啊,那天我跟定然不在M市,我们回去了。”

齐涵睿的手在抖,他在忍笑,我瞪了他一眼。

李安月说:“唉,如果知道他回了家,我就不让他急急忙忙地回来陪我了,让他这么急着赶回来,又没什么正事,我心里挺愧疚的。”

我低头吃东西,不理她。这绝对是裸的挑衅,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淡定。

李安月瞥了我几眼,见我没反应,又说:“定然爷爷说,元旦是个好日子,适合结婚,我也去上网查了查,的确是个好日子,不过就是急了些。我们做小辈的,能让长辈开心就好了,时间也不算大问题。”

什么意思?我呸,秦定然要跟她在元旦结婚?

齐涵睿说:“哈哈,元旦的确是个好日子哦,没想到爷爷这么心急。安月,你真要嫁进我们家?”

李安月笑道:“既然这是长辈们在当年订下来的约定,我们当然要完成他们的心愿。”

话里的意思就是李安月同意联姻,愿意嫁进他们家。

我撇撇嘴,打着完成长辈心愿的旗号,说愿意嫁给SUI的继承人,其实李安月是看上秦定然了吧?假如把这继承人换成一歪瓜裂枣的男人,我看她还愿不愿意。那时候就打出什么自由恋爱的旗子,反对联姻了吧。我在想,如果秦定然什么都没有,李安月还会看上他吗?

不错的皮相,加上有一定的背景撑腰,秦定然才会显得闪耀起来。如果秦定然现在还是一个数学老师,我觉得李安月是不会看上他的。

齐涵睿抚掌笑道:“安月,你这话就微妙了,如果继承人是我,你会嫁给我吗?”

李安月望了他两秒,移开视线,说:“不嫁。”

齐涵睿露出受伤的神色,不过我看出来了,他是装的。

李安月说:“男人嘛,在结婚之前惹些野花野草很正常,等到结婚之后就知道只有家中的妻子最好了,我不介意。”

她说话就说话,干嘛老是瞥我,我再次不爽。影射我是吧,说我就是那野花野草是吧?

我说:“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独独对那些野花野草情深,就想把野花娶回家呐。”

李安月说:“野花终归是野花,能有什么用处?”

我说:“没用又怎样,他爱就行。”

李安月白了脸色。

耶,我好像赢了?连李安月也相信秦定然是爱我的?原来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回去表扬他。

齐涵睿不语,保持继续观望战局的姿态。

李安月说:“有些事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要考虑别人的感受,长辈的感受,如果长辈希望你能完成他的心愿,我们当然是要遵从的。”

我说:“那长辈让你嫁齐涵睿,你嫁么。”

齐涵睿望着我无辜地摸摸鼻子,李安月扭开头,似乎在忍住情绪。

我说:“好啦,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趁我还保持在上风,赶紧走人,免得待会听了她什么话,自己生闷气。

齐涵睿追出来,说送我回去,我说不用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良久,突然面前停下一辆公车,正好是开到小区那边的那辆,司机望着我,我迷茫地望了望司机,上车。

到了小区,已经快九点,不晓得秦定然回来了没。有小情侣出来遛狗,有说有笑。保安处旁边停了辆宾利车,那豪华程度简直要闪瞎我的眼。小区的两名保安笔直地站在车子边,他们改行当保镖了?

车子上走下来一老人,他拄着镶金边的拐杖,一把年纪了还显得精神奕奕。我好奇地望了他几眼,惊讶地发现他在向我走来。

“你是秦小葱吗?”

我稍稍一联想,就大概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我微微鞠了个躬,说:“是的,爷爷你好。”

“请我上去坐坐吧。”江万国说。

带着他上楼,我很拘束,老老实实地放着手,生怕哪个细节显露出没涵养来。像江万国这种站在高处的老人家,想必他的眼光是很高的,不晓得我这种野丫头能不能入得他的眼。

给他倒了茶,我安安分分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等他讲明来意。

“阿然以前有吃过苦吗?”江万国说出这句话,尾音里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回答:“在被小叔收养之前,可能秦定然是吃了些苦的,不过后来他来到小叔家,小叔小婶都对他很好。”

江万国说:“收养他的家庭条件好吗?”

我说:“一般吧,能跟别人一样正常上学,平时也没少吃的少穿的。”

他说:“嗯,是我不好,让他在外面受苦了。”

我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好默默地等他再问我问题。

江万国说:“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估计也快进棺材了,我这辈子创造的财富不少,不能带进棺材。我打算把我大半的资产全部给阿然,也算是对他死去母亲的一个交待。我眼里的理想孙媳妇,是安月,我想你们也见过,有她那样的背景,才能帮助阿然走得更远,你懂吗?”

我摇头:“爷爷,我不懂,在你看来,李安月能帮助定然,我就没有用吗?他说他爱我的,我也爱他。”

他说:“年轻人就喜欢时常把情情爱爱的放在嘴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跟阿然只不过是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彼此依赖。如果安月陪了他几年十几年的,他也同样会爱上安月。阿然根基不足,就算这两三年来我诸多帮助提点,他也还是站不稳脚跟。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安月能帮他,你能吗?别说什么纯粹的爱有多伟大,我也年轻过。或许阿然现在是爱你的,可过了几年,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你能保证他不会觉得你没有能力跟他并肩而站吗?”

我低头沉默,心里难受,我知道爷爷说的是对的。等到多年以后,秦定然还会喜欢我这种蠢丫头吗?他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眼前的李安月就不知比我好上多少倍了。

江万国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不是要棒打鸳鸯,你好好想想,我也希望阿然好,他是我唯一的亲孙子。别告诉他我来过,否则他又要担心我对你做了什么了。”

爷爷的背影消失良久,我依然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如果他对我来凶的,我肯定奋起反抗,表示我绝对不会跟秦定然分开的,可他现在跟我来软的,把事情剖析给我看,我就难免会产生动摇的心思。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就是不一样,手段高明。我拼命摇头,忘掉那些话!

秦定然说过爱我的,即使我愿意离开,他肯定也不会答应。

反正我们是相爱的,其他的事我才不管。闷闷不乐地想了很久,我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有一双熟悉的手从后面搂住我的腰。

我翻过身,看见他闭着眼睛睡得安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毛鼻子。摸完又凑上去亲亲他,对他说:“秦定然,就算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的。”

他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他搂紧我,眼睛没睁开,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又好像听到了。

挣扎多年,终于跟心爱的哥哥在一起。小时候懵懂无知,不晓得这份感情对自己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喜欢在他面前任性,然后听他教训我,便觉得我是他心里顶顶重要的人。高中那时他说我还小,常常压抑对我的感情,过后我才知道他那时候有多难受。我打过他一巴掌,骂过他,不敢跟他在一起,后来他给了我两年的时候让我看清楚心里的感情。

我觉得我们两个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不能像别人一样,得到父亲母亲满满的爱护,渐渐成长起来,内心里总是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的。我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承诺,有个人会长长久久地不离开我,不管是不是因为爱情,而现在他告诉我,我们是要在一起的。我才不会离开他。

又见周末,我没课了,秦定然居然说带我去临市的海滩玩。

我跪坐在他面前,问:“你真的不忙吗?”

他说:“嗯,前阵子忙得顾不上你,现在给你补偿。”

我很高兴,直起身子对他乱亲一通,亲完之后装出不满的样子说:“下次再丢下我去找别的女人,我就不原谅你了。”

他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下次不敢了。”

临市的海滩做为一大旅游景点,带动了周边的经济,酒店服务就发展得很好。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定到这两天的房间。好在齐涵睿这个纨绔子弟有那边的VIP贵宾金卡,才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本来齐涵睿要求跟我们一起去,可被秦定然坚决地拒绝了。

第一天傍晚在浅海区游了泳,上岸之后全身不太舒服,赶紧去冲了淡水。晚上在酒店吃海鲜,齐涵睿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玩得开心否,不开心的话他立刻飞奔过来想方设法让我开心。秦定然就坐在我对面,一双眼眸带着警告之色。我支支吾吾地要挂齐涵睿的电话,搞得他在那头吼我重色轻友。

不晓得秦定然从哪儿弄来一辆自行车,说要载我。我跳上自行车的后座,搂紧他的腰。

海风里夹杂着浓浓的鱼腥味,而我感觉这里不仅是海水的地盘,还是鱼虾贝壳的领地。

自行车在马路右边骑往前方,我不晓得我们会停在哪里,可是只要我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秦定然说:“好像我很多年没骑自行车了。”

我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说:“哥哥,我也是很久没坐过自行车了。”

小时候住在离学校远一些的地方,上学要骑自行车去的,后来我们搬过家,便再不用骑自行车上下学。时光在溜走,我们还在一起,这样真好。

他放慢车速,用一只手掌控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背上,问:“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介意吗?”

我拼命摇头,说:“你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能不要我的。我可以去考一个教师资格证,以后我们回到家乡那边,你可以去教数学,我去语文,嗯,还可以是英语啊什么的。我才不希望你变成有钱人,我怕以后你会嫌弃我成为老姑娘,不能再像年轻的时候讨你喜欢。”

他说:“你不用担心,那时候我肯定比你老得要快。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可以报名没?你去考一个吧。”

我笑起来:“好!”

他闷声:“子承父业,有时候这个词真让人郁闷。”

我说:“你不喜欢吗?”

“还行了,以前就是为了能看你的。”

我偷偷地用嘴唇在他衣服的后背上贴了良久,可惜没有把口红带在身上,否则我就要印个唇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