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连续战败玉音子、玉玑子两人,固然技惊四座,但那两人辈分虽高,但在江湖中并无多少分量,纯粹是属于混吃等死的哪一种,倒也算不得高明。

待得玉玑子亦是狼狈不堪地回到泰山派阵营中,衡山派方位有一个瘦削的老者缓步而出。

他左手拿着一把抚摩得晶光发亮的胡琴,右手从琴柄中慢慢抽出一柄剑身极细的短剑,正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朝着岳不群一拱手,莫大说道:“岳先生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实是武林中从所未有。老朽潜心参研本派剑法,有许多处所无法明白,今日正好向岳先生请教。”

岳灵珊躬身道:“莫师伯手下留情。侄女胡乱学得几手衡山派剑法,请莫师伯指点。”

莫大口中说着‘今日正好向岳先生请教’,原是向岳不群索战,不料岳灵珊不知深浅,一句话便接了过去,还言明是用衡山派剑法。

‘潇湘夜雨’莫大先生,江湖上威名素著,群雄适才又听得左冷禅言道,嵩山派好手大嵩阳手费彬便败在他的剑下,均想:难道岳灵珊以泰山剑法伤了两名泰山派高手,又能以衡山剑法与他对敌?

被岳灵珊挑衅,莫大心中虽怒,却不好当场翻脸,连连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岳灵珊道:“侄女如敌不过莫师伯,再由我爹爹下场。”

莫大先生喃喃的道:“敌得过的,敌得过的!”短剑慢慢指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

一般来说,不该由长辈抢先攻击的,莫大偏偏这么做了,可见他是恼怒到了极点,是打定主意要给岳灵珊一个教训,叫她知道天高地厚。

那边岳灵珊举剑招架,莫大先生的短剑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岳灵珊背后。

岳灵珊急忙转身,耳边只听得嗡嗡两声,眼前有一团头发飘过,却是自己的头发已被莫大先生削了一截下来。

场中的情形,群雄自然瞧得分明,见到莫大一招之下就将岳灵珊的头发削下,立即大声喝彩,对岳灵珊的唏嘘声亦是起伏不断。

这倒不是莫大比之玉音子、玉玑子两人要高明的太多,而是莫大已经完全看出了岳灵珊的底细,知道她不过是仗着那些精妙的剑招豁敌,手上并无真功夫。

莫大之所以向岳不群挑战,便是想岳灵珊知难而退,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不知好歹。

那一边,岳灵珊大急之下,心念电转:他这是手下留情,否则适才这一剑已然杀了我,他既不伤我,便可和他对攻。

当下更不理会对方剑势来路,刷刷两剑,分向莫大先生小腹与额头刺去。

岳灵珊无耻的打发,莫大亦是微微一惊:这两招‘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确是我衡山派绝招,这小姑娘如何学得了去?

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

衡山派剑法之中,也有五路剑法,分别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莫大眼力高明,眼见适才岳灵珊所出,均是‘一招包一路’的剑法,在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

‘芙蓉剑法’三十六招,‘紫盖剑法’四十八招。‘泉鸣芙蓉’与‘鹤翔紫盖’两招剑法,分别将芙蓉剑法、紫盖剑法每一路数十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是以这五招剑法,合称“衡山五神剑”。

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不知两人谁攻谁守,也不知在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几招。

攻守几招之后,莫大已经转过弯来。比之于玉音子、玉玑子那样的庸俗之辈,莫大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真是不可以里记。

莫大脚下急闪,短剑急挥,几招下来,已经摸清了岳灵珊的底细,心念急转:她虽学到了奇招,看来只会呆使,不会随机应便。若是被这么一个女娃缠住,莫大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岳灵珊虽学了剑招,又哪里是莫大的对手,在莫大游蹿之际,岳灵珊脚步微一迟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追着出剑呢还是原地以攻代守。

高手对招,容不得半点犹豫,更何况岳灵珊与莫大之间相差甚远!

林寒看得直摇头,已经明白岳灵珊再也撑不下去,不过,对于她是否还能偷袭到莫大,他倒是很感兴趣,故而还是紧紧地盯着场中的局势。

莫大先生手中短剑嗡嗡作响,向岳灵珊直扑过去。

这几下急剑,乃是莫大先生毕生功力之所聚,剑发琴音,光环乱转,霎时之间已将岳灵珊裹在一团剑光之中。

岳灵珊一声惊呼,连退了几步。

莫大先生岂容她缓出手来,再施展那些衡山剑法?

他手中短剑越使越快,一套‘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有如云卷雾涌,旁观者不由得目为之眩,若不是群雄觉得莫大先生颇有以长凌幼、以男欺女之嫌,喝采声早已大作。

便在此时,只听得岳灵珊“啊”的一声惊呼,长剑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胜负已分,旁人立时大声喝彩,只有林寒集中注意力,留意着场中的局势。

莫大手中短剑伸出,指向岳灵珊的左肩,以示战胜之意,接着笑道:“侄女请起,不用惊慌!”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莫大手中短剑断折,林寒看得分明,却是岳灵珊从地下拾起了两块圆石,左手圆石砸在莫大剑上,那短剑剑身甚细,一砸之下,立即断成两截。

跟着岳灵珊右手的圆石向左急掷。

莫大先生兵刃断折,吃了一惊,又见她将一块圆石向左掷出,左侧并无旁人,此举甚是古怪,不明其意。

蓦地里那圆石竟然飞了转来,撞在莫大先生右胸。

砰的一声,跟着喀喇几响,他胸口肋骨登时有数根撞断,一张口,鲜血直喷。

这几下变幻莫测,岳灵珊的动作又是快得甚奇,每一下却又干净利落,众人尽皆呆了。

岳不群飞身入场,拍的一声响,打了岳灵珊一个耳光,喝道:“莫大师伯明明让你,你何敢对他老人家无礼?”

弯腰扶起莫大,岳不群春风满面地说道:“莫兄,小女不知好歹,小弟当真抱歉之至。尚请原谅。”

莫大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叹息道:“将门虎女,果然不凡。”说了这两句话,又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衡山派两名弟子奔了出来,将他扶回。

岳不群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退在一旁。

林寒见岳灵珊左边脸颊登时肿起,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足见岳不群做戏做得真狠,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

岳灵珊眼泪涔涔而下,可是嘴角微撇,神情颇为倔强,更是频频地向人群中的林平之望去,奈何林平之毫不理会。

啪、啪、啪......

掌声响起处,林寒大笑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想不到堂堂的‘君子剑’岳大先生,竟然教导出了一个背后偷袭的女儿,吱吱......君子剑,君子,哈哈。”

在林寒的带领下,群雄齐齐笑出声来,看向岳不群父女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玩味。

谁都不是傻子,之前的局势,旁人岂能看不明白?

莫大占了先机之后,不再进招,只说:“侄女请起,不用惊慌。”那原是长辈和晚辈过招战胜后应有之义。

除了林寒之外,即便是莫大本人,也不会想到岳灵珊在战败之后,竟然好不知羞的偷袭,用的还是当年魔教长老破解衡山剑法的绝招。

不过石壁上所刻人形所使的是一对铜锤。岳灵珊以圆石当铜锤使,要拆招久战,当然不行,但一招间掷出飞回,只要练成了运力的巧劲,圆石与铜锤并无二致。

在岳不群的怒目注视下,林寒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一把好剑!”

此言一出,更是勾起了莫大心中的伤痛,看着岳不群父女的目光也不是那么友好了。

莫大、岳灵珊全部回到各自阵营,中央场地便空了下来。

林寒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转过身来,面对着方证、冲虚两人,拱手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晚辈心中有一疑惑,不知,两位前辈是否能为晚辈解答?”

群雄听到林寒的问话,亦是齐齐向方证、冲虚两人望去,倒是很想知道他又有什么心思。

看着林寒的笑容,不知为何,方证心中一颤,有些发毛,向着冲虚望去,正好见到他也是一样的神情,心中更加不安。

方证点点头,问道:“不知,林少侠有何疑惑?”

“呵呵”还不待问出,林寒本人已经笑出声来,许久,问道:“不知,这一局,究竟是莫大先生胜了呢,还是岳大小姐胜了呢?”

岳不群一直主意着林寒,听到他的问话,心中一抽,是恨得咬牙切齿。

方证苦笑一声,就待说些什么,林寒已是抢先道:“按理来说,莫大先生已经将岳大小姐制住,当是莫大先生胜了;但是后来,岳大小姐在长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发奇招,不仅打伤了莫大先生,更是毁了其兵刃,又该是岳大小姐胜了。晚辈糊涂,不知大师能够给个公断?”

方证再次苦笑一声,心说:你都讲得这般分明,还要我做什么公断?正反都是得罪人啊。

而林寒的心思,正是要方证为难,你不是自筹公正么?那我看你这回怎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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