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眼睛一眯,隐隐看见两个大汉闯进来,其中一个叫道:“你跑啊,你跑啊,小兔崽子,你能跑出爷爷的手掌心,爷爷这三十来岁白活了。wWw。QuanBeN-XiaoShuo。cOM”说着一手拎起来身前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就要出门。

另一个眼睛尖,一眼看见了江川,道:“赵大哥,原来不止一个,这里还有一个,想必也是偷跑出来的。”

那赵大哥细细的打量江川,道:“是么?这个也是?”

另一个道:“没错,二当家的命令,所有的孩子一起赶去雷烟谷,凡是不在的,都是偷跑出来的,错不了。”

那赵大哥点头道:“没错,除了土牢里,咱们山寨里哪有别的孩子,想必是哪个看守的兄弟一时大意,叫他藏在这里。走吧,小子。”

江川怔道:“去哪里?”

那赵大哥嘿了一声,把江川当胸抓住,往外面一扔,道:“他娘的,你们这帮兔崽子不知好歹,七当家怎么跟你们好好说来着,只要你们活着走出雷烟谷,一人赏十两银子,还送你们回家。他奶奶的有这样的好事,你们还不一个个上赶着效命,还又哭又闹,又想逃走,真他妈不识抬举。要不是七当家严命不许少了一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江川爬起身来,道:“我……”刚想说“我是周神医的弟子”,突然一闪念,心道:倘若我说跟着大先生来的,别说他们信是不信,就是信了,也要找大先生对质,说不定还要上报到几个寨主那里。然而现在大先生已然不在,而且就要搅乱恶风寨,我落入他们手中,焉有活路?不如跟着他们去雷烟谷,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到了野外空旷之处,又在黑暗之中,逃跑的把握也大些。当下闭上嘴不说话,任由两个大汉拿着刀把他和另一个抽抽答答的男童一起往外赶。

深一脚浅一脚在黑夜中走了大半个时辰,几人来到一处谷口,那里早聚集着二三十个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五六岁,大部分孩子都在小声抽泣,却少有人敢放声大哭。

这时,一个大汉走上来,大声道:“话都跟你们说清楚了,二当家心地仁慈,给你们这些孩子一个机会,进入这个山谷,三天,三天时间你们要从那边的谷口出来。能出来的,有家回家,没家给银子,加入咱们山寨吃香喝辣,出不来的,留着你们有什么用,统统杀了,大卸八块,临死之前,还要拿皮鞭子抽,把你们的屁股都抽烂。”加上最后这一句,是他怕年纪小的,还不怎么知道怕死,但是皮鞭子的滋味,这些关在土牢里的孩子每一个都没少尝,拿这个吓唬可比什么都有用。

果然他这番话说完,连哭声都少了大半,一双双幼稚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的看着他,那大汉哈哈大笑,深深为自己能吓住这些小孩子感到骄傲。

江川混在队伍里,颇感无奈,心道:现在过了一更天,不知道大先生在山寨里闹得怎么样了,我且等着,一会儿从这里出去便是。他一面想着,一面数着这些大汉的人数和实力,觉得凭借自己的手段,出其不意的偷袭,虽然全歼有些吃力,但是脱身大概无妨。

这时,孩子们已经被驱赶着进入山谷,黑沉沉的山谷夜晚如同一只张大了口择人而噬的巨兽,把许多孩子吓得当场就哭出来。但是,因为这边站着手持皮鞭的大汉,他们不敢往回走,大部分没头没脑的直直的往山谷深处冲去。有的孩子跑的太急了,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又是一阵啼哭。

但是也有别有用心的,不往山谷里跑,脱离了大部队,从侧面迂回到了谷口附近,等待机会,比如江川,比如……另一个孩子。

江川藏在谷口附近的草丛中,他根本就不打算去探什么不知深浅的雷烟谷,而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从谷口突破,离开这里,却惊讶的发现还有人和自己想的一样,看样子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就伏在自己对面的草丛里,不知是什么来路。

不过既然同仇敌忾,按理说不是敌人,江川决定带着警惕先行示好,缓缓地站起身来,发现对方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那人叫道:“江川?”

江川道:“晓君,真是巧啊。”

原来那人就是几天前才见过的石晓君。

既是自己人,倒也好办了,两个人默契的往后退,退到一个可以自由说话的空旷之处,这才见面。

石晓君道:“你怎么来了?”

江川摊手道:“点儿背。”将自己怎么被掳上山,怎么被拉去看病,最后阴差阳错的拉进谷里一一说了。末了,又问道,“你呢,怎么回事?”

石晓君咬牙道:“我比你还惨。我不是去追那怪人了么,人是没抓到,正好遇到雷山贼下山抢孩子,把我死活拽进了山,关到了他妈的什么土牢里。我伤又没养好,一时不能反抗,就这么被关起来,今天晚上稀里糊涂被牵出来,扔进了这个什么谷。”

江川道:“看你现在伤势好了么?”

石晓君道:“七七八八,养了几日,还得说你的药好,虽然皮肉伤没痊愈,但是总算身手恢复了一些,他娘的,这雷山贼,老子定要把他们一个个撕碎了喂鹰。”,莫名其妙的被抓起来关进土牢里,吃猪食,挨皮鞭,这一番苦头吃得当真不小,由不得他不恼怒。

江川道:“有你在正好,咱们从这里冲出去,先逃出去再作打算。”

石晓君摇头道:“逃出去?哪有这么便宜,哼,此仇不报……你知道么,咱们广阳门有人在恶风寨。”

江川倒是真吃了一惊,道:“有人?要对恶风寨动手么?”

石晓君道:“没错,刚才路上我看见有人在墙上写的暗号了……当然不是找我的,但的确是广阳门的联络语,是恶风寨的内应通知门里的弟兄,约定动手夺取山寨,就在这两天之内。到时候,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江川回忆起恶风寨的内讧,道:“嗯,想必是浑水摸鱼。”将这几日山寨中的斗争都说了。

石晓君大喜,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番恶风寨若不被夷为平地,也对不起我这几天吃的苦头。不行,我不能袖手旁观,非要参加不可,你呢?”

江川心道:大先生近日就要动手,广阳门来时,天下还有没有恶风寨还是两说。既然如此,何必驳了他的兴致,马马虎虎答应也罢。道:“好,也加上我一份。”其实他不练武功,对这种事是无可无不可,不过既然反正用不着出手,那么说几句豪言壮语,也是何乐而不为。

石晓君却是一阵尴尬,他问江川那一句“你呢?”绝非是邀请他一起出手,只不过想问问江川到哪里容身而已。江川不会武功,他岂能不知?既然不会武功,不说拖累自己,就是江川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好意思。而江川居然自告奋勇,也大出他意料之外,无语了片刻,道:“江川,你的医术自然是不错,但是……”

江川知道他话中之意,道:“我会用毒,也有自保的手段。”

石晓君这才略微放心,他是正经的学武出身,认定毒术虽然有用,但对敌之时却是无效,好在这回以偷袭为主,用毒药阴人那是最好不过,用的好了,自己本想杀几个毛贼出气,这回配合毒药,说不定能多杀许多,立上一功。当下道:“好,我在前面杀人,你在后面暗算,正好多杀几个贼人。”

江川听出他的意思,也不在意,道:“咱们先出谷去再商量也不迟。”

石晓君不在意道:“一共七个看守,只有当中一个入品的,还是刚入九品,我好歹也是八品巅峰,倘若这几个都收拾不下,那也太扯淡了。”说着牙齿磨得咯咯响,似乎现在就要冲出去,将他们一口一个吞了。

江川一笑,道:“保存战力为上,何况你现在赤手空拳。这样,这边三个归我,剩下的那四个归你。”

石晓君拿眼一扫这几个人的分布,道:“你可真够管开牙的,那个九品的被你弄过去了。我可警告你,入了品的武师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江川笑道:“我对付不了,你再补上不迟。走吧。”说着一个人往东边摸去。

石晓君无奈,脚步一点,窜了出去。

石晓君本来擅长轻功,虽然伤势并未痊愈,但轻功的火候已然恢复了九成,在山路上攀行,虽在寂静之中,竟无半分声息。

到了谷口,就见四个大汉倚靠石壁,正在聊天说笑。石晓君从地下摸了两块大小适中的尖利石头,静静等待。

正这时,两个大汉说的兴起,脑袋挨得近了些,都侧过了头,不能直视谷口。石晓君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猛地飞跃而出,左右开弓,手中石头同时飞出,向两个大汉飞去。

这两下飞石带着石晓君的内力,呜呜两声,已然砸在大汉的身上,一中咽喉,一中胸口。中咽喉的那个,喉咙上开了个血洞,当场毙命。中胸口的那个,砸断了两根肋骨,没入胸口,穿在肺叶之上,那大汉狂叫一声,翻身不起。

这边两个大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抽出兵刃,然而他们虽快,石晓君更快。石晓君发飞石的时候,就是在奔跑中发的,飞石离手,脚下也不停。那两个大汉刚刚站定,抽出刀来,石晓君已经到了近前,双手同举,向两人胸口按去。

其中一个大汉不敢正面对敌,就地一滚,险险闪过一按。另一个却是以攻为守,大刀向石晓君剁去。哪知石晓君这一招是虚招,手臂穿过刀身,直接变掌为爪,扣住了那大汉的脖子,手下一扭,咔嚓一声,将那大汉喉骨捏碎,那大汉脑袋一歪,就此断气。

石晓君干掉第一个,回手一捞,把那大汉手上的钢刀抓住,抽刀回身,像刚才那大汉身上砍去,那大汉身子还没完全站起,处于低位,无法伸展,只得运气全身力气将刀子往上一迎,心中暗道:比力气,难道我还输给小孩子不成?

然而那大汉不入九品,就浑然不知世上有内功一物,更不知此物的效用神奇。两柄钢刀辅一碰撞,发出的不是一般的金铁鸣击之声,而是嗡的一声巨震,大汉手中的刚才喀嚓一声,断为两截,刀尖落下,正插进了大汉的面门。这边石晓君的钢刀也自下落,正砍在那大汉头上,可怜那大汉笆斗大的脑袋上插着敌我两个刀片,好似染料房,红的白的一起流出来,那里还得活命,扑通一声,死尸栽倒,死的极其难看。

石晓君这一次是利用速度,打了个漂亮的破袭战,一共干掉四个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当然也是他武功远胜旁人,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松。然而即使如此,他的伤口还是隐隐抽痛,按理为防止伤口破裂,应当歇息片刻,但他怕江川那边应付不来,不及喘口气,捡起中了飞石那大汉的钢刀,马不停蹄向江川这边赶来。

然而绕过山壁,一见眼前形势,石晓君忍不住目瞪口呆,只见这边与自己那里鲜血淋漓不同,一切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江川一个人气定神闲站在中间,旁边倒着三个彪形大汉,双眼翻白,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