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岛真的消失了,比之山峰倒塌,还让人难以置信。Www,QuanBen-XiaoShuo,CoM造成的效果,也更惊人。

佳肴峰的倒塌,天崩地裂,让人瞠目结舌,难以平静,而珍馐岛的消失,无声无息,让人背后发凉,一股寒意之窜入了骨髓里。

海面在填足了海水之后平静了下来,风平浪静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海天一色,为这场恐怖剧做了最好的注脚。现在没有什么,是比安静更可怕的了。

见到了珍馐岛莫名其妙消失后的情景,即使是那白姓儒生白箫声,也吓得疯了,哪里还敢阻止小船出海,所有人拼命催动行船,一头扎进了前一刻还令他们纠结不已的金雾之中,只恨不得能早点离开这见鬼的地方,谁还敢去探究,这珍馐岛为什么会消失?

至于岛上的修士,运气好,已经出海的,也都拼命地逃入雾中,至少隔着金雾,就看不见后面了。而另一些还滞留在岛上的修士,别管他们是正要出海,还是在岛上按兵不动,都消失不见,仿佛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几百个修士。

这些修士中,很可能包括卢家那几个修士,但素娘一时没想到,也没顾得上伤心,江川自然也不会去提醒,至于为他们感伤,那更是提也不必提。

对于不知所踪的焦玉庄和土十孙,江川还是颇为感念,焦玉庄不说,他也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大宴上,怎么也扯不到伤感上去。但对于神神秘秘的土十孙,江川还真是存了一份亲近。尽管两人也并非有多好的交情,但至少熟识。也有不少交集,江川还对他产生过几分好奇,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心中也是有些难受。

小船终于航行进了金雾。忽忽悠悠,已经有两天了。托引路符的福,一切平安,众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江川望着西方,叹了口气,见白狐神色带着淡淡伤感。道:“你也难过?”

白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兔死,狐尚且悲伤,何况也曾同处数日,物伤其类,本是如此。”

江川听他声口大异平常,一股酸文气直冒出来,有点莞尔,又有点难过。体谅他的心意,轻轻拍了拍他道:“感伤也罢,两位也是一时人物,就这么消失明灭。若无人感叹一声,也委实可怜。”

狐言忧郁的瞥了一眼苍穹,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春花秋落,生老病死。皆是飘渺天意,难以测度。”

江川牙齿一酸。身上一阵凉意,心道:怎么越说,还越来劲儿了?他却没有那么多愁善感,转了个话题,道:“你猜珍馐岛是消亡了,还是再一次传送走了?”

狐言神色从迷茫中拽了回来,目光锐利了起来,道:“谁有这个本事,把一座岛移走?何况里面还有一座玄门,就算是破生真人,也破坏不了。”

江川道:“虽然如此,但倘若玄门只是坍塌,也该是岛屿崩陷,声势也不差于弱于玉山崩塌,这种无声无息,很像是有一只手——”他做了一个掏挖的动作,十指合拢,“把那岛屿整个拿走了。”

狐言打了个冷战,道:“说的越玄,想着越恐怖。”顿了一顿,又道:“本来指望那六刀也知道点什么,没想到他是简直是个二百五,知道的东西,还没有咱们猜出来得多。”

江川道:“也不怪他,不管谁先中了毒,又被狗妖莫名其妙的咬了两口,全副身家被抢劫一空,接着就随着脚下的山峰一起落入海里,凭借着一根柱子漂浮了半日,脑子恐怕都不大清楚了。”

狐言脑海中模拟了六刀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不由得嘿嘿暗笑,道:“没想到胡道那小子手真毒,几个妖怪竟也没有逃出去,一起陪着山峰倒进了海中。”

江川摇摇头,道:“那是因为妖怪修得是血脉,并非灵气,排毒之功不及灵气,不然以他们的修为,岂能中了小道?六刀也倒霉,要不是被疯狗咬了,破了法力,凭借他的本事,也不至于就这么半死不活,几天还没有半点起色。”

狐言突然道:“主人,您要把素娘托付给庖丁门么?”

江川点点头,道:“是啊,如今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狐言道:“既然如此,那就该解了那六刀的毒,最好还是由素娘亲手去解。”

江川道:“嗯,我看过他的伤势,是一种复合毒药,好在还是草毒,我研究一下,虽然繁琐,但是也不难解。倘若是矿毒或者兽毒,便没那么容易。”

狐言沉默了一下,道:“解毒我不懂,但毒药是鬼狐下的。若是您一时不懂,问他便是。”

江川“哦”了一声,道:“你要我问鬼狐?若是如此,就欠了他人情。”

狐言皱眉道:“欠了便怎的?”

江川看了他一眼,道:“有些事,并没那么好了解的。”拿出两枚丹药,道,“这本是鬼狐送给我的丹药,做解毒之用,我却没用上,现在你说,用它不用?”

狐言道:“为什么不用?”

江川道:“与他牵扯越多,你就越被动,或许我不方便管你们的事。”

狐言迟疑了一下,道:“您为了安顿素娘花了许多心思,若无这两颗丹药,这番因果如何了解?至于我……鬼狐却是我的因果,就算只有我和他,也能解决。”

江川沉默了一下,道:“也好。”

狐言突然道:“您若是让素娘解毒,可不要一下子解了。最好化作汤药,分作数日,让素娘每日与他侍奉汤药,终于照顾他痊愈,长此以往,才见情分。”

江川一怔,忍不住道:“到底还是你懂得人心。”

狐言微微一笑,懂得人心么,或许吧——就像刚才他的选择,作为天狐的立场,他是无论如何不能降低对鬼狐的控制,但作为灵兽,要把主人的利益放在最先,而且不吝惜对主人表示这种立场和忠心。现在的他,首先是江川的灵兽,其次才是天狐,所以才有了刚才,让灵药的那一幕。

他自己知道,虽然这个选择无奈,但是绝对没错。

微海少浪,虽然是一艘又小又破的旧船,但一路上竟然出奇的顺利,数日之后,就回到了岸边。

当然顺利了,这一路上的危险分子——譬如珍馐岛上一起出来的修士们,因为没有引路符,无不丧生于金雾之中,除非是琢磨宗师,才有脱险的可能,而这些琢磨宗师,就算有一两个侥幸没死在佳肴峰上,也早就跑了,不屑于与灵觉期修士为难。所以这艘小船,竟然平安到达陆地。

只不过,登岸的地方并不是金光湾,而是大昌的另一个著名港口“水商湾”,在大昌与大永交界之处,船上修士,不是来自大昌,就是来自大永,在这里登岸,大家都方便。

到了岸上,孟方带头,向众人告别,接着法空禅师,白箫声也告辞而去,只剩下庖丁门和江川几个人。

六刀现在已经痊愈,一路上全凭素娘照料,又见她修仙资质虽然普通,但烹饪上卓有天分,早有青睐之一,临别之际,终于委婉的吐口,愿意收她为徒。

素娘大喜,自然答应,拉着江川道:“儿啊,和我一起去大永吧。”

江川笑着摇头,道:“我还有宗门要回。”

素娘道:“你一个人留在大昌,我如何放心得下?”

江川微笑道:“素娘——你早知我一人绝无问题,何必担心?”

素娘不语,过了一会儿,道:“原来你也察觉到了。”

江川低声道:“素娘啊,你有多久,只称我做‘我儿’,再没有称呼过我一声业真了?”

素娘神色似悲似喜,道:“你是好人,我却是私心太重。我只是放不下,那种孩儿在身边的感觉。”

江川道:“我知道,你我相比,我私心重得多。多谢素娘照顾,江川无以为报,将来若有需要时,定然竭力以报。”

素娘看了他那副依然酷肖张业真的容貌,有些不舍,又有些遗憾,道:“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江川深深一礼,缓缓抬头,已然恢复了江川本来面目。

素娘眼中含泪,道:“与我儿……一般俊秀。”

江川吐了一口气,终于解开了这个心结,他虽然有心认素娘为亲,但终究没有开口,行了大礼,再拜而去,就此了结了这一段关联。

离开陆地时,正是寒冬时分,珍馐岛上虽然不过数日时光,但来回路上也有不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早春了。枯槁了一冬的树木,已经抽出了新芽。原本荒芜的土地,遥遥看去,也蒙上了一层淡绿色。

“无论如何,这一路总算告一段落,虽然留下遗憾,但到底全身而退。”

江川自语,“这一路上,虽然收获不小,但是麻烦也多,我现在手中还有必须了解的大麻烦。”

狐言目光闪动,道:“是啊,早该处理了。”

江川道:“你道我说的是鬼狐?好吧,也确实是他,但是还有一人,也是麻烦的很呢,她正在我的袋子里,还不知化了没有。算了,路上不是办事的所在,还是先回林下洲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