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好好睡着,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剧痛,痛的撕心裂肺,难以忍受,猛地睁开眼睛,牙齿“咯”的一声,丝丝咬住。wwW,QUAbEn-XIAoShUo,cOm

猛地坐起身来,江川只觉得一阵发自内腑的痛苦,弯下腰来,微微颤抖,心中惊恐万分。他不是没有受过痛苦,也曾被劫火焚身,也曾险些走火入魔,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毕竟,那些都是他自己事先知道情况的,也多少有些准备,却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的睡着半截觉,就突然陷入巨大痛苦之中,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简直令人抓狂。

颤抖着从乾坤袋中取出镇痛弹药,胡乱塞在嘴里,江川死死地咬住牙根,才没惨叫出声,手指死死地扣住墙面,咯的一声,抓下一块墙皮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了痛苦的来源——不是心口,也不是丹田,而是出于意料之外的——手臂。

现在,江川的半身都在剧痛,疼痛不住的扩散,渐渐蔓延到了全身,但是真正的痛楚,却是来源于手臂上一点。

颤巍巍撸开袖子,只见上面一道刺青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那里,就是他痛苦的源泉,巨大的痛感让他麻木,几乎忘记了那刺青的来源——

“狐——狐言?”江川断断续续的疑惑道。

伏在**的黑色狐狸,骤然抬起头,看着江川。

焦玉庄看着被金色火焰包围的狐言,在他的头上,悬着一个硕大的金印,隐隐泛着五色光芒。金印上扭成一条龙形,周围刻着各种繁复花纹,仔细看去,却是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种种,正是帝王之象征十二纹章,那十二种纹饰在大印上抖动不止,几乎要脱印而出。

“不错啊,这小子。”焦玉庄看着白狐原本红色的眼睛充血,更加鲜红欲滴,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脸色惨白如纸,喃喃道:“只长了两条尾巴,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居然还能维持人形,倒是令老焦刮目相看。”虽然夸赞狐言,但是他有所保留,譬如当初他自己承接大印时没到两个呼吸就痛昏过去,这些话他是绝技不会说的。

“我也觉得——”狐言的声音嘶哑了不少,“虽然很痛,但是离你说的那种程度,似乎还有距离。这样的痛楚,也不是不可忍受。”

焦玉庄瞠目结舌,道:“还有这样的事?难道上天特别眷顾你,连本该让你承受的痛楚都分出去了一些不成?”

狐言艰难的挑了挑嘴角,在痛楚中竟显露出一分潇洒,道:“是么,老子的运气一向好得很,这样的事情都能碰上。”

正在这时,那金印上的雕刻的日纹,突然飞出,一轮红日在空中冉冉升起,天空一下灼热起来,太阳有红色变为金黄,光芒也来越盛,如日中天,高悬头顶。

焦玉庄点头道:“第一纹章出来了。”

那太阳凌空高悬,突然忽的一声,闪了闪,消失不见。

焦玉庄愕然,道:“怎么回事,失败了?”

江川抬起头,瞳孔中有一团火焰在烧灼,远远看去,如同一轮明日。

他身边的黑狐见了,露出惊慌之色,“呜——”的一声低吟,就要跳下床去,却是伤势未愈,跌跌撞撞落到地下,身子一软,已经载到,爬到了地上。

在江川头顶,渐渐浮现出了一道虚影,那是太阳的光影,灿烂光华,照耀四方。虽然太阳越升越高,江川身上的皮肤开始泛出红色,好像被火焰燃烧过一般,神色之中,痛苦越来越浓,但瞳孔却开始涣散,神智已经渐渐模糊。到得后来,他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端坐在**,太阳悬挂在头顶,如同一尊佛像,连神情,也带了几分庄严神圣。

太阳的火焰一直在燃烧着,好像永远无法释放它的热情,直到光芒一闪,金色的光芒似乎暗了下去——

并不是太阳黯淡了,而是另一道光芒也从他头顶升起,那一一轮银盘,散发着柔和光芒,与灿烂的烈日交相辉映,一时瑜亮。

月!

日月轮转,光耀四方,小小一间斗室之中,竟藏着光明的源头。而在光明笼罩下的江川,连痛苦都没有了,五官隐藏在光明之中,仿佛度了一层金箔。

尺素端坐在椅中,看着绝望倒在地上的珊瑚,眼神透着几分凉意,道:“你还不说么?”

还不说么……还不说么……

珊瑚几乎就要失声大叫:“我知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但是话到口边,却化作千斤重,竟然说不出口。

迟疑着,珊瑚心中百种纠结——她不是好人,她自己也知道,只是偶尔的善念,如同流星一样闪过,却瞬间被人揭穿,打入了万丈深渊。为什么,为什么当她出卖,背叛的时候,能够游刃有余,仅仅用一句话,保护了同伴的性命,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做好人,那么,说出来,说出自己救命恩人,自己唯一想得的伙伴,将她双手奉上,换取丰厚的奖赏,才是自己正确的道路吗?

那么,还等什么呢?想必师叔,也早就着急了吧?

骤然抬起头,珊瑚对上了尺素的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睛,眼神中虽然依然冰冷,却并没有比刚才更加不耐烦。

等等——等等!

珊瑚心头,一道光芒闪过,她一点都不着急么?她为什么不催促我,而是等我挣扎,然后选择?

还有……

珊瑚突然发觉了,自己早就感觉到的不对劲,出现在哪里,没错,那静音法阵,还有连续三道静音符!为什么,尺素要在问话之前,布置那么精细的法阵和静音措施,她不愿意让我说的内容,暴露在长生殿之前么?

那么……她到底是想要听到什么?

珊瑚迅速的思考着,目光垂下,仿佛在忏悔——如果她想听的,并不是雁姐姐藏身何处的答案,那么,她究竟想听的是什么?

她在试探我么?

珊瑚心知,自己面临着重要的选择,赌不赌这一把?保护雁佳缨,维持自己的形象,获得尺素的赞赏,还是出卖雁佳缨,获取足够的奖赏?赌赢了获得丰厚的报酬,赌输了,万劫不复,自己得到的东西,也会失去。

应该怎么样?

珊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道:“师叔,如果您是我,您该如何?”

尺素不意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皱眉道:“你是何意?”

珊瑚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决绝却有些凄苦的笑容,道:“如果您是我,您是选择出卖伙伴,还是舍得一死,换取良心的安宁?”

尺素目光越发的冰冷,道:“这个答案,应该问你自己啊。”见珊瑚不答,又道:“问问你自己的心。”

问我的心?珊瑚嘴角滑过一丝笑容,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求您赐死。”珊瑚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尺素站起身来,道:“你不后悔?”

珊瑚仰头道:“若是今日我出卖他人,我心难安,必然在心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破绽,我还修什么道?求什么长生?我甘愿一死。”

话已至此,把全部的筹码赌上去,给我一个答案。

房间中,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有如惊雷。

尺素盯着珊瑚,好似要把她看透,终于,慢慢的坐了下来,轻轻嗤的一笑,登时满天乌云散去,露出朗朗明月,只听她笑道:“佳缨,可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