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玄空不是不愿收留自己,也不便强求,听他说自己另有一番仙缘,应该不假。

在山中修养了几日,身子骨也好了不少,每天见竹青练剑,心中好不羡慕,几次欲请教他,竹青只道怕师父责怪,并不敢教他口诀。

还好寺庙之内景物幽奇,美伦如画;倒也不是那么寂寞,又过了几天,玄空大师唤他过去,见了那少年,见他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不再是昔日的病容,知他已经无甚大碍,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给了那少年,道:“你在本寺业已有段时间,咱们也算有些缘分,衡山紫云宗的掌教莫云与我有旧,你执了这封书信可拜倒在他的门下。”

那少年接过了书信,连连道谢,玄空大师又叫来竹青,吩咐他下山事宜,由竹青送了他下山,说也奇怪直到那少年下山,玄空大师都没有问他的姓名。

那少年拿着书信便去与张青父女辞别,想好了一套说辞,张青父女见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本来想收留他,但是少年心意已决,他心中打定主意必定要学得想竹青那样的好剑术,若能问道求仙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青父女见他去意已决,知道留不住,最后问了他的名字,才知他叫楚源,他父亲乃是南充郡的太守楚墨凡。

临走时还给了楚源许多干粮以备路上充饥,楚源心中感激不尽,在张青面前磕了三个头,方才离去。

辨别了一下去衡山的方向,一路而行,悬崖峭立,群山环翠;四周郁郁葱葱,道路甚是难行,走了一天的功夫,方才走出山林中,到得了一个小集市上,说是小集市,其实仅有十来间房子而已,是这里的山民固定交易的地方。

可能是赶集的日子,聚集了百十来人,摊位上有着捆绑的野猪、果子狸、山鸡等各种野野味,吆喝声、叫卖声不绝入耳。

楚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拉住一位老头问道:“老丈,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衡山该往何处去。”

那老头被他一抓,有些不烦,打量了他一眼,但见他眉目清秀,细皮嫩肉的,不像山中的猎人,倒像个富家公子,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答道:“衡山离此地略莫有两天的脚程,骑马的话也许半天就可以到了,小官人若是有需要,老汉家里正好有几匹马。”

楚源摸了摸口袋,双手一摊,尴尬笑道:“我在路途遇见强盗,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搜刮去了。”

那老汉听他没有钱,双眉一挑,哼了一声道:“没钱你问我干么。”说着便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楚源。

楚源摇了摇头,叹息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便是朝着衡山的方向走去,所幸这里有条官道,不再是崎岖小道,只要沿着大路走,想必就可以到达衡山。

朝着衡山出发而去,向东走了五六里,乃是山脉,山高林密,怪石嶙峋;两旁悬崖壁立;树木苍翠,遮天蔽日;冷风呼啸,树叶随风摆动,飘落一地,一条官道夹在山道中,常年日光不透,以致地面潮湿阴暗,甚难行走,加上厚厚的落叶与烂泥混杂,仿佛成为了沼泽地,恶臭味在林中蒸腾发散。

臭味弥漫,闻之欲呕,从山道这边望去,另一边被一道斜坡阻挡,看不到尽头,楚源微微皱眉,只得泥一脚,水一脚的朝前行去,溅得满身污泥,走了一顿饭功夫,突然眼睛一亮,一道耀眼的阳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来,定睛一看,自己已经走出了山道,到了一条黄土地。

望着冰火两重天的地段,又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的泥水,身上不时散发的臭味,自嘲一笑。

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前走了数里,突见不远处尘土飞扬,蹄声越来越响,一行黑衣大汉驰骋如风,席卷而来。

楚源一惊,忙让道一旁,只见当先一名青年,扬鞭抽在了马上。那马儿吃他一鞭,扬起双蹄,惊叫嘶鸣。

这行队伍,大略二十余人,当先的青年浓眉大眼,凹鼻朝天,相貌丑陋,满脸暴戾神色。

他的身后乃是一名老者,瘦如槁木,豹头鹰鼻,相貌凶恶,满面木无表情, 一行人奔到近处,见楚源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身上散发出恶臭味。

忍不住皱眉鄙视了一眼,那青年也不知道受了谁人的气,似乎瞧谁都不上眼,见楚源在旁,那青年一挥鞭,**的马儿扬蹄嘶鸣,居高临下冷冷的望着楚源,满脸倨傲神色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敢挡大爷的路。”

楚源见他骑在马上无缘无故对自己的大声呼喝,飞扬跋扈,神态狂傲,已然厌恶,听他如此发问,心中颇觉有气。

但见这一行人个个面向凶恶,神情彪悍,来势汹汹,自己又如何时他们的对手,当下强忍怒气。

身后那老者双目阴鸷,冷冷的扫了一眼楚源,见他衣裳褴褛,但是眉目清秀,神光内莹,英气勃勃,对那青年道:“咱们快些走吧,免得出现其他变故,让那妖兽被他人夺去。”

那青年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楚源一眼,扬鞭怒指道:“小叫花子,下次不要让小爷我遇见你,不然有你好看。”一行人便绝尘而去,扬起一团灰雾奔腾而去。

楚源平白无故的受人一阵数落侮辱,心中又苦,突然想到自己的爹娘惨死流寇之手,留下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觉得悲从心来,眼角湿润。

想起怀中的那封书信,寻思道:“我若是不学成一身本领,将来还是一样被人凌辱。”言念及此,双拳紧握,心志也是越发的坚定起来。

楚源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自己势孤,难免不会受到那群人的凌辱,急忙加快脚步,朝着山路一阵奔跑。

走了十几里,眼见夕阳斜照,映得金光遍地,苍茫夜空与云天一色,天边的晚霞更是红如枫叶。

天色将晚,楚源正为自己晚上露宿发愁,突然见到不远处炊烟袅袅,凡是有烟雾的地方必有人家,何不去借宿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强打起精神,朝着炊烟升起处跑去。

不一会儿,眼前开阔,一座茅舍出现在眼前,楚源心下大喜,纵跳如飞,走到那茅舍前,大声道:“有人吗?”

屋中一片寂静,只听寒鸦“呀”的一声鸣啼,展翅高飞,瞬间没入漆黑夜空中。

四周寂静,唯清风徐徐拂叶之声与楚源急促的呼吸声,楚源见无人应答,轻轻的去推开房门。

那门并没有上锁,“吱呀”一声,便开了,双目一扫,淡淡的烛光下,映着两人的身影,那两人一动不动,背对着楚源,看不清面容。

楚源道:“在下是路过此地的过过客,见天色已晚,前来借宿。”

话音一落,那两人依旧不见动弹,楚源略感奇怪,走进屋内,借着灯光一看,那两人面色发青,七窍流血,业已死去多时。

楚源哎呀一声大叫,急忙夺门而出,只见屋中一道身影如风一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