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啧啧,当真是精彩,”在上界修士宣布完毕之后,这当中有了一瞬间的寂静的空间,但是随后响起了一个人轻笑的声音,“不过纵然我这个局外人看了也自是知道这恐怕是名不实归,胜之不武了。”

宁默一听便知道是任和的声音,但是这会儿的她却没有抬眼去看。

而和任和对峙站着的郑盼盼却是一脸煞白,她强行稳住了,那双眼睛却是盯向了另外一处,“这斗法上面还有那么多规矩不成,任何人皆有意外,若仅仅只是因为意外而强行将这原本的决定改了,恐怕也是颇有非议。宁道友的本事尚就难说,难不成凭你的一句话,还要将这一局改了不成?”

“难道上界就没有更改的机会了?确定每一局只能有一个人胜出不成?”不同于那天台之上的明暗交锋,在这一刻,那上界的修士却是难得的沉默了一下。

“这规矩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对于任和说的这话,那一个上界修士看了一眼天台上面的场景,那之前输掉的小姑娘正蹲下身捡着自己的符笔,她的头低垂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是什么。

“规矩既然是人定的,自然就有回旋的余地。”任和眯起眼睛,纵然是面对着的是那众多的上界修士还有下面六七十的下界修士,他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那眉眼之间依旧是带了几分不羁的笑意,“若真的一味的按着规矩过来的话,按理来说,这第一场也是不用看的了。”

第一场那当中模糊的暧昧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上界和下界公认的了,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满意的,但是这并没有在天台之会的规矩上面讲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面也是违背了上界的所谓的“规矩”的,但是这么明晃晃讲出来的,除了任和还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上界的修士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不等那上界的修士再次说话,任和又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上界也估计没有什么意思。”他这话说的是轻巧,但是那上界的修士一听这话,明显的脸色就变差了。虽然任和这话说得颇为模糊,但是在听的人,无不觉得,一旦上界的修士宣布了宁默落选的话,会不会这任和也不打算去上界了?

而脸色颇为古怪的那正是几个剑修部的修士,他们原本是极为看重这个叫做任和的浮元宗的弟子,如今上界的修士大部分已经到了一个瓶颈的阶段,千百年,除了上上届的妖主登化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修士能够登化了,而大部分上界的道修也多是到了寿元将近的年限,而灵气渐渐衰微,想要在下界能够找到一个极为合适的修士到上界用以开拓道修已然是越发的难得了,这也是那道修之前就极为看重任和的原因所在了。

“上界既然已经决出胜负了,道友这般做恐怕是颇为不妥吧。况且以道友所在的位置,来质疑前辈们的决定,未免有些可笑了。”郑盼盼的

声音冷冷响了起来,原本唾手可得的入上界名额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修给拦住了,她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而她的话也确实是在情理之中。一个任和,如今却在这天台之上质疑上界修士所说的话,无论是从辈分上面,还是从资格上面,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更何况在这众多的下界修士面前,任和的所作所为,无疑像是甩上界的修士一个耳光一般难看。

在郑盼盼的话说完,原本想要站出来说一两句话的那个青蒙部的长老却是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看向了任和,不过那脸上却似乎并没有多少受到下辈冒犯的怒气。

任和眉头微微挑了起来,轻笑了一声,“这话说的着实是精彩,与你之前的表现水准倒是一般齐。”用着夸奖的音调说着这话,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其中的嘲讽的意味。然而郑盼盼听到这话,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够了……”这当中突然间插入了一句轻轻的声音,但这声音一出现,旁边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骤然间就消失了。

这天台之上本就有三个人,任和,郑盼盼,以及宁默,只是在任和与郑盼盼和那些上界的修士为着这一场结果争吵的时候,宁默只是闷声蹲在地上,半句话也不说,倒是让其他人全然忽视了她的存在,而现在,宁默突然出声,倒是让不少人回过神来。

毕竟这一场结果的主角本应该是宁默和郑盼盼的,却不想让那任和占去了风头,想想也是一件奇事。

而下面倒是有不少人在揣测,那东陆长岳的宁默怎么和西陆浮元的任和搭到一块儿去了……这四陆之间都是茫茫海水,若是就在这天台之会上面碰见的,也未免太快了些。

然而宁默却顾不得那些人的眼光,她手拿着那断裂的符笔,缓缓抬起眼,看向了那上界的修士,“这一场,我败了,我服。”

她缓缓又垂下眼,转身就想要往天台下面走下去。在和任和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了任和阴测测的冷笑声,那声音很低,像是落在了她的耳畔,那声音裹挟的风也是冷冷的,像是穿透到了她的心里面一般,“小王八蛋,你倒是可以。”

宁默脚步一顿,没有做理会,继续往下走。

后面就听到了任和的声音,是对着那上界的修士说的,“这般说来,这一场只应该有一个胜者了?”

那上界的修士虽然觉得这一句话听起来颇为有些怪,但是毕竟也是符合事实的,便是应了,“是。”

“好,好……”任和连道两声好。而那上界的修士在这话语当中好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对,立刻喝了一句,“住手!”

然而已然是迟了。

站在这天台之上的郑盼盼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声音极为凄厉,如同怨魂一般,鬼厉的叫声像是要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

而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宁默

陡然转过了身,她看到在她背后,郑盼盼整个人在那一刻像是化成了厉鬼一般,那原本看起来极为和善的脸上已然是扭曲得不成模样,她手指拼命地抓着脸,那痛苦的嘶叫之中,好似整个人在阿鼻地狱……

宁默纵然心态再看,这般活生生地看到这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

而血从郑盼盼的脸上,皮肤上面一点点的渗透了出来,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滴滴落了下来,道道流淌了下来。郑盼盼依旧是站着的,痛苦地用手挠着脸,但是从她的脚下,血肆意横流,分了好几道叉流向了四面,而在她的手肘上,也是大道大道地往下淌着血。

虽然这过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但是真正从郑盼盼发出那一声尖叫,到如今血流成河,到成了一个血人,实际上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两三秒左右,那些上界的修士全然来不及去做什么。这最后郑盼盼好似痛苦到了极致,竟是直直抽出自己的剑,那剑刃横上了自己的脖颈。

“嘭……”好似低低的一声,又好似沉沉的一声。

“啊——”宁默全然是听不出来这是旁观者的尖叫,还是自己的尖叫,或者是郑盼盼临死前不甘叫的那一声。

沾满血污的身躯最后是直直地倒了下去,天台上面一片沉寂,下面也是一片沉寂。

像是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而站在天台之上的任和依旧是眉眼之间带了几分不羁的笑意,在看到郑盼盼的身体倒下去的时候,甚至嘴角弯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那上界的修士脸色铁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天台上面严禁见血——实际上见血可以,但是见命则是绝对不行,一旦出了人命,无论输赢,这人自然是要被遣出天台之会的,永世不得重新入天台。

而任和的面色没有丝毫紧张,他甚至是轻声一笑,“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他的眼睛扫了一眼横倒在这天台上面的尸体,眼里似乎有几分不屑,“这散修自知有愧,自杀以谢罪,与我何干?”

“你……”那上界修士猛然往这边跨了一大步,但是随即就停住了。

任和的话虽然看起来极其古怪,但是当中的意思却没有半分错误,这天台上面是不可以见人命,但是若是这人是自杀,则是全然与其他人无关了。任和刚刚的手段他们也是看得极为清楚,在那修士的精神上面强行施加了压力,这种精神上面的碾压往往要比肉体上面的痛苦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但是精神上面的施威一般又不会招致一个人死亡,若是其他的修士死了,往往不是死在精神施压上面,而是死在了无法受到这精神的压迫而自杀了。

而郑盼盼正是因为受不得那精神的压迫拔剑自刎,这罪过却算不得在任和的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