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上界的修士怎么看,在这天台之上对峙的两个人现在像是已经处在了一种白热化的阶段。黑色的剑气与青色的剑气相互交错,而在这剑气萦绕之中的两个剑修,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般,那南陆的常青神色冷淡,那双眉头紧紧皱着。而在他对面的任和却是眉眼之间依旧是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但是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恐怕没有谁能够比常青更加清楚了。在外人看起来这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若真的想要分出到底谁胜谁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然而常青知道,他全然是被这面前的修士是紧紧压制的。

他的剑气能够出来,但是却是无论如何也击中不了对方,但是对方的那剑气似乎是剑剑冲着自己的剑气,而非是自己这个人,像是游戏一般将自己所挥出的剑气一剑剑抵消,明明在这当中还有几分空当能够制服住自己,但是那西陆的任和却好像并不在意。

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百,”任和眯起眼,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那上面的常青却是能够听得到,那眉眼之间全都是笑意,而在这一瞬间,任和快速地避开了常青险险擦过来的一道剑气,他的杀邪横在面前,硬生生将那剑气暴露在杀邪的剑刃之上,只是微微“嘭”的一声,剑气炸了开来,任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轻声又道:“九十九。”

对方在计数,到底什么时候算是结束。

而这一点让常青不由的有些毛骨悚然,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对方的眼里,没有丝毫办法挣脱一般。

“九十八,九十七……”又是轻巧地闪避开了两道剑气。

常青的神色微微一凛,他的眸色渐渐加深,看向了任和的眼里似乎有了一丝忌讳。

对于常青而言,可能想要在这剑气之上领先对方一分已然是不可能了,或许……还有精神力……

然而当他的精神力探出来的那一瞬间,常青猛然就察觉到这当中一丝不对劲。

他的神识像是硬生生地撞进了一堵厚厚的墙体之中,而剧烈的撞击让他不由后退了几步,随即一股气血涌上了喉头。不过也是常青沉着,他生生将那一口血咽了下去,没有让在上面的上界修士和下面的其他下界修士看出什么异样,但是随即,他却是发现一个更为糟糕的情况。

他的神识竟然收不回来了。

之前他的神识如同是撞在了一堵厚厚坚硬的墙壁之上,而现在他的神识却像是深深地陷进了一个泥潭之中,在这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常青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任和,任和笑容一如一开始那般,甚是有几分漫不经心,他虽然手中执着那黑色的杀邪,但是在常青的这个角度,无疑看出来这全然像是障眼法一般,他的动作极为随意,手指搭在那杀邪上面,有一会没一会地轻轻敲打着剑身。

“五十六,五十五……”任和的声音依旧在轻轻响

着,而不知道是不是神识的原因,原本轻轻的声音,在这会儿却像是响在自己的耳边。

常青面色死灰,原本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但是现在是确定了自己是必败无疑了。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常青也没有指望自己可能在这当中会翻盘。他退后了一步,想要认输,然而却是丝毫没有动弹。

任和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他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极为温和,“这还有五十五招呢,急什么?”

若不是常青涵养好,在这个时候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什么五十五招,逗人玩吧这!

但是常青也是清楚,他现在已然就像是那猫爪子下的老鼠,除了依照对方的心意来做,别无他法。

“这第一场就是这般激烈,也不怕会给后面的人带来心理压力。”习云紫大大咧咧坐在了宁默的旁边,她托着腮。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场上的种种,宁默却是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把所有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任和的动作,以及后面常青对任和的神识攻击,到后面基本上全部被任和压制……她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然而在其他的人眼中,可能两个人旗鼓相当,实际上却并不是一回事……

不过宁默也自然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大约等了将近一刻钟的时候,任和突然退后了两步,将自己的杀邪收了回去。而站在任和对面的常青脸色极其不好看,他身体微微有些不稳,待站到稳的时候,却是一口血呛了出来。

常青擦了自己唇边的血,转身望向了那上界的修士,道:“我输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便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像是常青这般一开始在南陆就是数一数二的修士,在这一上场就基本上被对方压着打的情况极少是有的,若是其他的人的话,以自己的心高气傲,纵然是输了,估计也是心有不服,但是面对任和,他内心好像真正生了一分恐惧。

诚然,恐惧。

在神识相撞到的那一瞬间,他能够深切的感受到,对方的神识之深厚,全然是自己无法去想象的,好似一条溪流对着广袤的海洋,好似一个土丘面对昂立山川,深度厚度全然不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颇有几分疑惑,有着如此神识之人,怎么可能现在仅仅只是金丹之期……

不过关于常青心里面的那分疑惑,现在恐怕是没有办法解开了。

任和站在那天台之上,看着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玉牌之上,那一瞬间他竟是有些兴味索然。

一叶而知秋,通过和常青的这一场,他基本上对于其他修士的水平也是有了一番了解。要真正说是对手的,那一百五十八人当中,恐怕鲜少……

小王八蛋应该算一个……

任和不由轻笑了一声。

而在他从这天台之上下来的时候,就被一个上界的修士给拦住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任和对此没有丝毫意

外。上界十二部,其中道修占了一半之多,因而下界的修士在到上界的时候,除了这之前的三轮历练,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如何选择自己所要进的部。不过对于任和来说,也并不难选,道修七部,除了那第七部涂有虚名,没有实在,而另外六部各有特色。

丹修应去营心,器修应去芸成,符修应去长庚,剩下三部:青蒙,幺戈,血锋,基本上都是剑修。实际上那上界六部的规矩并没有那么鲜明,尤其是道修这一块,下界的修士若是在那三轮之中脱颖而出,想要去哪一部皆可。然而,或许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在营心部曾有一个道修因其练的丹药而极为出名,导致了后面的那些丹修纷纷选择了营心,器修和符修也皆是如此。但是剑修的三部则是不相伯仲了。

“道友,我是青蒙部的长老凌闻。”纵然那个上界修士不说,任和也基本上能够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剑修。

叫做凌闻的这个青蒙部长老在那第一轮结束的时候已然是注意到了这个下界的修士,而第三轮的时候,更是因为这下界修士的那一把杀邪惊愕住了。

杀邪之名,往往是因为那个叫做傅竟郁的剑修而出名的,后来傅竟郁与妖主对战,两人皆身殒,但是不说是身体,就是连神魂也难以找到,这就便让那些上界的修士心里犯了嘀咕了。而杀邪这把剑也之后消失了。没有想到这一次见到杀邪却是在一个下界的修士手中。

这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眼前的这个下界修士便是傅竟郁,二则是杀邪重新认了主,而傅竟郁已然是神魂皆散。

之前傅竟郁便是从青蒙部走出来的,凌闻虽然和傅竟郁接触不多,但是毕竟是同属于青蒙的,因而也和那个家伙见过几面。单单从外表上面说,这两个人是极为不同的,傅竟郁相貌极为出色,那眉眼肃冷,气势如剑,不消多看便也能够知道其是剑修。而眼前的这个金丹剑修,身形单薄,那少年般的面孔看起来极为苍白羸弱,眉眼之间那漫不经心的笑意却平白的让人会提起几分心防。

“敢问凌长老所谓何事。”任和懒洋洋地靠着那廊柱,在见到这上界的修士的时候,他全然是是没有平常的修士那般的惶恐。

在任和说完这话的时候,原本还沉浸在眼前的这个剑修和傅竟郁的比较之中的凌闻陡然回过神来了。他轻轻笑了一声,“也并非是我所谓何事,而是我青蒙一部,在这几轮,部主一直都注意着你,少年之才当世无双,便有意想要邀请小友入我青蒙一部,不知小友如何去看?”

对于这样的结果任和丝毫不奇怪,他微微垂敛了一下眼,再抬起头来,则端着的是另外一副极为有礼的神情,“凌长老所言,在下甚是惶恐,不过这天台斗法尚未结束,长老这般说还是为时过早,待到这天台之会结束,胜负皆出,长老再做决定也不为迟。而天台本就有规矩,在下诚然不敢因为长老多看在下一眼而冒犯了这当中的规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