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连续几日,一路吃住都在车上,渴了饿了只在路边野店解决一下。跑得路又绕七绕八,哪见着国道就网哪开。如此三天,居然被他们开到了巴蜀城来——到了这边,估计那刺虎也没机会遇上自己了吧。

空心倒不是怕,只想到被刺虎碰上,问起来难免有些尴尬罢了。

正想着事情,周围已逐渐热闹起来,车声话声喇叭声震得人耳朵直鸣。原来是到了巴蜀市郊,国道的入口处,正排着一个长队等收通车路桥费呢。

“行了,找个地方停车吧!”陈峰四下里看了看,把车倒到一个路边加油站里,掏几块钱请人灌了一次油。又把车停在了油站的专用车位上:“行了,咱们进城!”

“怎么不开进去?”

“咱们这种大车,除了在当地,其余城市都不让进的。”陈峰把空心拉下来,关门上锁:“走,进城开荤去!”空心倒是无所谓。只是陈峰这三天日夜倒班,吃得又差,早已受不了了。

两人打了辆记程车,朝城里开去。

而一个青色人影,仍不紧不慢得跟在后头。仔细看去,赫然是那曾与小翠才银争斗过的老道士

巴蜀城自古富饶,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到了今时进日,更是发展成了一个国际化的现代大都会。城内交通发达,人口密集,高楼大厦更是鳞次栉比。至于要找家小小的银行,更是简单的不得了。

“这支票是中购银行开出的,咱们就去那兑现吧……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了。”陈峰从内衣口袋里摸出那张支票,小心地展开,又把上面的“零”数了一遍:“一,二,三……六!一共是两百万块!哈哈。”

这老实人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心中欢喜委实难以言喻。

“到了。”车子嘎的一声停住,“中购银行”四个大字出现在车旁一幢大楼的正门顶部:“谢谢,三十七块!”

付钱下了车,还没等空心看清楚周围情况就被陈峰拉进了大厦内。又随着他排了半天队,终于凑到了银行的客户窗口。陈峰把支票取出,抖抖的递进去:“麻烦您给看看,这能取不?”

里面传出一阵键盘敲击声,支票很快被递了回来:“对不起,您这张支票已被注销。”

注销?

陈峰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眼前就黑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几步,又回头不只朝哪个方向说了一句“谢谢”,再转过来时便站立不住,打了个软脚一下子瘫倒在地。

“陈叔,陈叔,你怎么了”空心叫了几声,不见他回答,只好把陈峰抱起来朝外走去。银行里众人见他如此轻松的把这大汉提起来,一时竟呆得说不出话来。

而陈峰一脸木然的被空心抗在肩上,足足走出百多米才挣扎着下来。也不去理空心劝慰,顾自坐在银行门外的台阶之上,神色间只剩下了沮丧与后悔。

从拿到支票开始,陈峰就已经在盘算这笔钱的用法。一连七天,每一项用途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连在哪选房子置哪种投资基金都已算到。现在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水中花雾中月,教他怎能不如雷轰顶。

“才区区两百万,值得这样吗?”空心一面奇怪,一面拍着陈峰背部,自在心里纳闷:“赚钱应该没那么难吧,以前朱雀青龙他们不是说几百亿几百亿的……”他从小不通世事,只看着朱雀青龙两个出入名车坐拥大楼,那几日里谈的还都是上亿的大生意,哪知道现今普通百姓生计之艰难。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朝这边看着,神色极是古怪。倒不是陈峰傻坐的样子惹起他们兴趣,真正惹眼的是空心:他穿着一身不知什么质料的古怪长袍,头发披散面容可爱,身上又停着一只漂亮的翠鸟——小银缩在衣服里面,倒没有吓着他们——还真是个吸引眼光的焦点。

(下次得换套正常点的衣服。)

空心这样想着,正扭捏间,陈峰已从失落中恢复过来。

他神色间还是副萎靡不振的样,哑着嗓子朝空心道:“小空,陈叔没本事,不能给你过上好日子了。你要是……”陈峰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就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行了陈叔。你也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不在乎什么日子不日子的。跟着您只为了躲个清净,也不必担心这担心那。只要有您在一天,您就是我叔!这样行了吧?”

听完这话,陈峰终于忍不住埋下头流了几滴男儿泪,片刻后才擦干眼泪,站起来:“好,这就找地方吃饭去!”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叔这么窝囊,倒让我们小空见笑了。”

空心笑笑,没有答腔。

巴蜀成是玉林大街上,一大一小两人手拉着手慢慢走着。偶尔交头低语,又互相笑笑,神态甚是亲密。那小孩穿件青色古怪长袍,质料却飘忽的很,看上去光华清亮,似乎价值不斐。

这一大一小正是陈峰与空心。两人离开银行,本准备去找家小店吃饭。但想不到来来去去都是些装潢华丽,名头唬人的豪华酒店餐厅。陈峰摸摸瘪瘪的口袋,自然不敢步入这等场所。

(只剩下三百块……还要开车回沪上,稍微经过个收费站就完蛋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堂堂一个大男人落到这种境地,怎一个惨死了得?陈峰心头悲切,却仍强颜欢笑着与空心聊天。

“有了,我们在这吃吧。”走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偏僻街角见到家小店。陈峰看看门外价目表,盘算了半天这才敢走进去。

“老板,来一份水煮鱼,一盘回锅肉,再加一个炒青菜。”陈峰看了半天菜单才选好几个合适的,想了想又替自己叫了份啤酒:“快点上菜,我们都饿了。”

小店的胖老板应了一声,又招呼伙计赶快下厨。

“砰!”小店的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砸的粉碎,几把钢管伸进门内一阵乱捅,十来个年轻男子紧跟着闯了进来。

“黄玉林!给老子交代,我家老三是不是你打伤的?”为首那人一声大喝,将钢管敲在空心坐着的那桌子上:“今天就要你拿命来偿!”这人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表情凶恨得如修罗一般。背后那几个小弟也都个个面目狰狞,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黄玉林想来便是那老板之名。空心回头看去,只见他满头满脸的大汗,神色惊恐动作僵硬,却仍硬挺着没有逃跑:“陈二,你那弟弟在我店里调戏女客人,我看不过去才劝阻的。那伤也是他自己想打我摔的,怎能算在我头上?”

陈二冷笑一声:“那就是承认了?兄弟们,砸店!”

一伙人立刻在店内拿着钢管乱挥起来,把那玻璃碗碟,桌椅板凳,等凡是能看见的统统砸了个稀巴烂。而那陈二走到老板旁边,狞笑着举起钢管:“你害他断一条腿,我就要你两条都废了!”

钢管朝着老板双腿重重挥下,看这一击力量,怕是只要打中膝盖便得来个粉碎性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