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邱少卿就发来了短信,说是在公墓等着她。

言丹烟慌忙给嘟嘟换上了衣服,然后叮嘱陆以探送她去上学。原本言丹烟是打算带着嘟嘟一起去的,只是眼下成了如此境地,只能改天在带着嘟嘟去了。

“他知道了?”

陆以探将嘟嘟抱上车,系好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有些心疼的看着言丹烟浮肿的双眼。

“恩。”言丹烟点点头,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带着嘟嘟去机场接机。”

“也别太自责了。如你所说,命中注定,这么大的事情,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点知道,也不一定没有好处。”

陆以探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车窗,望向言丹烟,轻声安慰。

曲双双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若是一直在国外也许还能瞒下去。桐市一共就那么大,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完美的隐瞒住的。

“我知道,走吧,路上慢一点。”

言丹烟点头,冲着嘟嘟挥挥手。又叮嘱道。

送了嘟嘟离开,言丹烟这才慌忙换了一身黑色的正装,很多手续还在她这里放着。早点去公墓,将曲双双安顿下来,也好让她早一点安息。

“你来了……”

言丹烟赶到的时候,邱少卿在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紧紧的抱着那个盒子。不过一夜间,邱少卿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

不是指容貌,而是说第一眼的感觉。

言丹烟知道这对邱少卿是个不小的打击,却没有想到,会给邱少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言丹烟不知道是否该庆幸邱少卿知道了事情的真想。

如果一直瞒下去,他是否会就一直这样等着曲双双呢?

人死不能复生,曲双双离开的消息纵然对邱少卿是个打击,可时间是一种疗伤的圣药。终有一天,他会从这里走出来。那才是曲双双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不想看到你这样,所以才会让我瞒着你。”

言丹烟有些担心的看向邱少卿。他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青黑色的胡茬挂满了下巴,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和颓废。

“我知道。”

邱少卿的声音宛若老旧的留声机发出的声响,每说一句话,都会拉扯的嗓子疼痛,犹如针扎。邱少卿昨天晚上抱着木盒子,说了一晚上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大概只有邱少卿和天上的曲双双知道了吧。

“恩,那就好。”

两人一起往里走,言丹烟一早就已经选好了位置,墓碑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安放到位。只待最后一步了。

看着那木盒子逐渐消失在眼前,邱少卿的脚下踉跄了几步。伸手捂住眼睛。

“小烟,我为什么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呢?就像,就像是一场噩梦”

直到现在,邱少卿还感觉这一切就恍若一场梦一般。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让他大汗淋漓、心惊肉跳,却找不到节点惊醒。

如果醒来,也许这一切就都是假的了。

言丹烟的声音里染上了沉重,她轻声说道。“若是梦,那就好了……”

太阳当头的时候,曲双双

的一切已经打理妥当。

“我想,你们应该还有很多要说的话。”

言丹烟拍了拍邱少卿的肩膀。

“我以为放她离开,是为她好。”邱少卿囔囔出声,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懊悔。“若是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放开,她想要去英国,我便陪着,她想要留在桐市,那就再在桐市。小烟,是不是如果当初我在坚决一点,她就不会……”

不会死了?言丹烟叹了一口气,人生世事无常,谁能够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当初邱少卿坚决一点,双双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言丹烟不知道,但她知道,至少双双不会再有遗憾。

“世事无常,谁又能妄下定论呢?”

天上落下来几滴水,言丹烟抬头看去。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不过须臾的功夫,天已经阴沉起来,乌云压的很低,开始不时地掉落下几滴眼泪来。

“小烟,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双双单独呆一会。”

并不理会天气如何,邱少卿在一边做了下来,伸手抚摸着那张将永世凝固的笑靥。

“恩。”

言丹烟点点头,心知邱少卿有许多的情绪还要一点一点的流通出来。也不再劝解,很多事情,如果自己看不开,那谁也帮不了你。

雨开始一点一点的下,先是都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在地面上溅出一朵小花来。而后便是成群结对的俯冲下来,砸在身上,格外的疼痛。

邱少卿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伸手挡在相片上面,不让雨滴打湿相片、

“先生,雨这么大,您先去避一避吧。”公墓的工作人员好心拿来一把伞遮挡在邱少卿的头顶,柔声劝解道。什么样的死者亲属他们都见过,却第一次见为墓碑上的照片挡雨的人。“先生,这照片都是做过特殊处理的,你放心,就算是下雹子也不会损伤一点的。”

邱少卿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固执的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心疼。

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这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再舍不得,再接受不了,也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好好的活下去才是。这墓碑上的女子这么年轻,这个男的应该是她的恋人吧,

“这把伞给你。就算是为了逝者,你也应该保重身体。让逝者安息。”

将打开的伞轻轻放在墓碑的上面,顿时遮住了倾盆而下的雨水。

“谢谢。”

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透过雨幕,恍若听见一声道谢。

一人一伞一墓,成为雨幕中定格的一慕。若非雨在不停的下,大概会让人以为时间凝固了吧。

“再来一杯。”

顾西爵在包间里呆的有些烦闷,于是出来透透气。倚在栏杆上,看向一楼拥挤的人群,角落的沙发上坐着的身影,格外的耀眼。

一身黑色正装,上衣的纽扣被解开,露出同色的紧身打底衫来。整个人像是暗夜中的女巫,拿着酒瓶冷笑的样子,让人像是被法术迷了心窍一般。

顾西爵情不自禁的走了下去。

“阿烟,你怎么在这里?”

在言丹烟的身边坐下,面前的桌子上已经

摆了一堆的酒瓶子。浓烈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顾西爵皱眉,企图夺过言丹烟手里的酒瓶。

“别喝了!”

“起开!”被猛地一推,顾西爵没有坐稳,后仰在沙发上。只是他的手里还抓着言丹烟的手腕,于是连带着言丹烟也一起歪倒。

言丹烟本就已经醉了,只是这么一拉,就趴倒在顾西爵的身上。

酒瓶里的酒顿时洒了大半在两人的身上,尤其顾西爵的衬衫上,顿时湿哒哒的一片渍迹。

“阿烟,你醉了。”

顾西爵皱眉,轻轻推了推言丹烟,却被言丹烟按住了胳膊。言丹烟两颊上红扑扑的,眼神迷离,根究就是喝醉了。

她为什么会自己跑到酒吧里来喝酒,又为什么会喝成这样?

顾西爵额角的纱布已经换成了很小的那种肉色敷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右侧小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被言丹烟正中按在手底下。

疼的顾西爵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别动……”醉酒的言丹烟玩心打起,将瓶子里为数不多的酒一点一点的倒在顾西爵的身上,看着他的衬衫几乎湿尽,仿佛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将瓶子一扔,坐起身来,拍手大笑。

“哈哈哈……”

顾西爵无奈,左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拉住言丹烟再去开启酒瓶的手。

“阿烟,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醉?醉了好啊。”言丹烟闻言,凑到顾西爵的面前,瞪着眼睛盯着他看。好像再打量什么稀奇的东西。一会又笑个不停。

“阿烟,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顾西爵用双手死死的桎梏住言丹烟不安分的身体,紧紧的看向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着新奇,透着茫然。

言丹烟摇摇头,像是一个顽劣的小女孩。“不知道。”

“……”顾西爵气急,居然连他都认不出来!喝了这么多的酒,如果遇见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现在酒吧这么乱,她又是一个人,还喝了这么多的酒!

越像越生气,顾西爵抓过言丹烟就在她的臀部打了一下。

“喝这么多久,还不认识我!要不是被我看见,你就是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言丹烟挣扎着逃开顾西爵的动作,往后退了退。“原来你是卖人的呀!”

天真的语气,让顾西爵哭笑不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在这里喝的醉醺醺的?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西爵已经来不及细究了。一眼没看见,言丹烟就抱着酒瓶子再次喝了起来。居然还拿着酒瓶对着空气干杯……顾西爵叹了口气

罢了,等她清醒了再说吧。

“阿烟,走了,我们回去再喝。”

“回去?你要把我卖掉吗?”言丹烟站起身来,拿着酒瓶兴奋的看向顾西爵。“没有四、不、六瓶酒,不卖!”

“好好,六瓶就六瓶。”

顾西爵扶额,看来真是醉的不清,被卖都这么兴奋。左手拉住言丹烟,带着她往外走。右手微微往身后背过去,袖口的白衬衫上似乎有丝耀眼的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