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感知了半晌,仍旧没有什么发现,便也轻蹙了眉头,带着几分疑惑,看着若姜,道:“怎么了?我真的什么也未曾发觉。”

若姜微拧的眉头更加紧蹙起来,依旧运着气,道:“那这寒气便是针对了我仙界中人而来的。”

寒冰地狱在亘古时期是惩戒仙界中人的,其中的所有机关与设计皆是针对了仙界中人,看来如今她待了女童一道进来,当真是再正确不过的抉择。

毕竟,女童可是冥界中人,寻常众界之物对于她,根本便是无用的。

若姜冷凝着目光,沉声道:“女童,凝起你的妖力,围在孤的四周。”

女童的妖力带着阴煞之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妖力可以比拟的。

她明白若姜的意思,亦是很快便凝聚了一股妖力,渐渐弥漫开来围在了若姜的四周,半透明的妖力将若姜团团围住,也阻挡了寒气的侵入。

没了寒气的侵入,若姜很快便可以停止运气站直身子。她渐渐站起来,目光从半透明的妖力之中穿过,环顾着四周。

这四周皆是晶莹通透的冰凌和冰壁,还有一潭幽幽寒水,根本没有其他的物什,若要寻出别的一方天地或者东西,只怕必须要触及一些机关的了。

而这些机关皆是在再次开门那一刹那尽数解除的,只是如今又怎可能还有人能打开这寒冰地狱?

但是这寒冰地狱只是惩戒仙界中人的禁地罢了,虽传的离奇可怖了些,却绝对不可能会直接取了来者性命,也绝对不可能只是寒气侵体这一道而已。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便要主动撞上危机。

若姜又是接着沉声道:“女童,你且小心着些,咱们如今要向前走。”

她们要朝着那一潭幽幽寒水而去。

通透的冰层似乎藏不住机关,但是在冰窟之中待过的若姜却清楚不过,那通透冰层只是表象罢了。

她一直起着提防之心,忽闻一声极为细微的“咔——忽”一声,心中一紧,连忙侧身,正好避开了那远射而来一支带着魔气的羽箭。

魔气若是进了仙体之中,更何况还是攻击而入的,这肉身便不能承受这二气共存,若想活命便必须舍弃肉身,但是在寒冰地狱之中若是没了肉身,光是元神运气抵挡寒气侵入,更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但她侧身躲过那羽箭之时,又一声“咔——忽”,这物什飞来之时,她正在侧身,根本无法收势躲开,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飞闪而来的枷锁紧紧铐在了自己手腕与足踝上。

似可察一般紧随着她的手腕与足踝而去,一接触到便立刻发出“咔”地一声,紧紧卡住她的手腕与足踝,还借势拉着她向后退去。

然而那飞闪而来的枷锁却是直接穿过了女童的身子飞来,又飞回去,显然对她无用。

若姜只觉着眼前是极速后退的一片冰雪,有些闪花了眼,却又在顷刻之间察觉到背部终是抵上了实物。

透过衣裳传来的,是彻骨的寒意渐渐渗透。

果真是又抵上了冰层。

而她的脚下,不远处才是地面。

她微微侧首看向被桎梏在两侧的手,那泛着银光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她,她试图动了动被桎梏的手同腿,却不料她稍稍一动,那铐着她的枷锁愈发紧了几分。

又是一声细微的“咔”,她身后的冰层之中破出同样泛着银光的枷锁锁住了她的雪颈。

又在同时,背后紧紧抵着的冰层又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尖锐物体似是无意地扎着她的后背。

然而她却心中一紧眸色微暗。

足踝手腕脖颈尽数被桎梏住,整个人都难以动弹半分,而背后那些尖锐的物体皆是抵在了她的重要穴位之处,如此下来,根本不可能以运气的方式来解除一丝丝的寒意。

然而,若是不能解除寒意的话,若要保命,必须舍弃肉身,空留元神,却要经历生不如死之苦,而且再无攻击之力。

所幸……女童同她一齐进来了。

此时,女童亦是已经循着方才银光闪过的方向寻到了若姜如今所在的这一隐蔽冰层。

她见若姜被如此桎梏住无法运气,又见她已经嘴唇略紫,连忙又凝聚了一股带着阴煞之气的妖力围住了若姜。

但妖力只能阻挡住从弥漫在空中的寒气,却不可能再介入若姜与她身后那冰层半分,而若姜身后的冰层之中渗透而来的寒气,自然也是不可阻挡的。

然,女童也毫无办法,只能在不远处空跺脚。

那寒气似乎由她的后背渗透成了一只冰手,穿过她的身子捏住了她的心,狠狠地碾。

凉彻心底。

许是这周身一冷,寒气渗透,那鼻尖眼间便会忍不住酸涩,也可能是旁的原因,总之无论如何,她只觉着眼间鼻尖一阵酸涩,酸进了心中,透彻了心底。

可能有些温热**无声无息地生出,却还不等饱满离开眼眶,便已经在顷刻间化作了冰。

她不禁阖上了眼睛微微垂首。

这世上的生灵当真奇怪,一旦闭上眼睛,什么事情都冲上了头,什么回忆都在脑海中不住的回响升腾,好似一旦闭上眼睛便是开始对自己折磨的炼狱。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脑海之中都不禁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正是她与非黎询问镜灵仙魔二界之事……

那日,在冰室之中,镜灵听罢了他们的话题之后,那一贯冰冷平淡的声音竟有了一丝丝可称之为疑惑的情愫。

“怎么,你们一个身为仙姬一个身为魔帝,竟被人改了命格在了一起?”

若姜同非黎不过只是问了仙魔二界之劫难,镜灵却好似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如此的话。

但是那句“改了命格在了一起”,终究还是让她心惊不已,纵然她已经知晓自己曾经被人改过命格,但却怎么也未曾想到,若是不改命格她不会同非黎在一起,偏生……这在一起的命格是被人为篡改后的结果。

非黎缄默了下去。

若姜压制下心头的震惊,继续道:“请镜灵明言。”

那镜灵似又是知晓了什么,那些原本不应该出现的情愫也都渐渐收敛了起来,道:“这对天下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句话之后,它才徐徐道来这一切因果:“冥王黔素于若姜仙姬诞生之时,也就是五万年前,便暗中施法将若姜仙姬打入沉睡之中。

“直至一万年前,冥王黔素这才自行解开了若姜仙姬的沉睡,将她唤醒,但因为这是篡改命格的事情,于是仙界靠近仙都一块的凡人受了那冥王的造业。

“而魔帝非黎则是天山上的一只灵狐,却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不分众界,除却冥界之力阴煞之气,其余众界气息灵力皆存于体内。

“后来被冥王黔素于五万年前指引入魔界作了魔帝。但仙魔二气终究还是对立的,存于魔帝非黎体内根本不安稳,妖魔之气总是隐隐压过仙神之气,于是魔界护法秦荀到了天山寻得了一枚黔素刻意留下的婉仙珠。

“之后,则是因为冥王黔素的打入沉睡,若姜仙姬于几百年前才渡劫上神,落入魔界魔都。但此时,婉仙珠的仙神之气愈发充沛,魔帝非黎已经不能再轻易使用婉仙珠平衡的气息。

“于是,皆在冥王黔素的安排之下,一切都有了隐隐的巧合。魔帝非黎刻意在若姜仙姬体内放入一缕魔气带她去禁地温泉驱逐魔气,实则却是让她吸收温泉底下婉仙珠的澎湃仙神之气。

“如此,仙神之气稀薄了些,魔帝非黎才能平衡住体内的气息。而也正因为这一巧合,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若不是冥王黔素更改了你二人命格,你二人如今,不会是这个模样。”

镜灵说道这里之时,也没了多余的情愫,只像是念着早已有了结局注定的戏折子。

若姜也缄默下来。

原来,这一切的缘起缘生,情其情生,心生心动,竟全都是冥王黔素的算计!可是他为何要如此?为何不惜折了凡人性命去受那造业也要篡改她与非黎的命运?

难道一开始,自己以为的一切温情,却是旁人眼里冷冰冰的算计么……

这意思难道不是她一直是旁人在操纵控制的傀儡棋子么!

但是……但是……那仙魔二界的劫难又到底是什么?含岁同黔素关系不一般,含岁还在轮回之中,也就是凡人,若是仙魔二界有任何劫难,含岁亦是逃不过的,黔素可以篡改个人的命格,却不可能篡改一界的劫运!

既然黔素早已经知晓仙魔二界有劫难,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为了最后那个可以保住仙魔二界的后果!

但是,她猜测不到,她完全猜测不到,她与非黎是否在一起她是否是魔后,同仙魔二界那场已经悄然开始收割人命的劫难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一片冰一片痛,抬眸看向那镜面,又问道:“冥王黔素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