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议定了,按关倩倩的意思,叫她哥再上张家去一回,那日跟张良友夫妻俩闹的僵,提些礼去说些个赔罪话儿,不管咋说,今后要娶梅花进门,关张两家总要客客气气的。

关全死活不乐意,按着那日争执的由头,赔罪去,那就等于是认下了梅花娘给安下的那些个哄骗,不负责的罪名。上他屋去,非得再受一回栽赃跟冤枉,偏他就是生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回头要再说错了话儿,更叫梅花爹娘不高兴。

他也瞧出来了,梅花见不得她娘哭。难不成到时候他只有闷声背黑锅的份?真那样了,自个心里头憋屈!倒不如先把承诺了张家的事儿办妥,自个那日亲口说了娶梅花的话儿,想必他们两口子眼下还半信半疑的,没得去了扯皮,只等手里攒够了聘钱儿,托媒提了亲,梅花爹娘见他真上门来提亲,相信了他的诚意,他再理直气壮上门去,也就省了再听他俩冷言冷语的。

至于往后的合八字、递帖子、下聘的,再上门去一口气和梅花爹娘细细商谈,和和美美!

关倩倩也不强求他按着自己的想头来。有人办事圆滑变通些,有人刻板原则些,有人顾大局,有人顾个脸儿,各人有各人的思量,她跟她哥虽然相处了十来年,处事风格却南辕北辙,可说到底,最终的目的,还不是她哥高高兴兴跟梅花两个把亲事定下?她哥拧是拧,办事还是有点自己的分寸,见他有了周详的打算,也就放心下。

隔天托村里人上赵家村给赵启财传个信儿,说是麦收过后。她哥准备请媒人说亲,这段日子,自个先留在娘家照应着。

今年天旱,庄稼生长期没赶上一场雨,好在关全勤快,也不嫌麻烦。见天儿就上庄稼地浇水。因此收成下来,关家那几亩地影响不那么太大,加上今年收麦价儿涨了,保本之余。还能有些小赚头。

三人分头行事,关全跟倩倩两个这一段日子一心收整麦子,早收拾妥了早拉县里卖钱儿。如意揽下后勤。每日只管在屋做饭,送饭,得空摆弄朱婶那一亩菜地。下午跟晚上仍是在屋绣花。

如意成日盼着梅花进门,闲下的功夫就已经喜滋滋开始打扫收拾各个屋了。

麦场子石磨多,这几日关全跟关倩倩天不亮就牵牛麦场子去,连如意也干劲十足,一个晌午就在院子那口小磨上自个推着磨磨麦。得空做个煎饼,给关大哥和大嫂送饭的功夫,沿村卖卖。

煎饼再好吃。不是个稀奇吃食,所以时常有卖不出去的时候。有时出门去,喊一路也卖不掉半张,她也不沮丧,拿到麦场子里给关大哥俩人吃,左右不浪费,也没耽搁事。

这日陈宣进门来,见如意举着大扫帚,给院子里扫的尘土飞扬,抬袖捂着口鼻进院子来,立在廊头下瞧一会儿她,呛的咳了半晌,见她半会子也没察觉,这才往前走了走,用手扇着灰尘问:“今个怎么这么大兴头?”

如意见他进来,马上放了笤帚上台阶,“宣哥,我大嫂马上就进门咧,最近忙着收拾屋!早些准备好,没得到跟前儿了,我跟大嫂收拾不过来,手忙脚乱的。”

说着,擦了一把汗,推他进堂屋去,“外头脏!”

陈宣把随带来的书本搁在桌上,坐定了,笑眯眯瞧她,“亲都还没提,怎么就等不及?再说提了亲,还要合八字,递帖子,最后才议日子送聘,眼下六月,这亲事,赶年底能办成就不错了。”

见如意直愣愣盯着他,低头咳两下,“是问的我娘。”

如意一怔,想起什么,捂着嘴儿咯咯笑开,眼睛溜溜转,“成亲的事,打问的这样细,宣哥也想娶媳妇?”

陈宣脸一红,摆手道:“快别取笑我,七月放了榜,若能中,自此也要上县里安心念书,哪有功夫念想成亲的事儿。”说着说着,头就低了下去。

“还说不念想?”如意见他露出些心虚样儿,笑嘻嘻的:“我大嫂说,你今后非要娶个书香门第的姑娘不可。”

陈宣闻言,咬着嘴唇没接话儿,半晌的,摇头失笑起来,“张家梅花进门来,你大嫂这称呼左右是不能使了,得改叫二姐,屋里只有一个大哥,怎么能有两个大嫂?”

如意琢磨一下,是这么回事,往后再喊大嫂,传出去非得成了笑话儿,寻思一阵,不住点着头:“宣哥,你真细心,这事儿,回头是得问问关大哥。”想起梅花,不自觉抿唇笑,“只要梅花姐能进门来,关大哥高兴,我跟大嫂两个咋样称呼都高兴!”

陈宣见她说起关全这门亲,眉飞色舞的模样,笑吟吟瞧她,“是该高兴,往后屋里又多个人照顾你。”

如意摇摇头,定定说:“关大哥照顾我,等大嫂进门来,该轮着我照顾大嫂!”

关大哥从赵家买来她,比起从前在赵家时,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再没吃过苦,受过任何委屈。她虽然高兴和感激,心里却并不心安。眼下,她一天天长大了,也该考虑着为关家做些事儿,回报关大哥跟大嫂的恩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个总能是那个施恩的,她经历的事儿多,早就已经知道,受人恩,一旦接受,就要惦记着回报,若总是没机会回报,其实心里头,一点也不轻松。

自打她成了关家的一份子,每多吃一口关家的饭,就在心里多下一份决心,等她对这个家有贡献的时候,就能坦坦然然面对关大哥跟大嫂。

来关家两年,点点滴滴的亲情早已经融进心里,只把关大哥跟大嫂当成了最亲近的亲人。即使她知道,关大哥并没图她的回报,可她也希望自个是个对屋里有用的,而不是总承着关大哥跟大嫂的恩情。

好的是,她一日日的大了,又学了绣活儿,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见陈宣只管笑,冲他撅了撅嘴,正色说:“宣哥,别光笑,朱婶对你这样好,等你考上功名,做了大官,也要好好孝敬朱婶儿!”

陈宣见她小不丁点人,口气老成,也不知她成日心里头装的什么?叹了一下,点头轻声道:“这是自然,娘为了我,吃了这些年苦,即使我今后不能成才,也会好好孝敬她。”

如意点点头,想起他坐了有一阵子了,才蹙眉问:“宣哥,你今个怎么有空来?”

陈宣笑笑,“这几日也不见你,怕你忙着关大哥的事儿,又累得生病,来瞧瞧你在屋好不好。”

如意听了,只觉得这话说的酸溜溜,心里想着,宣哥也太仔细,她就是个寻常姑娘家,又不是个大小姐,做什么生不得病?他话里话外对自个这样仔细着,反倒叫她心里别扭起来。

越想越是别扭,腮帮上悄悄就爬上一抹红,“我没生病,也没累身子,关大哥再不许我下地去。”越说下去,不知怎的,就觉得陈宣目光灼灼起来,忙转了脸儿,头冲门外头说:“宣哥,你快回屋念书去!”

陈宣定定瞧着她脸色的变化,轻轻弯起唇角,“今个出门,跟娘说了来你屋念书。”又说:“下晌前回屋。”

如意一听这话,转头怔怔瞧着他搁在桌上当‘摆设’的书本,噗嗤笑了,“不嫌丢人,就会寻由头骗朱婶儿!”

陈宣脸一红,马上拾起书本,懊恼道:“只是歇一会儿,不碍事,现在就正经念书。”

等如意上院子里做活儿,眼睛追随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就弯起嘴角来。

今年起,如意学着绣了花,他娘说,阿如已经掌握了齐针,不必再像去年画绣稿时,隔三天就上他屋去。隔七,八天的,出几幅绣样才拿着去一回,给她指点指点她绣的绣样子跟画稿。

偏他又不能日日出门,如意来的少了,见不上,心头就很是挂念。

每日除了娘,就是课业,心里惦记的就只有阿如,今个寻个借口出门来,见她自个在屋,忙乎的很是自得欢乐,比前一段生病时无精打采的模样欢腾的多,心里就很是放心。

也因为,方才阿如难为情的模样,暗暗有些高兴。

这日下晌,来了个村民叩门进屋来,说是赵家给传来了口信。

赵启财收到关倩倩给稍的信儿,知道关全成亲的打算,也就没催关倩倩,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送来两百个钱儿,说是只怕他成亲,加上还带着如意,屋里日子怕要过的紧巴,这么点钱是个心意,能顶多大用场算多大用场,又叫倩倩只管娘家帮衬着,事情定了再回屋不迟。

关全是个直性子,心肠又软,收到这钱儿就很是唏嘘感激一番,直觉得妹子公公也没几个钱儿,收下这钱儿,心头不踏实,像是亏对了妹子公公。

关倩倩笑话他一阵,说是只管叫他收下,她婆婆得了铺子,不定善心大发,两百个钱儿算什么?

忙碌的日子过的快,到了月中旬,关家的麦子才算全部收整完。

头天收整利索,第二日一早,三人晌午饭吃过,关全就上院子里驾上了车,说是赶早不赶晚,今个天好,拉着面粉上县城去卖。

(抱歉下午有事,文发的有点晚,明天起还是老时间,最晚5点前,还有一章马上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