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烛火乍燃。WWw!QUaNbEn-xIAoShUO!cOM容辉对着火光,凝神检查晚膳,没发现异样,才拿起馒头咬了一口。从床头摸出“音晷”,听说金价开始回落,南指开始上涨,各方评论人士表示战事将完,心里不由好笑:“这丫头,手脚还不慢!”边听边吃,忽听一声鼓响,“咚——”,到了戌时。

他被鼓声震得心跳微滞,知道是白塔山上的“象皮鼓”,不由感慨:“真是好法宝!”心跳未复,又听“镗——”,洪钟轻鸣,暗道一声“不好”:“有人袭营!”果然前音未止,后响又至,“镗镗镗镗……”,响彻了黄河两岸,正是传警之音。钟声中有高喊:“快上城楼!”有人疾呼:“快开法阵!”脚步奔跑声,兵刃出鞘声,片刻间响成了一片。

“哥可不是来拼命的,这个时候,更不能浪费法力!”容辉只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吃喝。待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又打开行礼,取出箭匣箭鼓,一个一个地挂上腰带,又斜跨上干粮、水筒和“连发弩”,才拿起佩剑,出门相看形势。院中人均是世子亲卫,却已有人上了城楼。他跨出房门,见院中还有三个护卫正在交头接耳,神情十分紧张,忙上前招呼。

夜色下,廊灯前,三人看见容辉出来,眼睛一亮。一个瘦高青年汲汲商量容辉:“小辉哥,兵荒马乱的,我是上城助战,还是在这待命。”

容辉知道他叫马良,他爹是“真王”亲信,王府仪卫司的“仪卫正”。大战在即,只好报以苦笑:“还是先看看敌情吧!”说着迈开大步,正要出门,迎面碰见个穿柳黄色蟒袍,戴乌纱描金曲脚帽的内侍,差点撞上。

内侍提着水晶灯,失声惊呼:“快,快来护驾!”看见院中只剩四人,汲汲追问:“这都火烧屁股了,还有人呢?”

容辉退后两步,见是“世子”身边的高公公,连忙解释:“听见钟声示警,就上城了!”另三人见了,也凑上来作证。

“哎呦!”内侍顺势望去,看见城墙上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直急得跳脚:“快跟我来!”转身就往外跑。

容辉四人跟在后面,刚跑出两步,忽见天空微亮,又听破风声响,循声望去,只见白虹飞袭,虹光中一支巨箭射来。他正出奇,只听高公公声嘶力竭:“趴下!”心头一怔,一个驴打滚躲到了墙边。还没站稳,只觉地面一震。抬头望去,护城结界光芒大放。却在巨箭一击下,猛地一颤。

巨箭爆炸,光芒万丈,照亮了黄河两岸。结界震颤,“轰——”,一阵哀鸣,盖过了所有声音。容辉吓了一跳,却被那亮光逼得不敢直视,只得靠在墙头祈祷:“顶住,顶住,顶住……”待光华敛去,嗡鸣渐止,才睁开眼睛,只见高公公正张着嘴,大声嚷嚷,却听不见在说什么。一时也没想许多,跟着他拔腿就跑。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六局”房舍,直到世子府前,才又听见高公公恳求:“四位壮士,守住此门。世子爷的安危,就拜托各位了!”

吊灯下朱门紧闭,任高公公如何喊叫,也没人应声。他正着急,又见夜空一亮,流星飞来,忙嘶声大喊:“快趴下!”

容辉这次学了个乖,虎腰一振,灵力过处,身外如微波荡漾,显出六面圆盾,护住了身形。正是紫金腰带上的防护法阵,“**盾”。他站稳身形,凝神东望,只见三十丈外,箭锋又至,寒气逼人。结界上却只泛起了一层淡金,显然威能不足。

箭锋到处,光幕凝结,“刺啦”声中,转眼成了一面冰幕。“砰—”,一声脆响,冰幕崩溃,巨箭直射下来。其他人吓得尖叫,纷纷鼓荡灵力,准备承受。容辉看准箭锋来势,暗道“不好”。情急智生,拔剑出鞘,扬起手掷出。剑势破风,“嗤——”,一声急响,直刺进箭头。

灵力相撞,巨箭去势微偏,斜飞出丈许,火光一闪,蓦然爆开,如一轮冷月,冰寒刺骨。容辉只觉一股阴风袭来,冻得人心神皆颤,忙退到门檐下躲避,鼓荡灵力相抗。

其他人见了,纷纷躲来。前脚刚到,冰雹擦着脚跟砸下。一个个尺许大小,密密麻麻。乒乒乓乓,落地飞溅,丈许内尽成冰雕。有的人在台阶前收了防御法器,结果被冰渣溅上裤腿,转眼就凝成了冰雕。

容辉见了,一阵后怕:“原来仗是这么打的,难怪说战端一开,溃兵便是贼,高手不如狗!”

高公公见逃过了一劫,庆幸之余,连连埋怨容辉:“哎呦,你闯祸了!”

容辉见前院结界上已布满冰花,“世子府”也不住震颤,不由冷笑:“若让那冰箭集中威能射上来,都得冻成冰渣!”眼见大阵被破,王城中只剩前院、世子府、后院、书房和家庙五处护院法阵,忙问众人:“这是什么法器,以前都是这么攻城的吗?”

高公公跳着脚说:“一定是新式法器,以前从没见过!”

众人正抱怨,又听一阵轻鸣,循声抬头,五头巨雕正从头顶飞过。雕背上白衣胜雪,各站着一名少女。雕爪上各擒着一弯竹棒,棒粗尺许,一丈来长。竹节开处,接连滚出一串蛋丸,顺势落下。

高公公吓得面无人色,高呼一声:“下雹子了,快趴下!”立刻五体投地,滚到了门柱后面。容辉却听见城墙上有人高呼“放箭”,话音刚落,万箭齐放,声势破风。“嗖嗖嗖嗖……”,直射五头巨雕。

雕翅轻扇,荡开锋芒。箭矢遇阻既爆,火花闪处,连成一道炸雷。雷火中羽毛纷飞,四头巨雕接连落地。最后一头雕扑腾着翅膀踉跄东去,雕背上白衣浸染。

冰雹般的弹丸有的被灵箭引爆,火花一闪,铁砂四射。有的落到地上,轰然爆开。气浪到处,人仰马翻,墙倒屋摧。硝烟四起,惨叫迭迭。爆炸声后,又有人嘶声高喊:“蛮子上山了,反击!”

世子府上也挨了两枚弹丸,炸得结界嗡鸣震颤,光华连闪,崩溃在即。黑烟弥漫中,马良听见父亲喊声,眉头紧皱,顿了顿足,正要冲出,却被高公公一把拉住:“世子安危事大,你哪里也不准去!”

容辉也慌了手脚,正犹豫该不该乘乱出逃,忽听门轴转动,“吱——”,一声轻响。循声望去,只见门缝后有个小丫鬟正探头探脑。高公公喜出望外,推开门招呼众人:“快,保护世子!”第一个冲进了府门。马良等喜动颜色,鱼贯而入。

容辉却觉得这结界中未必有生路:“如果王城被破,就是瓮中之鳖,除非另有密道。”正自犹豫,又听门后丫鬟催促:“快进来!”心下一横,提着连发弩跨进府门。抬头去看正屋,只见门廊下,侍女们各持宝剑,站成了一排。灯火辉煌中,世子左手握着剑鞘,右手端着书卷,正坐在前厅正位上看书。

他凝神细看,只见众婢女都背着包袱,其中有长腿丰胸的金发女郎,有肤赛初雪的黑发美婢。有的眼睛美,有的鼻子俏。有的娇小玲珑,有的身材火热。虽各有千秋,却无不是人间绝色。忍不住暗骂一句:“银样镴枪头,比哥屋里的美女还多!”却有些嫉妒。

容辉端着连发弩走到台阶前站好,又见流星落地,地面随着一颤,火苗直往上蹿。连来几颗,黑烟滚滚,火光跃动,映红了半边天空。又听喊杀声起,兵刃相击,“乒乒乓乓”,竟似接上了手。

院中寂静,慎得他心烦意乱。见马良跃跃欲试,就问他:“打起来了吗?”

“还没有,是箭矢射上了蛮子的‘铁甲军’!”马良随口解释:“蛮子攻城前,向来先派内应破坏法阵,在用飞禽突袭,接着用‘大投石车’掩护马步兵冲锋!冲不上去就用大炮轰,大炮轰完马步兵再冲。他们那位太祖就是用这么个一成不变的打法,征服了漠北草原!”语声讪讪,很是唏嘘。

战事果然如马良所讲,牧族联军的第一波冲锋在弓箭下损失殆尽,金城守军也已开始反攻。片刻喘息间,又有人叩门。高公公向容辉四人打了个手势,亲去开门,见门外站着王爷身边的张公公,连忙询问:“出什么事了!”

“快!”张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跨进门连忙招呼:“快封印好结界,都躲到密室里去!”小跑到台阶前,又转告世子:“真王有令,请世子暂到密室藏身!”

世子神色不动,缓缓放下书卷,开口询问:“不是在反攻么。”语声清冷,冷地没有一丝感情。

张公公素知世子极少开口,吓了一跳,连忙解释:“‘真王’就是怕将士们撂不开手脚,才让世子爷暂避锋芒。真王、明妃还有娘娘们都进去了!”

世子缓缓起身,持剑去了书房。张公公神色微松,连忙招呼:“快,跟上!”带着众人鱼贯而出。容辉跟在最后面,接过地洞上两尺厚的石板,轻轻跃下。石板盖拢,纹丝合缝。游目四顾,已在地道尽头。灯烛下甬道蜿蜒,直通地下,脚步声迭迭传来。

张公公等在最后,掏出一张符箓往头顶一拍。灵光荡过,缝细粘合,封死了出口,回头见容辉色变,随口解释了一句:“放心,万一有变,也不会被人发现。”又连声催促:“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