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梢间里,容辉觉得有道理,见父亲点头,翻上大炕,盘膝坐到凌霄身后,深深吐纳,抬右掌贴上她后心,潜运神功。wWw.QUanbEn-xIAoShUo.CoM心念到处,那毒素竟已侵入她筋骨气血,与她合而为一。运气逼毒,直如老驴推磨,不过能助她行转气血,哪能逼出半分毒素?

功力到出,凌霄精神一振,晕生双颊,缓缓睁开眼睛。红袖拿着“药葫芦”撩帘而入,恰好看见凌霄睁眼,额头沁汗,欣然问候:“夫人,您好了?”其他人也是一般想法,睁大眼看向容辉。

容辉潜运“火灵”,暗暗庆幸:“幸亏她修的是‘水灵力’,如今‘太极’已成,还走上了炼体的路子。此毒极阴,主静止。我只需加入一位‘阳动’,就能活血顺气。”

他以自身功力通了凌霄“督脉”,撤掌收功,呼出口气:“暂时,只能这样了……”擦了把汗,摇头苦笑:“要解此毒,不易。”又问张大夫:“这‘雪参玉蟾丸’药力奇烈,您看她这样,能直接服用吗?”

张大夫不敢断言,试探着说:“那得让老朽先试试药性!”接过“药葫芦”,倒出一粒“龙眼”大的丹丸,托在掌中,只闻倒一阵腥味。用指甲刮下一抹,伸舌头轻轻舔舐,舌尖所及,如置身烘炉,口干舌燥,心上更似有团火焰在烧。脸色一红,连忙转向痰盂,随后吐出一口污血。

厅中人凝神端瞧,俱是一惊。容雪吓了一跳,连忙在一旁扶住他问:“您没事吧……”

张大夫轻揉心口,端起茶喝下一大口,才长长呼出口气:“舒服多了……”托着丹药感慨:“仙药,仙药哇……”略作思忖,缓缓叙说:“生姜发汗,此药配以姜汤服下,能缓和药力,正适合夫人。”说着看向李蕃宁。

红袖闻音知雅,又用茶托接过,呈给“老爷子”。李蕃宁郑重拿起药丸,依样试药。虽然谨慎,亦不免心跳加速,大汉淋漓。长长呼出口热气,思忖片刻,点头赞同:“以姜汤发汗,的确能缓和药力。再用大枣、粳米熬粥进补,也不至伤及肠胃。”

红袖精神一振,欣然去办。容雪走到凌霄身前,见她虽已睁眼,可面无表情,神采涣散,于是伸手指到她眼前晃悠。见她眼珠动也不动,不由惊疑:“她这是怎么了?”

容辉心头一凛,凝神呼唤:“凌霄,凌霄……醒醒,醒醒……”

神若唤人,直呼灵魂。凌霄心惊肉跳,身躯轻颤,渐渐有了表情,却咧了嘴笑:“花……好多花……红的,白的,蓝的,紫的……”目中仍无神采。

陈凌云和容霜见红袖抓药去了,知道有了转机,汲汲进屋端瞧,正好看见,不由吓了一跳。李母转过头去,眼泪直往外涌。李蕃宁和张大夫看见,也不由轻叹。

容辉心头发酸,凝神运气,去揉凌霄背后“灵台穴”。真气到处,凌霄瞳孔收缩,眼底精光一闪,才回过神来。目光呆滞,缓缓扫视众人,悠悠询问:“你们,怎么了……”

陈凌云精神一振,欣然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头,好疼……”凌霄缓缓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又缓缓摇头,喃喃自语:“我是在天上吗……空空荡荡地……一点感觉也没有……”

容辉见她仍有些痴呆,心头发酸,揽她入怀,一边运气揉她“灵台”,一边安慰:“没事的,有我在,会让你好起来的……”

张大夫抿了抿嘴,试探着说:“夫人中的毒中,应该还有极强的麻醉药剂。这种药剂是在‘曼陀罗’花中提炼出来的,一般是给病人止疼用的。绿林道上的,也用它打劫。下在酒里,能盖住气味。剂量大了,还能让人看见幻象……”

“要只是麻醉药就好……”容辉放下心来,柔声安慰:“放心,喝醉了酒,就是这样,睡一觉就好了……”可见她的脸颊白地几乎透明,当真是如水如玉,哪肯相信只是麻醉散?眼中的凄美,映入心涧,心也要滴出水来。

凌霄耳中嗡鸣,头昏脑胀,四肢毫无知觉,片刻后才知大事不妙,询问李母:“孩子,还好吗……”

李母泪盈于睫,点头应承:“好,都好……”

容辉心头阵痛,抿着嘴说:“你这个小傻瓜,怎么就这么傻……”

“不是说了吗?不许说我傻……”凌霄看着她微笑:“葳哥儿,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

容辉想到潇璇,只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大丈夫立身处世,不能保全家人妻小,又何必活着……”深深呼吸,摇头惨笑:“你这个傻瓜……”一语出口,身体已有些颤抖。

容光穿了套蜀锦深衣,从外院回来。撩帘进屋,见容辉正抱着凌霄坐在炕上,其余人纷纷低头流泪,顿知事情不妙,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和众人打了声招呼,郑重询问:“前院的客人,怎么安排……”

“让他们各回各家吧……”容辉咽下口唾沫,重新嘱咐:“派护卫,送他们回去……”

容光不好多呆,立刻去办。红袖跟着端进姜汤,低头回禀:“二爷,粳米和大枣粥已经用小泥炉炖上了,绿衣看着,就在门口水榭下。”容辉接过填白瓷盅,吹凉了亲自喂凌霄喝下。

众人眼见她服下一枚“雪参玉蟾丸”后,精神一振,脸色乍红,心里也提了口气。凌霄深深吐纳,自己理顺内息后,全身香汗薄发,精神渐长,微笑应承:“我好多了,似乎可以运气……”

容雪欣然招呼:“大家都出去等吧,让她静下来运功试试!”众人闻音知雅,纷纷起身去了正厅。

容辉又劝父母:“爹、娘,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容雪,又疑难,再去问您。”

李母也知道兄妹俩道法通玄,自己在场,他们施展不开,点头答应:“葳哥儿放在我那里,你只管放心!”当下拉了李蕃宁,带着一众丫鬟,由容霜相送,回往“紫薇阁”去。

“盛心阁”中,陈凌云待众人走开,正视容辉询问:“她的病,到底怎么样!”

容辉坐到屏前罗汉**,摇头轻叹:“幸亏及时给她服下了‘七转护心丹’,护住了心神。七日内,她不会有事。‘雪参’和‘玉蟾’虽有效用,可没经过炼制,要想发挥出药性,只有靠她自己。可那毒药会让人产生幻觉,就怕七日一过,她会精神错乱,反而适得其反。万一不行,我可以为她逼出毒素,可那毒素已和她的气血合而为一,若尽数排出,她一身功力也就废了。”

容雪更了解“功力”在修真者心中的地位,听言倒抽一口凉气,摇头反对:“不能废她的功力,她‘太极’已成,功力在气血间行转。一旦功力被废,势必气散血崩而亡。”

“那怎么办?”陈凌云吓了一跳,失声询问。

“两条路……”容辉沉下脸凝视门外天空,缓缓叙说:“要么找到对应的解药,要么炼化毒素,收为己用。”

陈凌云觉得有道理,想着凶手已被收押,严刑之下,必有口供。而以“灵山真人”在修真界中的地位和势力,又有什么药材找不到?认为配解药更加妥当,点头赞同:“我府下有几个刑讯师,要是他们不招,就跟我说。”

容辉想起来就有气,轻哼一声,斜眼冷笑:“既然到了我手里,招不招岂能还由他们做主?”见红袖端茶进来,正色吩咐:“你去‘渊渟园’问问,有结果了没?”

“是!”事及凌霄性命,红袖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容霜从“紫薇阁”带回理哥儿,喊了声“二哥”。陈凌云也怕儿子再出意外,起身告辞:“那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容辉惦记着凌霄,站起身直言不讳:“那你走好!”吩咐容雪:“我在这守着,你送送舅爷!”见两人出门,一颗心才渐渐平静,又暗暗着急,背着手在前厅踱了一圈,忽然想到碧霞:“她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精神一振,吩咐厅中蓝绸:“你在这里看着,我就在小书房,有事传讯。”出门直往湖边小书房去。

日下风中,残荷摇曳。绿衣将泥炉端到了屋前水榭中,又炖上姜汤,亲自煎熬。容光安排好送行车驾后,又回内书房商量容辉:“现在和东瀛人彻底翻脸了,下一步怎么办!”

“翻脸就翻脸,怕什么!”容辉心头火起,站起身在书房中厅转了一圈,遥望荷塘,毅然决断:“第一,传令‘仪卫司’,加紧巡防。第二,招百户以上军官回衙门集合,我有事情交代。第三,两日内驱逐所有东瀛商人出境,不从者,杀!”

“这……”容光觉得太过激进,可想到别人都欺上山来了,心里也一阵火烧。深吸一口气,毅然决断:“好,我这就去办。”站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