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光万丈。Www!QUanbEn-xIAoShUo!cOM饥鸟晨颂,交相呼应。浅滩流水,更具欢声。容辉穿了套雪丝深衣,戴了金翎玉冠。轻扬下裳,盘膝坐下,接着刚才的话说:“按萧师妹的算法,那队军械辎重正沿着‘光润河’往西走,‘清明’前到‘不尔罕山’,四月以前就能青城。”

说话之间萧采薇摊开舆图,盘膝坐下。柳飞絮、张珣和魏无枝,也随她围着舆图坐下。容辉仔细梳理思路,见众人点头,指向舆图,继续叙说:“现在到‘清明’有二十天。到三月底,有四十到四十五天,而我们赶到‘不尔罕山’、‘光润河’一线,只需要五天。再休息十天,应该可以恢复体力。而我们不可能就在‘光润河’源、圣山之下动手,最好能再往东走二十万里,你们说呢?”

“上峰的情报是,那批军械已从东瀛起运,走极北苦寒之地,‘清明’前出大沼泽,再南至在青城交割。”萧采薇轻轻摇头,郑重声明:“而说他们走黑龙江一线,只是我的猜测。我们这样一股脑扑上去,万一弄错了,岂非打草惊蛇?而青城,离前线太近,变数太多。还有……”朝四人使眼色,向黄霁景三人睃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们懂地……”

容辉也知四大家族转舵,必遭朝廷猜忌:“说是来销毁军械,未必不是一场杀劫。大战期间,死在敌营,谁还能多说什么?让我在青城动手,我也不是傻子……”点头赞同:“那不如这样,先派一个人,赶往‘呼伦湖’,六天以后到达。若能确定他们的路线,就传讯回来,暗中尾随。十天之内,剩下的人赶到‘光润河’一线伏击,怎么样?”

柳飞絮穿了件蜀锦直裰,一直冷眼旁观,忽然开口:“这是个办法好,我赞同。”

萧采薇也觉得可行,又问众人:“如果他们不走‘光润河’呢?我们是不是也要留个后手。”

“不错!”容辉点头赞同,略作思量,边想边说:“万一,我们在‘光润河’一线没堵到那支辎重队伍。那么在‘不尔罕山’至青城这一百万里间,我们还有机会下手。这条线上,我们有一个月时间准备,布个杀阵,也来得及。如果还不行,我们就只好走最后一步,进青城和他们斗智斗力了!”

众人略作思量,觉得可行,缓缓点头。萧采薇问:“谁去跟踪,你说。”

容辉早有思量,看向张珣,郑重询问:“都说恒山如行,想必‘恒山派’的遁法自有神妙之处。不知张兄可愿,跑一趟‘呼伦湖’?”

张珣微愣,有些犹豫。萧采薇欣然赞同:“‘恒山’派功法以轻灵见长,尤善遁术。张师兄去‘呼伦湖’,的确实至名归。”

张珣看向柳飞絮,见他点头,不由叹了口气:“既然大家一致认定,张某走一趟又何妨,只是……”说着瞅向姬冰。

众人知他所指,纷纷沉默。魏无枝犹豫片刻,主动请缨:“这样吧,张兄若能带上姬小姐,做个伴也好。若不能,你直奔‘呼伦湖’,我们出关以后,在‘不尔罕山’和青城之间隐秘起来,随时等你的消息。不过阴山以北,就是草原腹地。恐怕要堵到那一路人,我们还得分散开来。”

张珣略作犹豫,毅然决断:“带上她,也不是不行。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还是化装成茶商,一起进草原?”

“这个先不急!”萧采薇见大势已定,又指向舆图,商量众人:“中间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只有在两个地方,才最有把握堵住他们。一是青城北郊,二是‘不尔罕山’阳坡。到时候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分散把守,反而会深陷险境。”

容辉也知突袭讲求出其不意,点头赞同:“萧师妹说得对!”想起一事,不由轻疑:“还有个问题,那么大一批军械,如果蛮子要在‘不尔罕山’祭祖,就一定会先和东瀛方面交割。不然拿着别人的东西祭祖,这一点,不像是草原人的作风。而东瀛和我们尚是盟国,一旦钱货两清,断然不会再蹚这滩浑水。所以,我们若在‘光润河’一线下手,对手就是东瀛忍者和武士。军械是蛮子必得之物,一旦拖延,他们必然全力相救。”

他见众人会意,微微一笑,继续解释:“而我们若在‘不尔罕山’以南动手,对手就是蛮子勇士和萨满。一旦钱货两清,只要我们不在东瀛人眼皮子底下出手,他们就算接到求救,多半也会袖手旁观。两相比较,我更倾向和蛮子为敌。这样一来,张兄就只需要确定辎重队伍的路线和方位,未必要紧跟其后,处境也更加安全。”

张珣目光锃亮,抚掌赞同:“如此甚好!”

萧采薇又问:“那我们是等到青城外动手,还是在布尔罕山以南?”

容辉见众人赞同,顺着思路,继续建议:“在青城外动手,一是能得到城中细作的配合,二是时间充裕。可拖得越久,变数也越多。而在‘不尔罕山’以南,我们的迂回纵深更大。就算打草惊蛇,也是以一敌众,还能逃脱。不像在青城,一旦遇到‘踏天’高手,就是死路一条。我的意思是,不如做两手准备。先分三路,在青城一万里外布置三座阵基。一旦接到张兄的消息,我们再赶往‘布尔罕山’,商量劫杀的事。事情不成,讨回来有法阵拖延,还有个退路。”

众人觉得如此安排,最是稳妥,纷纷点头赞同。萧采薇细加琢磨,又睁大眼睛问:“我们这么一股脑混进宣府,肯定是不行的。先说好,谁走东路,谁走中路,谁走西路?定下来后,分头行事,免得还没进草原,就被人盯上一锅端了。”

她翻手取出四颗玉珠,主动介绍:“这是四个一套炼制的‘灵犀珠’,用它传讯,万无一失。可有一点,距离越远,感应越弱。所以传讯时,必须静止不动。”说着分给三人。

容辉见玉珠胡桃大小,晶莹剔透。接到手中,更似和其余三珠相吸。仔细感应,磁力绵密无间,顿知是件宝物,慎重收起。萧采薇又告诫众人:“这次行动对各家的好处,其中利害,就不用多说了吧!”

柳飞絮当先担保:“萧师妹放心,我们不是糊涂人。”其余人面面相觑,相互点头保证。

“那好,就先签下这道‘心魔血誓’吧!”萧采薇翻手取出一张玉符,仔细介绍:“手握符箓,把符上文字默念一遍,然后滴入精血。若谁心存苟且,在我们会和前通番卖友,修为终身不得寸进。”说着当先捏住符箓一角,眼观鼻,鼻观心,心念誓言。指端红光一闪,沁出一滴鲜血。符文遇血,荧光大放,泛出一道印记,一闪没入她眉心。

张珣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接过符箓,依样画葫。容辉也听说过这类言咒血誓,最后接过符箓,滴入精血。烙下“心印”后,指端微微用力,灵火乍然,将玉符化为灰烬。见大势已定,长长抒出口气,抬头见天已大亮,不由伸了个懒腰,招呼众人:“事已至此,我们就分头行事吧!”站起身回头看向黄霁景,见她仍躺在地上,只觉一阵头疼。

河滩边,朝阳前,萧采薇和魏无枝站起身走出结界,向众人见礼:“那我们先走了!”

容辉知他们还有后手准备,也不点破,作揖相送:“万事小心!”眼见两人溯河慢行,走出结界,隐入河边树林,才回过头询问张珣:“张兄是现在出发吗?”

张珣问姬冰“还疼不疼”。听言抬头四顾,见北面是山,南面是河滩平原,呼出口气:“事关重大,在下要好好准备一番,就先别过了!”牵住姬冰,直上大路,反向燕京而去。柳飞絮见黄霁景躺在地上,轻叹一声,向容辉拱手告辞。拉上田萌,转身直奔宣府。

容辉待六人走远,才走到黄霁景身前。略作打量,只见身姿丰盈,下巴尖尖。形容姣好,恰似桃李新熟,颇有一番韵味。凝神细看,不过是一团混沌聚成的影像,不由冷笑:“你既然醒着,还装什么死?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说:自己没有装死,只是想死,不想动而已……”轻叹一声,沉声确认:“如果我们猜错,你刚才是想杀我吧!”瞥见石上青铜古剑,抬手摄过,随口嘱咐:“我不为难你,你自尽吧!”

他扬手仍剑,金石相击,“叮—”,一声脆响,剑锋入石三寸,剑柄微微震颤。见黄霁景一动不动,不闻不问,不由好笑:“你放心,你死了,自然有另一个黄家七小姐,和我结成道侣。怎么,要我亲自动手吗?”

一语出口,黄霁景娇躯轻颤,嘤嘤抽泣起来。容辉见了轻哼:“哭?你不是想反抗吗?你不是不愿意当人棋子吗?你不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吗?怎么,现在真的要死了,又后悔了?反正圣旨以下,你不死,我还得娶你。总是要娶个黄家女的,免得让你滥竽充数,天天膈应我。也罢,我亲自送你一程!”抬手轻招,摄过青铜古剑。手握剑柄,凝力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