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过早饭,凌霄牵上韵姐儿,随容辉去“紫薇阁”请安。wwW!QuANbEn-XiAoShUo!coM小路两旁,积雪盈尺。北风吹过,雪花簌簌。容雪到得最早,请过安后,迎出正屋,恰好看见容辉,微笑招呼:“大早上到处题字,好兴致啊!”

她梳了齐眉刘海,用玉环将鬓发反挽了一个“灵蛇髻”。身穿青丝襦裙,罩了件狐裘坎肩,又向凌霄眨眼,满脸俏皮。凌霄面如霞飞,连忙岔开话题:“爹娘起来了没?”牵着韵姐儿就往屋里走。

容辉见两人挤眉弄眼,不由心惊,只道这她们联起手算计自己。一阵头疼,进了正屋前厅。坐下不久,容光、周氏和歆姐儿,容耀、宋氏和容露,相继过来。容雪扶老人家出屋,一家人相互见过,又一起去后厅吃早饭。

山上阴冷,厨房特地用鸡汤炖了阴米粥。李母盛情相邀,顺便问起周氏过年的事:“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炭火盆旁,大圆桌前,众人陪着喝粥,周氏微笑应承:“腊货都腌好了,正挂在灶上熏着,‘二十六’就能分下去。祭灶的糖瓜,上等的黄豆、新麦,斋沐的草药,全准备好了。新打的松子今天就开始炒,准备随各家的‘年节礼’一块送去。待会我和二弟妹定了明年的春裳,就再没大事了。”

“事情越小越磨人,做好了不过是锦上添花,办不好还能搅局!”李母很是满意,点头嘱咐:“你们妯娌间商量着办,明年山上换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和两位姑娘商量过了。”周氏精神一振,仔细解释:“山下是玄门正宗,只收二八以上的男子,二七以上的女子。山上下去的,都是有年岁的。这样下面的人顶上来,也不会乱了体统。明年开了春,再进一批小丫鬟,慢慢调教就是。”

“这样就好,上下有序,才不乱章法!”李母点头赞同,又吩咐容辉:“这大过年的,你就别到处跑了。”

“嗯,正打算闭关几天!”容辉借坡下驴,点头答应,顺便嘱咐容光:“以后山下十三座城,也划归山下来管。五千里内,我们只管四样。一是灵山卫,二是赋税,三是金号,再是我们自己的八万亩田庄。如今赋税全免,护卫正在巡防,金号气候已成,也没什么要我们操心的。大哥要是有时间,带些腊鱼腊肉去军营走走,山下也就没什么大事了。”边吃边聊,辰正才散。

容辉走出院门,纵身腾起,飘飘然直上北峰。周氏跟出门只看见凌霄,主动招呼:“二弟妹,我还有事情,要先安排,一会再去找你定春裳!”

“那我先想几个样子,等大嫂来!”凌霄点头答应,裣衽请容光夫妇先走。容雪随后跟出,伸手揽了凌霄的臂膀,微笑招呼:“走,去你那里说话。”直去正院后屋。

珠帘锦缎之间,两人直入东梢间书房。厅北用书柜隔了方静室,中间放了一张紫檀画桌,厅南放了书案圈椅。承尘上垂了吊兰,书架旁摆了茶花。清新雅致,宁静大方。

凌霄吩咐绿衣烫两盅羊奶,容雪待她关门下去,欣然追问:“我的‘回春丹’,怎么样?快说快说……”

凌霄蹙眉轻哼:“羞死人了!”面如霞飞,走到东窗前拉开绣帘,看着框上文竹,蹙眉嗔怪:“拿五百万两黄金的炉鼎炼**,您算是头一份。看我告诉你哥,他怎么收拾你。”

“那不是你说,你经不住吗?”容雪很是得意,凑到凌霄身边,悄声告密:“那张古方,是我从爹爹的书柜上发现的……”

“以后这种事别来找我!”凌霄轻哼,不住腹诽:“我成什么人了,居然会给你试这种药……”转过身正色询问:“我让你找的东西呢?”容雪嫣然一笑,抬手翻起。食指上戒指闪烁,荡开一抹灵波。

山风凛冽,白雪皑皑。山川缟素,一望无际。容辉背着手凌空迈步,一直走上北峰。故地重游,心中别有感慨。俏立山巅,衣袖咧咧。仰望苍穹,心绪渐渐沉寂:“踏天,你就是我的天。我,来了……”想起那血池中的少女,急运心神,扭转空间。

神念到处,空间震颤。四周山石风雪,竟似一层浮光掠影,波纹般荡漾起来。容辉岿然不动,渐渐沉入空气。呼吸之间,原处再无一人。

他头晕目眩,只在混沌间看见亿万生灵,模模糊糊,无形无质,毫无特征,无以言表,更不知身在何方。心随意动,却找不到潇璇,不由着急。恍惚间心神一麻,如遭雷击。强行忍住,凝神查找。

呼吸之间,他又是一麻,天旋地转,却觉得那些生灵有了差别,大致可以分成两类,可仍找不到潇璇。转眼间又是一麻,只听一阵嗡鸣,再无意识。

山峰凛冽,如波如澜,爆开一股血雾。风吹雾散,容辉踉跄跌出。脸色苍白,七窍流血。回过神来,只觉全身刺痛,牙关打颤:“这……这就是……神不见万物……”

他顺势坐下,发现热血如沸,漫漫潮涌。灵力如洪,奔腾激荡。眼前一片血红,看着身体发肤崩溃在即,暗道“不好”,翻手取出“七转护心丸”。双手颤动,倒入口中。

“灵丹”光芒流转,入口即化。宝光辉映,网一般附在了体外。容辉渐生知觉,全身颤抖,深深呼吸,压下思绪。眼观鼻,鼻观心,心灵澄澈,开始调理内息。人刚入定,天际间划来一道白虹。长虹收敛,碧霞一步走出,飘然落下。

她用金钗束了“垂鬟分肖髻”,金衣紫裙,飘飘然落到容辉跟前,凝神细看片刻,不由轻叹:“你太心急了……”山风中又看半晌,拂袖而去。

容辉独坐三天方醒,睁开眼来,茫茫无际。寒气激面,不由一阵哆嗦,眼前一亮,方知自己已被盖在雪中,眼下正当中午,风雪正急。凝神内视,发现自己无碍,才长长透出口气。可气血两亏,功力消磨殆尽。

神有所感,似在逐渐充实,消耗的却是体内生机,不由吓了一跳:“我以元神‘踏天’,怎么会连累到身体?若我这具身体死了,岂非要落得个神无所归?”

“功力……生机……”容辉打定主意,放开心思,以神聚气。意念所及,百里内灵气回涌。至谷顶化风,至峰顶汇聚成流,风雪中化作一轮漩涡,落入他头顶“百汇”。

他见五行灵气都在,不由权衡:“既然我负火灵,又擅控火,就修火好了。今后谁来阻我,我即便是死,也要以身焚之!”神念到处,五行灵气沿经络涌入丹田,又如磨盘般相互消磨,溢出“阴阳二气”。待“二气”互回,化作“元气”,便以“神道”法门,修炼元神。

他行功四日后,“七转护心丹”药力消散,生机流逝更快。行功至第十日,功力虽复,却似增长到了瓶颈。虽仍能以神聚气,身体却容纳不了。非但如此,功力还似在缓缓溢出。

容辉暗暗着急,忽听凌霄招呼:“师兄,梅钗她们回来了!”

容辉循声睁眼,已是正午时分,看见凌霄踏云飞来,双手在膝上一撑,起身招呼:“有什么事吗?”五字出口,头晕目眩,不由一阵踉跄。

凌霄用丝带束了“坠马髻”,肩上搭了条狐裘护颈,穿了套窄袖襦裙。翩然落下,吓了一跳,失声询问:“师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伸手扶住。

“没事,没事……”容辉摆手招呼:“我饿了,吃点东西也好!”牵着凌霄,迈出一步。足下生云,一步百丈。呼吸间连走几步,十余里路,眨眼便过。

凌霄晃过神来,已身在“盛心阁”前,直惊目瞪口呆:“师兄,你的修为……”

“祸福未知,不提也罢……”容辉摆了摆手苦笑:“传膳吧!”直入大门。凌霄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撩帘,亲迎容辉进屋,随后跟上招呼:“二爷饿了,快去传膳!”红袖让到门边行礼,起身应是,出门传话。

“我这里正吃着,没料到师兄回来,就没刻意准备。”凌霄扶容辉坐上前厅罗汉床,试探着问:“师兄要不要先垫两口……”绿衣和蓝绸从屏风后面迎出,听言互望一眼,一起去抬榻几,片刻间端出十几碟菜。

容辉着实饿了,见一盘“麻婆豆腐”红白辉映,最是新鲜,于是拿玉勺舀起一块,轻轻一吸。果然入口即化,爽齿润肠。吞如腹中,却没感觉。连吃几块,不由轻疑:“这是上等黄豆打的吗?”

“是啊!”凌霄陪坐一旁,点头应承:“黄豆是昨天泡的,豆腐是今天早晨刚磨的,有问题吗?”总觉得这个家伙高深莫测,又有事瞒着自己。

“豆腐,倒的确是好豆腐!”容辉又吃几块,细细品过,摇头轻叹:“可惜还是差了点。”几句话间,将一盘豆腐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看向醋溜冬笋,蜜浇山药,牛骨藕汤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