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加有云:“无汉中,巴蜀不足以存险。wWw、QUAbEn-XIAoShUo、COm无关中,河南不足以豫居。”渭河谷地,沃野无垠,正是蜀中门户,历为兵家必争之地。又因是历朝古都,气韵非凡,向来饱受重视。

金秋十月,香透长安。灞河上下,船舶络绎。这日上午,秋阳灿烂。容辉靠岸抛锚,顺便把座船寄放到一家船坞后,和潇璇步行进城,看古都秋色,品菊花美酒。猫熊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引得街边少女,频频侧目欢呼:“快看!”“大猫熊!”“好可爱呀!”……

潇璇与有荣焉,欣欣然走在前面。容辉一阵头疼,随手拦了四轮双座马车,扶上潇璇,招呼车夫:“去‘一品堂’。”又喝斥猫熊:“夯货,还不上来!”猫熊低吼一声,满不情愿。可见容辉脸色不善,熊身一阵哆嗦,纵身扑上,直压得车身一晃,骏马扬蹄惊嘶。

车夫脸色发白,提鞭驾马。潇璇轻抚熊头,柔声安慰:“没事,没事!”近两年来,容辉每天逼迫猫熊游泳。自己不敢吃那些缴获来的灵丹,于是每天一粒,一并喂了猫熊。冬去春来,猫熊由胖变瘦,又渐渐发胖。体型恢复如初,体重却翻了几翻,虽还不能噬金断铁。发起憨来,一头大黄牛也撞不赢它。

“一品堂”分号租的是“世袭秦川真王”府下的门面。东市大街上,潇璇和容辉顾盼古都风景,除见秦砖汉瓦犹在,还有许多卷发胡人,依稀万国来朝。两人互望一眼,俱是脸色微变。容辉故作镇定,洒然一笑:“这可是西北第一重镇,谁敢来这里撒野。瞧瞧这城里的禁法,还怕什么?”

潇璇一想也是:“都不能施展法术,拼的就是人多。几个西洋人,还能反了天不成?”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大大方方地观看城中情形。

两人来到“冰宫”前,潇璇先进门探路。赵嫀等在堂中,见她进来,站起身欣然招呼:“可把你们盼来了!”看见容辉,敛衽一礼,接着说:“小姐在别院等你们,跟我来!”说着带二人出门,上马车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宅院。

前厅书房里摆着一方石雕舆图,碧霞穿了套金丝羽衣,扎了凌云高髻,正端着茶站在图前相看形势,忽听何煦来报:“他们到了!”

“快请进来!”碧霞微笑招呼:“上茶!”待二人进屋,周玫端上菊花茶和菊花糕,直接指向舆盘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容辉心里嘀咕,循势望去,见三丈方盘中,石色随地势变化,雪山洁白,海面湛蓝,北至贝加尔湖,南抵南洋诸岛,东至瀛海外岛,西至黑海,以至西南的天竺,西北的波斯,都在图中。细看片刻,欣然赞叹:“好东西呀,有了它,就可以畅行天下,我看比什么法宝都好!”

潇璇仔细查看,忽然指向一处说:“你看,那不是我们家吗?”容辉循势找去,只见五岭北麓,信江源头,画着一个百圈,在图中不过笔杆粗。于是顺江找到鄱阳湖,又溯流找到锦城,欣然招呼:“不错,从西安走汉中,至利川,到锦城,的确近得多!”略作犹豫,又犯起难来:“诗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想来这条路也不是好走的……”

话音未落,赵嫀汲汲来报:“小姐,有几个人来找!”

“什么人。”碧霞随口应承:“让他们走。”全不当一回事。

“还是那群西洋人。”赵嫀汲汲解释:“我让他们走了,他们说看见潇璇进城了,这次一定要讨个公道。”

容辉一愣,睁大眼睛问:“到底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我们前脚到,他们后脚就来了,然后天天去店里放赖,白吃白喝不算,还赶客人!”赵嫀讪讪苦笑:“今天正好撞上了,居然就跟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碧霞略作思忖,斩钉截铁:“我们走,直接去汉中!”

“的确!”潇璇点头赞同:“古丝绸之路由此开始,‘西洋商会’在这里盘踞多少年了,搞不好真的杀人泄愤。朝廷也正好需要安抚人心,没准还喝彩呢!这种事,不稀奇!”很是唏嘘。

“去拿套灵兽甲来!”碧霞微微点头,回头吩咐赵嫀:“你们就在城里,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灵兽甲?”容辉一怔,见赵嫀拿回一套光灿灿的金甲,不由询问:“这怎么讲?”

“这是专为灵兽炼制的空间法器。”碧霞随口解释:“一百零八片鳞甲,支撑起一个极薄的小型空间,最适合装活物。”

容辉欣然赞叹:“好东西!”当场脱下身上青绸直裰,径直换上。金甲如一件背心,长及腹部。潇璇帮他扣好身后十八枚法阵按扣,容辉提气招呼:“小灰,过来!”话音刚落,传来一声低吼。猫熊耷拉着脑袋,应声而至。

容辉稍运灵力,金甲光芒大方,荡出一股灵风。只见猫熊一闪没入,又一个踉跄钻出,不由喝斥:“你乱撞什么,进去!”说着再运灵力,摄入猫熊后,重新披上了直裰。

赵嫀、何煦和周玫听言,立刻端来吃食。三人又各带了一份灵食和水,走出院门,找到禁法缝隙,纵身跃起,化作三道飞虹急走。

住宅上各有法阵,三人穿行巷中,忽听身后有人大喝:“他们跑了!”“站住!”“快追!”……

容辉循声回头,见是五个锦袍大汉,功力比自己精深浑厚许多,却看不出具体境界,忙问碧霞:“他们是什么修为。”一语之间,已窜至东门大街,直往西去。

碧霞随口解释:“他们是‘西方教’的护法,功法诡异,很是难缠。”边飞边说:“‘西方教’人多势众,就是在上界,也是一股大势力,其教主能与道祖、佛祖并驾齐驱。”说话间飞至街口,却见迎面冲来一众修士。各举法宝,喊杀冲天:“那三个挨千刀的,就是‘一品堂’主事的!”“别让他们跑了!”“杀了那三个掉钱眼里去了的!”……

容辉莫名其妙,背上冷汗直冒,一阵头疼:“这可是在城里啊,怎么没人出来管管!”却听碧霞急呼:“这边!”循声转身,又往南门口跑。闪身避让,一息十丈,搅得人仰马翻,直冲出城。

容辉纵身腾起,直至云端,才回头俯瞰城池,只见秋阳下沃野苍茫,三人过处,如滚油落入冰水,宝光闪烁,人声鼎沸。他不由咂舌:“这这这……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哼,你还不明白吗?”碧霞斜眼冷笑:“枪打出头鸟,咱们势单力薄,又犯了众怒。杀我们,是需要。”环视四周,见东、西、北三方各有宝光闪烁,当下低喝一声:“走!”直往南去。

容辉一怔,牵住潇璇的手,一起震荡灵力,化作一道白虹,汲汲跟上。回头见飞虹贯空,紧追不舍,不由苦笑:“他们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做闲的。”仍不敢相信。

碧霞听言冷笑:“所有的亡国之君,都是你这么想的!”

容辉一愣,苦着脸自我安慰:“我们飞到锦城,就该安全了吧!”

碧霞听言又笑:“所有的亡命之徒,也是你这么想的!”

容辉想起图中所见,讪讪地说:“可我听说前面不太干净啊,咱们还往前走吗?”

“有什么问题吗!”潇璇一怔,连忙追问:“快说!”

“我当时乘飞行法器,去金城的时候,法器在洛阳打了一站。”容辉边飞边说:“按刚才图中所示,走西安岂非更近?我就问了一个华山派的弟子,他说秦岭里面不干净,有僵尸。现在想来,果然如此。不然一个个能飞会跳的,为什么入蜀还非要走利川?”想了想,看向碧霞,似笑非笑:“你让我们取道西安,又亲自来和我们会和,是有什么打算吧,直说!”

“秦岭往西,可以一直追溯到昆仑山,黑昆仑山,直至西域葱岭!形似地龙蛰伏,探头取水,乃天下龙脉之祖,所以又被称为‘龙岭’。这些,都是书里的说法。”碧霞也不在意,缓缓叙说:“不过秦岭地脉生气之足,范围之广,的确罕见。秦岭之中,也的确发生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本来是一条极好的灵脉,可也因如此,被被那些大神通者选为了坐化之所。上万年来,里面不知道葬了多少修士,硬是把一条灵脉变成了一座坟场。据说里面有个已修炼万年的尸王,神通之大,不输‘踏天’老怪。只要他不出来作祟,也没人愿意去收他。而活人进龙岭,也只能听天由命!”

容辉一怔,失声呼哧:“那你还带我们往南跑?”

“那卷古姜国帛书上除了记载‘水晶’的炼制方法,还隐藏了一件事。”碧霞微微一笑,接着说:“书上说他们的祖先从天上而来,后来遇到了魔兵,就分成了三股。一股西去,融入了现在的胡人。一股驻守原地,炼制水晶武器,击退了魔兵,就是古姜国。还有一股,带着传承,逃入蜀中后,融入了‘百夷’。我一年来多方打听,找到了他们一个后裔。他说他们祖先经过秦岭时,遇到了尸兵,又死了一多半。为了保命,就把传承埋在了那里。”

容辉又好气又好笑:“敢情你想刨人家祖坟?”

“那是上界‘天云族’的传承。”碧霞不卑不亢,缓缓叙说:“万物有灵,云中也能孕育生灵。他们不但能吞噬他人的‘意境’和‘功力’,还能相互吞噬,合成一个新个体。‘天云族’曾强盛一时,可正因为这种天赋,也是绝好的器灵,所以只是昙花一现。他们很有可能把一些族人送到了此界,以图东山再起。”

“你既然让我们来,肯定有几分把握!”容辉略作权衡,回头见众飞虹紧追不舍,当机立断:“好,就算为了甩掉那帮孙子,咱也跟你干这一票!”

碧霞点了点头,遁速激增。容辉和潇璇一起鼓荡灵力,再做激射。空气爆鸣,轰隆一声,大伞般蓦然张开。追逐众人见了,有人说“他们怕了”,有人说“他们不行了”,十几人当先展开神通,化作一溜彩虹,紧追不舍。虽见龙岭已在天际,可依仗人多,丝毫不惧。

望山跑死马,容辉三人全力飞遁,赶到龙岭山下时,已是夕阳落幕,天色暗淡。容辉见前方群山绵延,死气沉沉,心里不由发麻。低头见黄土千里,沟壑纵横,连忙询问:“咱们就这么飞进去?”

“下去!”碧霞沉声传音,遁速骤减,当先掠下。容辉紧跟其后,见地面龟裂成片,东一簇,西一簇,如星罗棋布。正自奇怪,却见碧霞身法不停,以头撞地,心里不由一突。又见她破土而入,如戳草纸,方知下面是个地洞。心头一喜,随后跟上。

三人冲入地洞,连忙收敛气息。容辉定下心神,落下十丈方沾地面。定睛细看,见洞中套洞,深不可测,不由轻疑:“这是到了陷空山无底洞?”又听碧霞招呼:“快走!”方知她也不认识路。当下气行全身,飞身窜出。潇璇牵起碧霞的手,展开身法,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