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千愁沉默了片刻,忽微微一笑:“族长大人,你在说什么,我真是听不懂,难道你面临今日的局面,就一定是别人在使阴谋吗?为什么你不能从自身检讨一下。这还真是你的风格。”

大禹神色不变,只是道:“哼,你真的以为你已经是胜算在握了吗?”

聂千愁凝视大禹,似乎是要从大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半晌才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真的心存幻想,以为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大禹冷笑一声,“让我教你一个道理,事情不到最后,结果往往是很难说的。”

聂千愁四处看了一下,道:“可是我真不知道你的机会在哪里?”

大禹目光悠悠,望向远处,似乎是喃喃自语道:“比如在场之人忽然有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聂千愁哈哈大笑,“难道你以为站在左边的众人中,会有什么人突然改变主意,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聂千愁的声音忽然哑住,只见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正从墙角处飞掠过来。

左清此刻心中有些复杂,在大禹和聂千愁对话之时,他已明白了他此行的任务,包括来之前无名和他的那一番对话,其中的深意他现在也一清二楚。可是真的要动手屠杀夏族的族人,甚至还是夏族的要员,左清心中还是有诸多的不忍。

不过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左清只把目标对准了轸,毕竟此番是他挑头,而且看他的反应,这场阴谋他应该是参与极深,杀他,还是有理由的。

一看这两道人影冲过来的架势,聂千愁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人的用意所在。虽然事先他曾经推演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可是眼前这种**裸地直接狙杀,却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大禹,你果然够狠。”聂千愁心中想着,口中一声怒喝,“鼠辈,尔敢!”满头白发忽地一下散开,无风自动。无数道尖锐的劲风织成了一张巨网,当头就要向南云平和左清罩去。

南云平身形不停,一抖手,一道淡蓝色的薄烟直向聂千愁射去。

此烟极淡,极细,飞动得又极缓,可是聂千愁的神色却一下大变。“断肠烟。”聂千愁惊声叫道。

天下八大奇毒排名第四的断肠烟,一旦吸入体内,几乎无药可救。唯一的弱点就是可以在吸入体内之前将之炼化。聂千愁身为刑司,见识何等广博,这一点当然清楚。

夏族中从来没有人知道聂千愁真正的实力,因为身为刑司的他现在已经绝少自己出手,一般人估计聂千愁的实力至少不在狂级战士之下。

而此刻面对“断肠烟“这天下奇毒,聂千愁却表现出远远超过狂级战士的实力,两个呼吸,仅仅两个呼吸之间。聂千愁已经将这道断肠烟彻底炼化。

不过两息时间虽然很短,却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至少那两道飞扑过来的人影已经冲入左边的队伍,包括轸在内的三名夏族官员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那两道人影随后从侧门冲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两息之内。

这两人身法之快,都是修者中的顶尖水平。聂千愁自忖现在追出去,也绝对不会追上。眼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局瞬间瓦解。聂千愁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头是在滴血。

“大禹,此事你如何解释!”聂千愁几乎是咆哮道。

“出了这种事情吗,我也很是痛心。不过你放心,我会严查此事,给死者一个公道的。”大禹淡淡地道。

“你别假惺惺的了,这两个人分明是受你指使。”

“为什么你总是把事情和阴谋联系在一起呢?难道这就不会是一场意外。”大禹用略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语气和聂千愁方才的语气非常之像。

聂千愁表情一滞,但随即露出一丝狞笑。“大禹,你敢发誓说你不认识这两人?”

大禹又笑了,笑意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大禹将右手高高举起,郑重地道:“我以夏族历代族长的英灵起誓,那两人是谁?我确实不认识。”

聂千愁先是一愣,但是马上醒悟过来,随即追问道:“你可敢以历代族长的英灵起誓,说你与此事毫无关系?”

大禹面色一沉,“历代族长的英灵是可以随便说来说去的吗?”大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声音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倒是你,聂千愁,你可敢说今日之局不是你事先筹划好的。只要我还是族长,这其中的真相你瞒不了多久。”

大禹凌厉如刀的目光在左边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除了聂千愁之外,其余人的脸上都不由有些惴惴。

聂千愁在此刻却忽然恢复了平静,“禹帝,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我只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我的。”

“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你。”

聂千愁身子一震,随即道:“你可不要忘了,卓正他们拉拢我的时候,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向你汇报了。”

“那也可以理解为,你只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隐藏得更深罢了,绝不会是我信任你的资本。况且正相说得好,卓正之乱中,刑司的几员大将都参与其中,你又怎会一定清白呢?”

聂千愁怔住。

大禹继道:“卓正背后一定还有重要的人物,这是无名和赫连的共识。只是我们都无法判断出到底是谁,你若一直忍忍不发,我也绝不会随便怀疑你。只是这次夏族精英尽出,你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于是加紧布置,这才露出了马脚。”

“什么马脚?”

“比如说,几个人同时称病,潜回有夏之都,而这几个人又都是内心反对我的人。而此刻有夏之都中除我之外,就只有你的职位最高,我怎会不想到你呢?”

聂千愁冷哼一声,“大禹,你果然是只相信赫连奕一人,难怪卓正当初愤愤不平了。”

大禹摇摇头,“卓正与你地位相当,甚至稍在你之上,却甘心做你的棋子,可见其才智之平庸,若他做了夏族正相,那绝非夏族之福。”

聂千愁点点头,“嗯,我全明白了。不过大禹,今天这山河殿中的胜利者却还是我,你可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