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赖皮缠卿

我摇晃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捅捅他的鼻孔,“喂,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魂魄还没归位吗?”

睡梦中他的容颜,在我见过凝冽的冷艳后依然为之赞叹,我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捏捏他的脸,“都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凤眼男人大多桃花也多,不知道你个呆瓜是不是也一样哟。”

眼光扫过他挺直的鼻梁,蜜色的肌肤,完美的身形,我皱着眉,“不是说书生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怎么有这么好的身材?”手指下紧窒的肌肤散发着惊人的弹性,怎么也不象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啊,还有这肤色,明明是常年沐浴着阳光的嘛,难道他都在树下读书的?

“阿嚏!”我闪身躲过那漫天的口水,在一边窃笑。

“我,我死了,我死了。”他的眼神显然还透露着迷茫,手在空中挥舞着,抓上我的胸前。

“啪!”空气中回荡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我捂着胸口,看见他的脑袋偏向一边,脸颊上闪出五个鲜亮的手指印。

“啊……”他捂着脸,墨绿的瞳闪过愠怒,在发现我的动作后,呆滞僵硬,另外没捂上的半边脸颊忽的通红,象被火烤过一般,低下头,绯色的长发挡住他的尴尬,半晌不出声。

“我……”他抬起头,用力的吸口气,“我,我对你负责,我,我我娶你。”

“轰!”似乎有一道雷闪过,直接劈上我的脑袋,我晕眩着,他刚刚说啥?他不过碰了下我的胸,居然说对我负责,娶我?

“我不要!”惊恐的睁圆了我的眼睛,我有凝冽哥哥了,我才不要嫁给他这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我,我碰了你,你不嫁我,没有人要的。”他嗫嚅着,小声说道。

“我有人要,你放心,放心。”忙不迭的点头,突然一伸手,捏上他的胸口,感受了一把他胸膛的硬朗,“现在我们打平了,你不用负责了。”

“可是这,这不对啊。”他抓抓脑袋,似乎还没想明白。

挥挥手,赶苍蝇一般,“对的,对的,我们之间连姓名都不知道,你娶我才不对。”

他低着脑袋,小声的说了什么,枉我竖着耳朵,楞一个字也听清楚。

“啥?”其实这个呆子也挺好玩的,居然因为碰了我一下,就嚷着要对我负责,如果没有凝冽,我说不定就答应他了。

“金银铜,我的名字。”他话一出口,我手中摇晃的狗尾巴草突然滑落,保持着姿势张着嘴,凸着眼。

“好名字!”我违心的恭维着,“你弟弟是不是叫金满堂,妹妹叫金珠玉?”

“我没有兄弟姐妹。”他眨着眼,认真的回答。

“和你说话太不好玩了,我要去含江镇,后悔无期。”我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草屑,行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对他咧嘴一笑,“虽然没机会再见,不过还是告诉你,我叫紫涧。”

背着沧海剑,我仰首望天,考虑着要不要惊世骇俗一下,御剑而行。

“紫涧小娘子,紫涧小娘子……”微喘的声音,独特的称呼,惊的我全身汗毛倒竖。

握着拳头,我握紧松开,松开握紧,“我不是俗世中人,请不要用这种称呼。”

他一个大礼,“紫涧小姐。”

我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跳开两步,“换一个,换一个。”

脸色再次通红,哼哼叽叽,“紫涧妹妹。”

搓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我不断的拱手,“求你了,喊紫涧吧,喊完你就走,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紫,紫涧,我,我也要去含江镇,要,要不要结伴同,同行?”生怕我不同意一样,他用力的拍拍胸口,“我保护你!”

他保护我?这话实在没有任何可信度,不过,对于不辨方向的我而言,有人带路又是一桩好事,虽然慢些倒是让我可以重新领略红尘俗世,又不用冒着御剑被人看见的危险。

“和你一起?”我上下打量着他,“还有其他好处吗?”

“我,我带你吃好吃的。”他半晌憋出一句。

若是当年,只怕我早就赖上他的身,巴拉着跟着跑了,只不过现在,吃对于我来说,早不是最大的了。

踢着脚下的石子,我头也不抬,“还有其他的好处吗?”

“我,我带你住干净的客栈。”他的喉头滚动,不经意的性感。

干净?我泥巴里打滚,乞丐当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配凝冽哥哥,我宁愿脏,因为懒得干净。

揪着树叶,我不动声色,“还有吗?”

他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挂在鬓边,有些勾引人想要伸手拂去,“我,我教你识字。”

这已经完全算不上是好处了,偏偏就是这句话,欺入了我心底,拨动了一条弦。

“如果你在天黑前不能找到好吃的,干净的客栈,我就甩了你。”撂下一句话,我一拖他的袖子,一瞪眼,他木讷着后知后觉,被我拖着前行。

烟波寥渺断桥雪

只为鸳鸯不为仙

雷峰塔底镇妖魂

残阳泣血悲千年

“喂,钱叮当,这个是什么意思?”酒足饭饱的我,打着嗝,抖着手上的纸,这么多天了,我只是牢牢的记住了这些字,完全不通它的意思。

他从桌前抬起头,柔柔的一笑,晕黄的灯光在身后跳跃,摇曳着他投射在墙上的背影,揉出黑色的高大。

放下手中的笔,他擦去指尖残留的墨迹,“这诗说的是一段蛇妖与人的爱情故事,你想听吗?”

“妖?”我的笑容从脸上敛去,一抽嘴角,“我讨厌妖,更讨厌蛇妖,你该知道,我是修真的人,自古正邪不两立,这个故事,我没兴趣。”

他眼角带笑,抿抿唇,“谁说人就一定是正派的,谁说妖就一定是邪恶的?你难道没碰过坏人?”

我无言以对,好妖也许我没机会遇到,但是坏人,我还遇的少吗?

唇角一勾,他飞来一个笑眼,“那现在愿意听这个故事了?”

“说吧!”我趴在桌上,眼神落在他没有系好的衣袍上,蜜色的硬朗胸线隐约闪现,好想,好想捏一捏……

“故事说的是一个千年修炼成了人型的蛇妖,为了前世的报恩而来到人间,却爱上了她的恩人,为他续命,为他生子,却因为所谓正道人氏的人妖疏徒而被镇压在塔下。”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甚至毫无可听性,却奇异的吸引了我。

他望着我的眼,碧绿双瞳中烛火金黄,“对人类来说,一个最容易得到的身体,对妖来说却要用千年的孤寂换取,这种舍弃又有几个人类能明白?”他轻轻一声叹息,似乎叹在我的心底,“不论是谁,只要先爱上,就注定要付出的多。”

“你想告诉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先爱上,不用付出就不会难过吗?”我打个呵欠,站起身,揉揉眼睛,“可是我却觉得,能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如果你的付出真的只是为了看他开心,看他的笑而不是有得到的企图,如果你想,那么失去的时候自然会无法接受,端看你的在哪。”

手指刚搭上门闩,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为你画了幅画,要看看吗?”

抱着肩,我转过身,不置可否的望着他。

画中的女子,衣袂临风,身材妖娆,手握长剑,眼中闪动着俏皮无赖,的瓜子脸,确实是我的神采,不得不佩服这个呆书生的笔力。

我晃着身子,走近他身边,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扬起笑脸,啧啧出声,“很美,画的很好,不过……”笑容一收,“不象我!”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我抓起一旁的笔,饱蘸墨水,“滴答!”一大滴的墨汁流下,落在画像中女子的左脸上,脏污了那灵动的眼。

甩下笔,我举起画到他面前,歪着脑袋,“这才是我,你画的很漂亮,刻意的隐去了我单记,不过我就是我,若是我在意,以我的功力早就能幻化出一张脸,比这没有胎记的脸还能美上数倍,可是我觉得那胎记很好。”一收画卷,对他一挤眼,“谢谢你的画,我会好好保存的。”

在他若有所思中,我飘然而去,寻找自己温暖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