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大结局 二十七

付君言其实也看见了魑魅魍魉四人的现状，他更是清楚，如若再不动手，待四人无法再支撑法阵，雪冥便会再次走火入魔，而到了那时，她第一个要杀的，便是自己。可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付君言不断摇头，开始朝后退去：“不……我不会杀你……绝对不会……”

“君言……”我微微蹙起了眉，我了解他的痛苦，也明白他的心情。可我因一己之私，不顾后果地释放心魔，以致入癫狂之境，杀人成魔，犯下的罪孽实在太多，必须一死才能还清。更何况，我此生最爱的人，也早已离我而去，我是真的生无可恋，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若是不杀我，这天下，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的人将为我所害，我，不能再错下去。

付君言的意识一片混乱，但他只有一个信念，不能伤害雪冥，绝对不能！

时间拖得太久，魅儿的手臂本就受了伤，如此拖延之下，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倏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上的印法黯淡下去，身形摇摇欲坠。魑失控地叫出声：“魅儿！你怎么了！”

魅儿的嘴角沾满了鲜血，她朝魑轻轻勾出了一个他所熟悉的俏皮笑容，可在鲜血的浸染下，却显得那么凄绝：“魑哥哥，对不起，魅儿恐怕，不能陪你度过一生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仿佛失去了支撑，缓缓倒了下去。

——“魅儿！”魑绝望地喊叫着，声嘶力竭。见此情景，魍魉也是面色沉痛。

法阵失去一角，本就只能勉强制约的平衡被打破，心魔恐怖的力量再次回归，眸中红光又一次闪现。我知道，很快，我又将变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魅儿倒下的瞬间，我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倏地，抬起手，一把勾住了付君言的脖颈，出其不意地吻了上去。付君言惊愕地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嗤——”熟悉而又残忍的声音传来，付君言的身形猛地一僵，我勾着他的手臂缓缓放下，苍白的笑容露出几分释然，不自觉朝后踉跄了一步。付君言面色僵硬，眸中满是错愕与惊恐，难以置信般，他慢慢低下了头，死死盯着那把，我由另一只手狠狠插进自己腹部的匕首。

心魔的声势终于消退下去，我欣慰地笑了笑，继而，双眸一凛，极为果决地将那匕首又送进去几分，直直没入刀柄。

魑魍魉三人惊愕无比，瞬间收回了阵法。魑立即跌跌撞撞地跑到魅儿的身前，他蹲下身紧紧抱住魅儿，平日活泼俏丽的少女此刻已失去了声息。魑身为魑阁阁主，多年来刀尖舔血经历了多少次命悬一线，可如今，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他此生挚爱的女子，任凭绝望的泪沾满了眼眶。

“呵……”鲜血从口中涌出，我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摔倒在地，只是嘴角的笑，却是万分欣慰。付君言终于反应过来，他不顾一切地朝我冲了跪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的绝望令人心痛，崩溃到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杀了我……我陪你一起死……一起死……我陪你一起死！”

他正欲举掌，我随即拼尽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轻轻摇头，恳切道：“君言，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我还是要求你，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我，在这人世间最后的愿望。好不好？”付君言不停摇头，绝望的泪水浸湿了那张极美的容颜：“不要……不要……”连你都离我而去，我还有何理由活下去，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还要我活下去？

鲜血不断从那个窟窿中流出，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微微笑着，轻轻握住付君言的手，迷蒙中，眼前的光景不断交错，我竟然看见了应莫幽的面容，与付君言重叠在一起。眼底虚弱地闪起了一抹光亮，我目光虚幻，唇角微启：“莫幽，你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果然，这样我就能见到你，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莫幽……”嘴角噙着满足的笑，那双浸染太多杀戮的眼眸，终于解脱般，缓缓阖上。

“不要！不要！不——”最后的防线终是坍塌，付君言整个精神都陷入了崩溃，面色狰狞痛苦不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何，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他，对待雪冥，对待应莫幽，为何！

魍魉面无表情，朝向雪冥，直直跪下。天地间，仅剩下那苍凉悲壮的冰冷肃穆。

倏地，黑压压的云层被划开，一道不明光柱从天空中直直射下，将雪冥与付君言团团围住。温润的光芒中，雪冥的面庞显得十分安详，皮肤仿佛都能莹润的放出光芒来。付君言怔怔地望着这一切，面上忽然落下一片冰冷，他下意识抬手抚去——

雪？

下雪了？

不过深秋，竟就下起了雪？

雪势很快便大了起来，漫天飞舞，很快落满了整片天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晶莹。光柱之中，雪冥的身上，发梢上，眉眼上，梦幻般覆上了几近透明的白，纯净无比。

魍魉不解地望着飘满这天地间的飞雪，心下不解——

深秋飞雪，这是上天，以此，送阁主一程么？

阁主，你这一生活得太累了，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真正对你最好的。

大雪漫天，衬得雪冥的眉目如画，付君言终是恢复了平静，眸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温柔地抚着怀中女子的面容，极轻极轻地喃道——

“睡吧，冥儿。多少年了，这一切情仇恩怨，终于都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大雪纷落不竭，将这漫山遍野，都染成了莹白的纯净。天空中的阴云皆已散去，晴空万里。上天，将一切杀戮，都掩埋在了白雪之下，待到春日来迟，初雪消融，这一切，便又会恢复最初的模样。这天地间的许多人，许多事，便也会随着这些，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一干二净。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生死离别，终究还是浮云过眼。此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但若有来生，我只希望能做个普通人，这许许多多的宿命，不再需要我去背负，这太多太多的无奈，都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