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姬墨倾身侧的蓝衣一看主子的脸色,忙大声喊道:“谁也不许伤到王妃!”

苏景漓听到此言,心中一凝,抬眸去看姬墨倾。他跨坐在马上,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心中隐隐作痛,无论如何,她今夜都要离开这里,将师兄安然地带出去。

她已经知悉这些守卫根本不敢拿她怎么样,所幸便利用这个优势,一看到有刀剑刺向师兄,她便挺身迎了上去,为师兄挡住了刀剑。

这下子,战局形势大转,那些冲上来的守卫顿时变得畏手畏脚,根本不敢全力攻击,生怕一个不小心,刺到了她身上。云陌的压力骤减,放开手脚,不一会儿便击得对手连连后退。

姬墨倾端坐在马上,眼睁睁瞧着苏景漓的身子一次次地去挡住刺向云陌身上的刀剑,他只觉得心好似被人揉碎了一般疼痛。

“住手,退开!”他冷冷说道。

刀剑无眼,纵然这些守卫再小心,他也生怕刺到了她。

守卫们听到他的命令,执着刀剑慢慢后退。

“让他们离开!”

“主子!”蓝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姬墨倾凝视着她,紫色*眼瞳内泛起微淡的波纹,他轻轻扯起唇角,声音清淡地说道:“都退下去!”

他微笑着吩咐蓝衣率领守卫们闪开一条道,放他们离去。

蓝衣焦急地说道:“王爷……”姬墨倾伸出手制止了他的话。

守卫们不明所以地相互望了望,虽不知他为何忽然放手,但还是遵从他的命令,闪开了一条道。

苏景漓伫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怔忡。就连云陌似乎也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他过来一拉苏景漓的手,拽着她快步上马离去。

“今日之事,本王不想听到任何别的人知晓!”姬墨倾一改往日妖娆,眉目间满是清绝孤傲,淡淡地扫过眼前众人。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齐跪下称是。这样漫漫的长夜,方才的惨烈厮杀似乎也比不上王爷此刻深幽冷冽的目光,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退下吧!”姬墨倾缓缓说道。

转瞬间,一众人退下,只剩下蓝衣和南宫御立在他身侧。

晚风吹荡他一身的白色衣袍,他遥遥望着苏景漓远去的放下,手上一点一点合起铁扇,仿佛石化了一般,身旁的南宫御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再是强大无敌的一个人,遇上情爱只是都会变得不再自己,不得不说苏景漓就是姬墨倾的劫,这样一个残忍嗜血的人也被变得畏手畏脚了!

*

幽兰院二楼的那间小巧玲珑的雅室内,姬墨倾静静坐在嵌着红玉的梨木束腰桌前,桌上放着的杯子是他最为喜爱的琉璃盏杯色白如玉,质薄如纸。

酒水因杯浅而不留底,那清幽剔透的色泽似乎在引人执杯一饮而尽。可是姬墨倾却握着雪玉杯,迟迟都没有饮下去。

自从昨夜她走后,他便径直来到了这里,从深夜一直待到了正午,他一直枯坐在此,一动也没有动。

幽兰院中所有的人都被他打发出去了,现在他不愿见所有人,确也怕极了这深府的幽静来。因为他会觉得寂寞,觉得绝望,觉得幽冷。

他握着杯子惨然一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与他而言,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她的地方和没有她的地方。

没有她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雅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姬墨倾不慌不忙地抬头,望着进来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凝,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阮月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裙,笑得温柔婉约,“我听府上人说你一直待在这里不出来,有些担心你的身子,就过来探望你。”

“找我有事吗?”姬墨倾淡淡问道,执起手中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阮月忽然伸手,覆住了杯口,轻轻摇头道:“饮酒伤身,你一天没吃饭,还是不要饮了,我给你烹茶。”

姬墨倾微微苦笑,饮酒伤身,换茶水就行。可是伤了心,却是换什么呢?

阮月将紫砂茶具一一摆在几案上,过水温了茶具,用长勺舀出适量茶末置入茶具,刚要叫人将紫铜炉搬进来,姬墨倾开口制止了她,“你出去吧,以后不要再踏入幽兰院半步。”

“王爷……”阮月起身 ,脸上刚刚绽开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她凄声说道:“阮月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阮月尽心尽力服侍王爷,王爷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出去!”姬墨倾冷言,最是厌恶这种有事无事就摆出一副凄苦表情的人。“本王不想多言,看在阿漓的份上,本王不予你为难。”

阮月紧抿着唇,上齿紧紧咬着唇瓣,看着姬墨倾淡淡中透着绝然俊美面庞,鼓起勇气开口道:“王妃已经走了,她对王爷无情无义,王爷又何必惦念她呢,她跟在王爷身边不过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盗取王爷的圣令,帮助她的师兄复国罢了,王爷,我才是真心对你,那个女人……”

阮月还没有说完,便被姬墨倾起身扼住了咽喉,抵在桌案之上,面露狰色,像是要掐断她的脖子一般,力道大的令阮月不禁翻起白眼。

“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本王会不知道,本王不杀你不过是怕脏了本王的手,若是有些自知之明,本王会让你在别院中一直待到老死,否则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一把将阮月甩在地上,姬墨倾厌恶看着扼过她脖子的手拿起加上的锦布擦手。

阮月脸上的表情僵硬,下唇咬的几乎透出血珠,睫毛不断轻颤,粉脸透着几分苍白,咽喉处疼得厉害,火烧一般热*辣辣的。

泪水打湿了衣裙,她盈盈施礼,慢慢退了出去。

*

天山之地,极至阴寒。不时有鹅毛大雪飘起,却也是个清雅之地。

苏景漓站在天山之巅,身上披着极其厚重的披风,整张小脸几乎隐在雪白的狐毛之中,衬的脸更是莹白如玉。

自离开王府已经两个多月了,肚子微微凸起,好在衣物较多别人察觉不出,只道是吃胖了。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踏在雪地之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师兄。”苏景漓回头看到踏雪而来的云陌,月白色衣袍几乎要和整个天山融为一体,俊朗儒雅的脸上一派平和,看到苏景漓时,透着淡淡的喜悦。

“问过师父了,就知道你又来了这里,天气寒冷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的好。”云陌过来将她揽到怀里,大手包住她略有些寒意的小手,垂首看她嫣红精致的脸,小巧的鼻间已冻的发红,像极一颗美丽的樱桃,让他禁不住想要含在嘴里。

而他也这么做了。

“师兄!”苏景漓推搡不动,被他压在怀里吻住双唇,薄唇上移含住她的鼻间,“师兄,不要……”

云陌眼里情*欲正浓,哪里还听得见她说话,制住她挣扎的双手,吻的愈加猛烈,像是要将她吞噬入腹一般。

山巅之上,雪花又飘落而下,如同鹅毛一般,飘落在苏景漓的长发之上,脸颊也落上雪花,融化成水珠滑下。

云陌停下,手指划过她红肿的唇瓣,眼里温柔一片,不知从哪变出一顶雪白毡帽戴在她的头上,看着她说道:“阿漓,我们回去请师父为我们主持婚礼可好,你爹爹也在,可以放心下来。”

“……”苏景漓不知道说什么好,劝师兄放弃复国的代价就是跟他回到天山,从此远离俗尘杂事,可是成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的事!

“阿漓,你不愿意?”见苏景漓沉默不言,云陌眼神黯淡下来,握着她的手更紧。

自起事开始,一路见到百姓水深火热,这里也曾是他的国土,是他的子民,他作为姜国嫡嗣怎不痛心,放弃复国在他脑海中也是存在已久,却又不甘心。阿漓出府来劝他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于是以此让她随他永久天山,但是以此威胁她跟他成婚不是他想要的。

云陌叹气,“我不强逼你,你再考虑考虑。”在这天山之巅,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他有的是时间。

苏景漓点了点头。

“下雪了,咱们下山去吧。”云陌拉着她往山下去。

天山之巅建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全是汉白玉堆成,周身晶透,在雪雾之中几乎发现不了其踪迹。

苏景漓从屋内走出来,手上的热茶腾起的热雾销弥在空气中,大雪已经停止,地面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大雪,连带写白玉栏杆上也结了厚厚的冰,看来近几日雪天是停不了了。

苏护一身的僧袍,头上也带上了棉质的僧帽,走到苏景漓跟前,自出家之后神色之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慈祥与仙尘道骨。

“爹爹。”

“怎么不进屋?”苏护看她穿的单薄,微皱眉头,“进屋来吧。”说着朝着苏景漓的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