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儿了?”莫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莫忧虽然是个憨厚耿直的,可却从来不会这般的焦躁和慌忙。

看着莫忧身后正对着的大门,莫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荞麦地又给人家糟践了?”

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再发生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莫忧摇摇头,“不是荞麦地被糟践了,连我们昨个儿刚栽种好的木薯藤都全都被拔起来了!”

“什么?”莫离一下子起身,不小心打翻了身旁的水桶也顾不得了,“木薯地也出问题了?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莫忧说什么,直接朝着外面跑去。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木薯地上面零零散散的摆着明显从土里拔出来的木薯藤,甚至不少地方还有被锄过的痕迹。莫离双手紧握成拳,到底是谁跟他们有仇,这么一次两次的针对他们沐云府。

“现在怎么办?”莫忧神色有些慌张,要知道在农村就靠地里的收成过活,如果每次种下去都会有人捣乱,那他们今年的收成可想而知……

更何况,若是荞麦地被糟践了,好歹府里还能拿出些许种子,可这木薯藤,莫离蹲下身看着被拔出来的木薯藤,都已经被从中折断了的,已经不能再用了,村子里其他人家业未必能够匀得出十亩地的木薯藤了。

想到这里,他心下晦暗不明,“这事已经不能再瞒着了!”沉吟了半晌,莫离突然开口,“你先帮我浇一下那三块地,我去请示少爷和少夫人!”

如果说前天还能被看成恶作剧的话,那现在这件事情明显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虽然只是一届奴仆,可也能想得到,他们沐云府既然落在村子里,自然也得靠种地为生,可现在那些人……

这地如果不能种,就没有收成,一大府邸的人靠什么过活?

那些人是想将他们全部bi走?

莫离不敢再往下想,急匆匆地朝着主院走去。连路上夏雨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少爷,少夫人,莫离有事求见!”菁院的大门外,莫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高声叫道。

因为天色尚早,沐九儿还在睡梦中,却迷迷糊糊的被莫离的声音吵醒。

沐大姑娘有非常眼中的起床气,一直到云岫给她穿衣洗漱,坐在主院堂屋的时候,还是冷着一张脸。

莫离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事情做的有些过了,但想到外面的那些地,心里就非常的着急。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忙忙叨叨的!”沐九儿的语气有些不悦,倒不是针对莫离,只是没有睡醒,总是有些不耐烦。

莫离赶紧将外面荞麦地和木薯地被人糟践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说完还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遗漏。

“什么?”沐九儿有些不敢相信,“带我出去看看!”

云岫自然也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三人就出现在沐云府的大院儿外面,放眼望去,原本应当是整整齐齐,一列列种植的木薯藤此刻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很明显这些木薯藤都已经不能用了。

那些原本整整齐齐的行列也被人用锄头挖得乱七八糟。

沐九儿脸色有些难看,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唇间,轻轻一吹,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

“嗷——嗷嗷——”

两只老虎的长啸声传来,紧接着是两道白光划过一前一后出现在沐九儿面前。

阿白感受着沐九儿身上不悦的气氛,头不断蹭着沐九儿垂在身侧的左手,“嗷呜,嗷呜,嗷呜!”没事啦,有它们在,谁都不能欺负他们的主人。

“乖,去带着你们的子民守护这周围的三十亩地,若有人胆敢接近,杀无赦!”

沐九儿声音冷厉,丝毫不避讳身旁的莫离和不远处的莫忧。

“嗷!”大白瞟了眼沐九儿,对着云山的内力长啸一声。

“啊呜!”“嗷!”“呜”……

野兽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这白虎号称山中兽皇,沐九儿并不担心,看着莫离怔怔的样子,她嘴角微微勾起,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沐云府的人不是谁想欺就能欺的。

“既然这木薯藤已经毁了,那这土先整整放着吧,也别管了!”沐九儿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想bi她走?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就算没有那个便宜爷爷,他们也未必敢动她沐九儿一分毫毛。

“传令下去,我沐云府受山神庇佑良多,特地闭府酬神半月!”

莫离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挨着云山边缘的灌木丛中不断多起来的动静,他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缩回去,让郭管家在大门上贴上闭门谢客的牌子。

“妈的,我受不了了!”高涛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一把将锄头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老太太刚整理完衣衫,又哄着高然吃了两个贴饼子,看见高涛脸色一沉,“你不好好打理麦地,怎么又回来了?”

这麦地可是等不得,眼看着小满都过了两日了,他们家可还有一亩多地没有整理,这两日每天高涛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准能看到他气匆匆的扛着锄头回来。老太太都已经差不多知道是为什么的。

“不回来,不回来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高涛呸了一口,拿了一个贴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现在这村子里谁不知道咱家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孙女儿,妈的jian人,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怎么不去卖啊她!”

老太太脸色一沉,“又听到闲言碎语了?”

她心里也不好受,这几日那些平日里恨不得远远避开的老姐们一个一个的上门,虽然表面上不说,可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都是那个死丫头片子,居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哼,那个死丫头,就应该被家法处置!”高涛恨恨地,想当时爹还在时是何等的严厉。

“那些族老有什么反应?”老太太低首垂眸,按道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族老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是。

“族老那边,没有什么反应才好,若是有反应,难保不迁怒我们家!”高涛虽然没什么脑子,可有关自身利益的事情脑子还算转得国弯儿来,想当初沐九儿在高家村落户可是他们家做的担保。

可现在那丫头居然闹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十里八乡怕都是传遍了。

这可是影响整个高家村晚辈婚配的大事,他们家难保不受牵连。

老太太也有点儿心慌,眼神晦暗不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就不要生子两口子认什么劳什子的干女儿了。

半点便宜没捞着,反而落得个家不像家,整日里吵吵闹闹,现在若是再被族里迁怒,那棵怎么办呐。

眼看着高然就要上村学了,若是被迁怒,这资格肯定会被其他人顶替的。

村学就是村子里以公款建立的私塾,每家人都可以将自家年满十岁的小辈送去启蒙念书。但因为老师的束修太贵,村子里也实在担负不起这笔庞大的开销,所以对上村学的孩子数量进行了限制。

每家人只能送一个,照理说他们家的高然是肯定能上的,但现在这事情闹得……

“那现在该怎么办?”只要一涉及到高然的事情,老太太就非常的担忧。

高涛再次撕下一口贴饼子,语气恨恨地,“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当初王芳不准你们认那个死丫头片子,你们不是非要认吗,现在认出问题来了,好了,还把王芳给送到大牢里,顶着个犯人母亲的名儿,以后我看谁家还敢将女儿嫁给高然。”

老太太也是急了,她之前就担心这件事情本来还打算找个时间跟那沐九儿说道说道,把王芳放出来也就了事儿了,反正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谁知道,谁知道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哎,早知道就不认这个干孙女了,可现在认都已经认了,能有什么办法,人都已经入了族谱了还不成还能给除了去?”老太太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除宗籍?高涛眼前一亮,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

“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见高涛的样子,老太太急切地问道。

现在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却不能不为高然考虑,那可是他们高家最后的一根独苗了。

要是因为那沐九儿的事情而影响到高然以后的前途,那她百年之后怎么有脸面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哦。

“娘,就算入了族谱,不是还可以除宗籍吗?”高涛双目泛着精光,“你想啊,现在那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捅了这个大哥篓子,可以说是高家村的名声都快给她败光了,那些个族老恐怕也是恨不得将她除了宗籍去的!”

谁家没有一两个孩子晚辈的,这以后可都是要成家婚配的。

这宗族里出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这以后耽误的可不是哪一家的孩子,那些个族长、族老的难不成不为自己的儿孙辈考虑考虑?

老太太也眼前一亮,除宗籍确实是个好办法,可一想到高生,眼神就黯淡了下来,“生子和梅娘怕是不会同意的!”

几天以来,她也还算看得清楚,也不知道那死丫头给他们灌了什么**汤,那两个人居然不惜与她顶嘴也要护着那个死丫头。

“不同意?哼,到时候族老出面了,容不得他们不同意!”高涛冷哼一声,心里则在飞快地盘算着,若是族里将那死丫头除了宗籍,能不能将村子里的地也收回来,到时候那大宅子还不是他们家的。

“我不同意!”

当天晚上,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老太太试探着跟高生说起这件事情。

毕竟他是沐九儿的干爹,算起来是最直接的长辈,现在就算小辈出了这种事情,就算是要除宗籍,也总得他表个态才行啊。

虽然高生不表态,也影响不了最终结果,可别人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我也不同意!”

果不其然,高生和梅娘一听见这话,直接起身回房,丢下一句。

他们早就想过自家老娘和大哥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做得这么绝。

除宗籍啊,这不是在要九儿的命吗?

哪有好人家的女儿会无缘无故被除宗籍的,高生和梅娘都非常担忧,他们两个在家里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今天看自家老娘的样子,恐怕也只是害怕他们两个太过于反弹,再加上大哥本来对九儿就成见颇深。

只可惜,身在二十一世纪的沐九儿对这个什么除宗籍并没有他们那么强烈的感觉,对着所谓的高家村,她也并没有多深的归属感。

“不行,明天我得去跟族长说道说道!”高生有些着急,“九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虽然我不明白那些流言蜚语时怎么传出来的,但是打死我也不相信九儿会做出那种事情!”

“我也不相信!”梅娘叹口气,“多贴心的一个丫头,现在怕是要给这些流言蜚语bi得不成人形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们两人都觉得不安心。

想到那沐九儿对他们两老,还真是没得说的。就算是亲生的都未必能做到她那般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