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白恩是在一个很平凡的黄昏里忽然清醒的。

他呆坐在**,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红艳艳铺洒整个天际。

说是清醒也不尽然,他在自那日接郑和后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就像个局外人,只能看,不能触碰。

他低头,郑和就趴在他旁边睡得正香,白恩看着看着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戳了下郑和的嘴唇,柔软温热,他很喜欢的感觉。

郑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白恩的视线发怔,白恩歪头看他,问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他已经发现我的病好了许多?白恩如此猜测,虽然他觉得郑和似乎并没有那么敏感的直觉。

郑和打了一个大哈欠,双手紧紧抱住白恩,嘴里嘟嘟囔囔说道:“白先生你不要闹,快点睡觉……”

白恩失笑,拍拍他的脑袋瓜,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也快睡觉。”

也不知又睡过去的郑和听没听到,他嘿嘿傻笑两声,没了动静。

二百二十六

白恩拧开水龙头。

温热的水滴倾洒而下,他将脸面对着莲蓬的方向,轻轻打湿身上的每一寸部位。

这是他的习惯,再世为人的第一次洗礼。

他认真而又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白恩有着很严重的强迫行为,但这点在他的偏执型精神病下看起来单薄许多,但这一点影响了他生活中很多细节,比如说永远一尘不染的屋子以及感情上的洁癖无法治愈等等。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白恩连通了桑北的视频会话。

桑北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白恩拄着头看着他,道:“张局那边你们不用派人盯着了,都撤回来吧。”

桑北很不解。

白恩笑问:“您难道没看出来吗?”

桑北蓦然睁大了双眼:“白先生你这次病发比以往的哪次时间都要短!”

白恩视线投向远处,道:“清醒也只不过暂时性而已。”

桑北精分了,他迅速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通通和白恩说了个遍,得到确切的施行指令后简直热泪盈眶。

白恩问道:“郑和呢?你怎么没有谈到他?”

桑北最开始只是觉得郑和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便没有谈及,见白先生询问,心里边大致估摸出此人在白先生身旁的地位,挑好的一面和白恩说了个大概。

白恩从桑北的描述和自己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猜测出自己发病之后郑和对自己的照顾。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

二百二十七

白恩有一套自己待人处事的方法。

他相信利益才是人与人之间交好的唯一法则,就像他与王舒桦、张局、宋老板、白老爷子。

亲情、友情、仰慕之情,所有的一切只是利益的桥梁而已,人为利来,人为利去,所以当他刚认识郑和那会,他送他领带、手表、红酒、雪茄、房子、车子、信用卡,所有一切他能够想到的他都送了,郑和却能推就推,推不了就让自己的助理转交还给自己。

郑和不欠他什么,白恩知道。

但就是这个郑和,竟然能够在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之后,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

白恩的心情宛如在巧克力糖浆里面倒入三大缸白醋,再加些鹤顶红调色,实在是五味俱全。

他走入盥洗室,换上自己一尘不染、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四件套,用发膜将他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白恩搬了把椅子端坐好,静静看着**呼呼大睡的郑和。

郑和的手很不老实,一直在**抓来抓去,直到握住白恩的手时才安生下来,露出个傻兮兮的笑。

白恩的心尖似乎被轻轻扎了一下,酸麻麻的又痒得很。

他忽然觉得病发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脑残,他根本不愿意去想象这么惹人喜欢的郑和躺在别人怀里是个什么样子。

既然喜欢,那就要牢牢地攥在手心——这才是他白恩的选择。

恩威并济,郑和是不可能逃走的,他如此坚信。

二百二十八

白恩的黑暗料理那时都是得过白家上上下下一致好评的。

幸好,伟大的祖先早已发明出一种哪怕是黑暗料理家也能够驾驭的食材:面条。

白恩y国三百年如一日地天天啃着面条,终于学会了清水煮面条这一特殊技能,可惜白恩对于食物的掌控力度可怜地惊人,他只要再在面条里加一个鸡蛋就不会煮了,所以白恩从来都没有让人知道他会煮面条,伪装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好过一个进了厨房就两眼放空的战五渣。

可是清醒后的白恩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白恩骨子里是个很清高的人,他忠诚于利益却不喜欢金钱,尤其是面对郑和的赤子之心,白恩的眼睛又没有被戳瞎,看出来郑和对好并不是为了金钱利益,而是更深沉的,白恩一直想要拥有的情·爱。

他抿着唇手指频率很快地敲打着桌面,如果白润泽在场,一定知道他爹抽哪门子风,没错,白恩他——

十分难得害羞了。

白恩觉得他的凯瑟琳已经向他招手。

二百二十九

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全黑,白恩学着郑和平时的样子将所有窗户的帘子都拉上,路过房间时打开门朝里面看了眼,郑和还没有醒,换了个姿势依旧睡得很熟。

白恩没有发现他看向郑和的视线里满含爱意。

轻轻关上门。

白恩觉得自己亦如这个漆黑的夜晚般平静。

走进厨房,白先生像模像样地挽起袖子围上围裙,没想到第一步就出现纰漏了——他完全不知道煤气灶怎么开。

折腾了十来分钟,白恩拢了拢发丝,掏出无线电话拨通别墅外驻扎的杰子他们。

杰子嘴里正嘎巴嘎巴嚼着零食,吐字不清地问道:

白恩道:“你知道天然气怎么开吗?”

杰子:“……这是最新暗语吗?”

白恩:“不,我就是想知道天然气怎么开。”

杰子十分疑惑:“你问我们做什么?这个问题你不应该去问郑和吗?”

白恩道:“我现在问不了他,不要再废话下去了,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麻烦把电话给别人。”

杰子连忙道:“啊!等下等下,天然气打开的方法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像把那个圆圆的东西拧动就好了。”

白恩试了试,丝毫没有反应,他道:“没有用。”

“怎么可能呢?”杰子惊愕了,转头对着旁边的人吼道:“白先生想要知道天然气怎么开?你们谁会的!出列!”

二十多个一米八五且九十公斤的糙汉子们面面相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站出来。

杰子抢在白恩面前把那帮人挨个骂了个遍:“没用的东西!要你何用!?”然后狗腿地对那边的白恩说道:“我骂的对吧?”

“刚刚你说那句我也同时送给你。”白恩道。

杰子默默留下两条海带泪。

最后这个问题被技术型人员dy上百度给解决了,难为他个老外,为了知道答案那在线翻译用的是风生水起。

二百三十

白恩终于在郑和苏醒之前将面条煮好了。

味道不好也不坏,盐放的有点多,于是白恩中途又加了好多水,后一想锅里的水煮干了盐粒还是会残留在锅里的水里的,于是他又舀出去一大堆汤,结果汤水还没煮好呢,面条软绵绵的了。白恩在煮成一堆的面条和半生不熟的汤中徘徊了一秒钟,手迅速地将面条出锅,一回头,郑和傻傻的脑袋瓜正看着自己呢。

白恩:“……”

白恩刹那间以为自己又犯病了,这是出现幻觉了。

郑和伸手想要把帮白恩把碗端过来:“哎呦喂,这个多烫啊,你要是饿了把我叫起来不就好了么。”

白恩微微错开了:“没事的,不会烫手。”他只是想体验为爱人忙碌的状态而已,很充实,感觉还不坏。

郑和有点埋怨地看了白恩一下:“你希望我说多少次,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么?”

“我知道了,最后一次。”白恩俯身亲吻郑和唇瓣:“以后都听宝贝你的。”

郑和对白恩这种拿着肉麻当有趣的痴·汉模样习以为常,也深知男人说一套做一套的恶劣把戏,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也只有说的好听了。”

白恩挑起郑和的下巴,道:“那你也给我说个好听的好不好?”

郑和拍下白恩的咸猪爪:“我每天都净捡好听的说了,就这你还不满意呢。”

“和我贫嘴很开心是吧?”白恩将碗端在桌子上:“不和你说了,吃饭吧。”

郑和好惊讶的:“竟然有我的份?”

“当然,”白恩把碗比较大、面条比较多的那份给了郑和:“我这是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