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大型客机缓缓降落在渝城机场宽阔的跑道上。

黄万钧和梁律师带着汤豆豆走出机场大楼,钻进了前来迎接他们的两辆轿车。轿车启动,朝市区开去。

接机的轿车将黄万钧等人接至渝城医院。黄万钧、梁律师和汤豆豆三人下车,走进了医院大门。

黄万钧和梁律师带着汤豆豆穿过医院的走廊,朝一间病房走去。他们远远地看到病房外站了不少盛元集团的工作人员。当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病房的大门忽然打开,杜耀杰神情憔悴、双目赤红,带着杜家的亲属、秘书和医生等十余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迎面而来,汤豆豆随着黄万钧靠向墙边,让开了道路。杜耀杰在经过他们身旁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转过头来,别有意味地看了汤豆豆一眼,脚步并未停留,面色难看地率众离去。

病房的大门敞开着,门里门外,医护人员急急匆匆地进进出出,场面凌乱。汤豆豆被黄万钧领着,走进了病房。她看见杜盛元躺在病**,杜盛元年迈的保姆李阿姨在一边擦着眼泪,几个医护人员正在按部就班地处理一些事宜。一个医护人员正用一条布带把杜盛元的下巴兜住,另一个护士用一张白布慢慢盖住杜盛元的身躯。护士们注意到汤豆豆慢慢走近病床,不由放慢了遮盖的动作。汤豆豆走到床前,看着自己生身父亲的遗容,白色的布单从她眼前慢慢掠过,盖住了父亲凝固的表情。

杜盛元的遗体被抬上担架车,推出了病房,由李阿姨陪着,送往太平间去了。汤豆豆木然地目送父亲远去,脸上并无太多悲伤。黄万钧和梁律师站在她的身后,同样默默无言。

轿车穿过青山绿水,在一幢临湖别墅的门前停住,工作人员领着汤豆豆钻出轿车,带她走进了别墅大门。

工作人员领着汤豆豆在这栋别墅的楼上楼下参观一番,潦草地介绍一遍:“这房子坐北朝南,光线好。北边是宁山,南边是镜湖,风景还行吧!不过渝城跟你们银海不能比,你们银海是旅游胜地啊!”

工作人员带着汤豆豆走到厨房门口,说道:“这是厨房,这儿专门有做饭的厨师。”然后领着汤豆豆走上二楼,走进一间宽大舒适的卧室,说:“你住这个屋,怎么样,这床还行吧?晚上你要冷的话,可以跟这儿的阿姨说,让她给你加被子。”

汤豆豆问道:“黄总和梁律师去哪儿了?我能见见他们吗?”

工作人员说:“哦,你是说银海公司的黄总吧,他们有事没过来。你先在这儿住两天,等杜总忙完了你父亲的丧事,可能你们杜家的人还有事要谈呢。你先休息会儿,一路也累了。待会吃饭的时候,阿姨会来叫你的。我有事先走了,啊。”

工作人员说完,匆匆告辞走了。汤豆豆独自留在卧室,有几分孤单。她推开一扇边窗。一湖静水扑面而来。

汤豆豆从身上拿出手机,拨了潘玉龙的号码。

汤豆豆离开窗前,她对如此顺利地与潘玉龙通上电话感到惊喜:“阿龙,咳!我还以为你又没开机呢。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在渝城呢!”

杜盛元公馆古朴典雅的书房内,门窗紧闭,几缕阳光从窗纱外面渗透进来,给昏暗的书架镀上了一层灰色的反光。杜耀杰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前,梁律师沉着地坐在他的对面。

杜耀杰冰冷的声音从座椅的阴影里传递过来:“梁律师,我的父亲已经过世,现在,我应当可以看到他的遗嘱了吧?”

梁律师的语调则像以往一样从容不迫:“杜总,对您的要求,我只能表示非常抱歉。因为根据立嘱人的意愿,这份遗嘱必须在所有受益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公示宣读。这份遗嘱的受益人当然有您,也有您的表叔、表婶和您的舅舅,还有多年来一直照顾你父亲生活起居的李阿姨,还有你父亲的非婚生女儿汤豆豆。只有在他们全部在场的情况下,遗嘱的内容才能公布。”

梁律师话音刚落,杜耀杰便从写字台下拎出一只黑色皮箱,放上了台面,他将皮箱的箱盖啪的一声打开,然后把它转了过来。从梁律师一动不动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在箱子里看到了什么。

杜耀杰说:“这是五百万元现金。”说完,他“啪”的一声又把箱盖关上,一纸白色文件随即放在了黑色的箱盖之上,“这是一个条件优厚的常年法律顾问的合同。这个合同规定,每年我们付给你三十万元的个人酬金,有案子的时候,费用另计。”

梁律师盯着皮箱上的合同,愣了半晌才说:“常年法律顾问的合同……我们事务所有专用的合同样本,至于费用的多少,要根据顾问的范围由双方商定,不过三十万元的价格已经不少,应该包括了很大的服务范围了,我代表我们事务所表示……”

梁律师话到一半,就被杜耀杰打断:“这是给你个人的合同,和你们事务所……我们还会另签一份常规的合同,就用你们的合同样本。”

梁律师的面孔如蜡像一般一动不动,他凝固的表情让人难以辨清。

杜耀杰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离梁律师的呼吸似乎很近很近:“这里没有别人,梁律师。只有你和我。”

梁律师没有回答,他目光犹豫,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那只黑色皮箱和皮箱上的那一纸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