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万钧和秘书被人接出渝城机场,两个乘坐的轿车在渝城医院门口停下,黄万钧等人下了车,匆匆走进医院。

杜盛元的病床边几乎围满了亲人和亲信。黄万钧目光焦灼地看着杜盛元病重失神的面容。

有人从门外进来,在杜耀杰的耳边说了句:“梁律师来了。”

梁律师走进杜盛元的病房,身后跟着面目陌生的一男一女。有人跟他点头打着招呼:“梁律师!”梁律师一一点头回应。

杜盛元的头部微微抬了一下,似乎要从**坐起来,杜耀杰的妻子连忙上去搀扶,杜盛元却用艰难的声音说道:“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亲属和部属纷纷走出病房,唯独杜耀杰留下没走。杜盛元看了看梁律师和那两个陌生人,又看了看杜耀杰,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你也出去。”

杜耀杰愣了一下,看了看梁律师,脸上有些讪讪的,也只得退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杜盛元的亲戚和黄万钧等人等在走廊上,彼此默默无言,他们看到杜耀杰脸色阴沉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病房里,杜盛元躺在**,梁律师拿着一份遗嘱文本,垫在一个文件夹上递到他的面前,杜盛元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钢笔,他在遗嘱末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律师把遗嘱拿给那一男一女陌生人过目。

病房外的走廊上,杜盛元的亲属和亲属们看到梁律师和两个陌生人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梁律师的身上。梁律师先看了一眼杜耀杰,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众人纷纷重新走进病房。

杜盛元躺在病**,声音缓慢地向众人发布遗言:“……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非常清楚,我已经……我已经走到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现在,我必须向你们,我的亲人,我事业上的同伴,坦白我的一切。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我的坦白,能够得到你们理解,得到你们原谅。”

床边的人目光疑惑,谁也没有说话,病房里鸦雀无声。

杜盛元苍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曾经,有一个女儿,她是耀杰的妹妹……”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得见掉针,静得让人心神不宁。

杜盛元艰难地继续说道:“……我现在要把我的这个秘密告诉你们,我要告诉你们……我不仅仅有耀杰一个孩子……”

杜耀杰忍不住了,脸色难看地打断父亲:“爸,您是不是太累了,您是不是脑子里产生了幻觉?”

杜盛元说:“不,我的身体没有力气了,但我的大脑还很清楚。这件事我不应该再瞒着你,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是我的骨肉!你应该知道,应该知道……”

杜耀杰小心地问:“我的这个妹妹……我妈也知道吗?”

杜盛元说:“你的母亲一直在病**,她听不到我的声音……”

杜耀杰提高了说话的分贝:“那为什么现在要讲给我听?”

杜盛元说:“这个女孩的母亲曾经爱过我,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我不想再把这件事隐瞒下去……我想把我一生,我一生中每一段忘不掉的经历,都留在这个世界的阳光下面……我的女儿,我生了她,我对她应当负有责任。我对她的母亲,曾经爱过我的那个人,也负有责任。”

杜耀杰板着脸,问:“您的女儿,现在在哪儿?”

杜盛元没有回答,杜耀杰又加问了一句:“我的……这个妹妹,她现在在哪儿?”

这段临终倾诉,似乎耗尽了杜盛元的全部力气,他喘了很久才在喉咙咕噜了一句:“……在……银海。”

杜耀杰目光剑一样地扫向黄万钧,黄万钧尴尬的目光回避开去。杜耀杰盯着黄万钧面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银海……”

杜耀杰阴着脸从病房里走出来,他的几个部下也随后走了出来,跟着他来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大家都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只有盛元集团一位副总凑到杜耀杰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刚刚问了医生,患肝脑病的人有时会神志不清,老头会不会是在说昏话?”

杜耀杰没有搭腔,他的目光再次扫向走廊一头正在与人告辞的梁律师。

离开医院,杜耀杰回到杜公馆,看到杜家的亲属们聚集在客厅内。杜耀杰夫妇和杜耀杰的岳父岳母都到了,他们和杜耀杰的表叔、表婶一起,正在同梁律师进行交涉。

当着所有亲属的面,杜耀杰严肃而又缓慢地说道:“梁律师,我们杜家的亲属现在全都到齐了,我们有权了解我父亲的情况,包括他现在的一切想法,一切意愿,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今天下午,我父亲把你请到医院,他都说了些什么。”

梁律师想了一下,缓缓说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遗嘱上签上了他的名字。”

杜耀杰冷冷地又问:“遗嘱上说了什么?”

梁律师平静地回答:“根据杜盛元先生的要求,遗嘱只有在他去世以后,才能公布。”

杜耀杰哑了声音,杜家的亲属们面面相觑,场面尴尬起来。大家又把目光投在杜耀杰身上,杜耀杰顿了顿,没有坚持再问遗嘱的内容。他问:“关于他的后事,他有什么交代吗?”

梁律师也顿了顿,沉沉地答道:“他要见他的女儿。”

客厅里鸦雀无声,杜家的每一个亲属,全都报以冰冷的沉默。

黄万钧和梁律师离开后,杜家的亲属们又开始讨论杜盛元凭空而来的那个女儿。

杜耀杰的妻子说:“怎么这个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女儿?这会带来多少麻烦啊!外人又该怎么说?这件事对你爸爸的一世英名将产生多坏的影响,耀杰你可要考虑周全啊。”

表叔面露不解:“我跟盛元六十年的亲戚了,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盛元一生谨慎为人,怎么会到人生最后时刻,又多出一个女儿来呢?”

表婶也很不安:“是啊!这事太奇怪了。”

杜耀杰的岳父出主意:“耀杰,你可以去做做亲子鉴定啊。你是不是真有这个妹妹,一鉴定就清楚了!”

表叔口气强硬地:“用不着鉴定!现在我们杜家的人都在这里,我们可以不认她!耀杰,你是杜家的独子,这个事主要是看你的意见。那个女儿从来没在杜家待过,你只要点个头,我们可以不承认的!”

表叔如此强硬的表态,并未引起太多共鸣。也许大家也都知道,如果这个女孩与杜家真有血缘关系,就不是认与不认的事情。

杜耀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阴沉沉地说道:“要见他的这个女儿,是我父亲的合法权利。”停了一下,又说:“得到杜家的一份财产,也是那个女孩的合法权利。”

杜耀杰如此一说,其他人只能哑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