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整个城市灯火灿烂。万乘大酒店巍峨伟岸,一览众山小地傲视着这座不夜之都。

酒店十九楼工作间的电梯门打开来了,杨益德带着一个服务员把一张折叠床从电梯内搬了出来。

佟家彦正在给潘玉龙讲解饭店的服务指南,见折叠床来了,便合上指南对潘玉龙说:“我们在这个小屋里给你加一张床,你晚上不能回家了,客人在店期间,你每天都得住在这儿。正好你也来看一下加床的服务程序,万一客人要加床你好知道怎么处理。”

佟家彦说着,指点杨益德等人,把床搬进了工作间里面的一间几尺见方的小屋。见潘玉龙还留在原地,他回头招呼道:“你过来呀。”

潘玉龙朝小屋走了过去。

小屋内,杨益德亲手搭床,他一边搭床一边对潘玉龙说:“加床时,被子应该这样叠,枕头放在这一边。床单要包紧……被角和做夜床一样,这样折一下……”

潘玉龙木然地看着。

杨益德动作麻利地做好了加床,佟家彦看了看表,指示杨益德:“你再跟他讲讲怎么处理客人的留言、信件,还有客衣洗烫的取送程序。”

杨益德奉命拿起旁边的一只洗衣袋,对潘玉龙说:“客人的留言一般分为……”不料他的话被潘玉龙忽然打断。

潘玉龙有气无力地:“对不起我脑子太乱了,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杨益德嘴巴半张,愣住了,显得有些尴尬。他把目光投向了佟家彦。佟家彦看了看潘玉龙,思考了一下,说:“好吧,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也好。”说完,他冲杨益德示意一下,两人退出了小屋。

潘玉龙把小屋的门关上,身子像垮下去一样,一屁股坐在**,他用双手抱头,精神和体力,似乎都已濒临崩溃。他努力让自己镇定,目光触到身旁的一部工作电话机上。他拿起听筒,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潘玉龙迫不及待地说了句:“豆豆,我是阿龙……”可很快的他就听清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原来竟是饭店的总机。

总机:“对不起,这个电话没有外线功能。”

潘玉龙怏怏地挂上了电话。

汤豆豆家的录机音里,播放着《真实》的乐曲,汤豆豆正躺在**看书。

床头墙上,那张“全家福”的旁边,挂着她用手机拍摄的两人合影。照片中的她一脸笑容,而她身边的潘玉龙则表情惊愕,瞪着镜头不知所措。

小屋内,潘玉龙躺在折叠**,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用汤豆豆给他的那只“随身听”,品味着那一曲优美的《真实》。音乐的旋律带着他的思绪从万乘大酒店这个小小的窗口飞出,穿过城市深邃的夜空,飞向那个袖珍的院落。

清晨,万乘大酒店像个巨人似的,伫立在初升的阳光之中,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穿梭不停。

潘玉龙和管家部夜间值班干部坐在十九楼工作间内,一位服务员从电梯里出来,把一份从职工食堂打来的早餐递给潘玉龙。这时,另一部电梯的梯门打开来了,客务总监和佟家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客务总监问:“昨天晚上没事吧?”

夜间值班干部摇了摇头。

佟家彦接着又问了一句:“1948房没要服务?”

潘玉龙摇了摇头。

管家部的夜间值班干部说了句:“别说要服务了,到现在连人都没见上一面呢!”

客务总监和佟家彦沉默对视一眼。

十九楼工作间里停着一辆工作车,杨益德带着一个服务员正帮着潘玉龙装备车上的物品,绿化科的工作人员拿着准备更换的鲜花和植物,餐饮部的厨师也把需要更换的巧克力和水果点心之类备齐,大家都挤在工作间里耐心待命,彼此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

一名服务员从客房的走廊里走进工作间,向一位主管报告说:“1948房的客人出店了。”

主管下令:“大家开始吧,抓紧清理房间!”

有人帮助潘玉龙打开了工作间的房门,潘玉龙把工作车推出了工作间,在身后诸位工作人员的跟随下,浩浩汤汤走进了客房区的走廊。

潘玉龙把工作车推到1948房门口停下,按照规范的节奏敲响了房门。

“贴身管家。”潘玉龙把这句英语单词念得字正腔圆。

稍后,他用钥匙打开房间,独自走进了房间。

屋里没人。

潘玉龙既兴奋又紧张,目光好奇地环视整个房间——书桌上零乱地摊着几本新闻类的杂志,沙发一侧的茶几上,摆着半杯自泡的红茶。步入式更衣间里,一只大号的皮箱歪斜在墙角,卧室里除了睡乱的床铺外,一切似乎未被触动。潘玉龙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像框上,像框里镶着一张生活照片,照片里的一老一少……不难猜出就是时代公司继任的董事长金志爱和她已故的父亲。在这对父女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侍从,潘玉龙认出,那就是金家两代的秘书朴元圣。

照片上,金成焕面目慈祥,眼含微笑,金志爱双手搂着父亲的肩头,唇红齿白。在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比牙齿还要雪白的玉石,看上去令人凝目动心。

潘玉龙把金志爱**的被子掀开,从**拉了下来。

高尔夫球场上,黄万钧再次击出一个高球,秘书的目光随着高球远去,看到落点之后,才继续说道:“关于收购万乘大酒店股份的事,小杜总的办公室又有电话来问进度……他要求我们尽可能再多找一些投资项目。如果碰上好的项目,价格高也要拿下来。小杜总办公室的人说,项目越多,集团越容易从银行拿到贷款。”

在秘书说话的过程中,黄万钧又摆好了一只球,并再次挥杆。看着球远远飞去,落在一个沙坑里,他自认晦气地摇了摇头,转脸向秘书问道:“小杜总那边还有什么话?”

秘书答:“又问了问银海开发区那个公司项目的情况。”

秘书说完,黄万钧转头向身后的那位助手:“金志爱昨天到了银海,时代银海公司这两天有什么动向吗?”

助手马上回答:“我们找时代银海公司的人问了问,据他说金志爱这次可能就是来度假的。从下飞机到现在,根本就没见他们公司里的人,连专程从北京赶过来的时代中国总代表都没见!听说,时代公司中国总代表林载玄昨天在万乘酒店白等了好几个小时。昨天和今天金志爱出去玩儿也没用时代银海公司的车,也没让他们公司的人陪。她现在到哪儿去只让她秘书一个人陪着,出门去哪都是乘出租车。”

黄万钧正要击球,闻言惊讶地停了动作:“乘出租车?金志爱大概是被他们内部的家族斗争给吓坏了。她毕竟太年轻了,又是个女人。”

助手点头,印证说:“咱们在时代银海的那个关系说,他们这位新任的董事长在她父亲去世后,曾向韩国的一家媒体透露,说有人要谋害她。据那家媒体推测,时代公司执行总裁尹梦石的一个助手跟韩国的黑道人物关系很好,所以,金志爱的担忧可能也有道理。不知道这个推测是不是八卦。”秘书对这则消息似乎不以为然:“尹梦石贵为时代公司的执行总裁,会用黑社会来解决问题吗?”

助手在一边说:“这也难说。尹梦石最近多次对韩国的媒体提起金志爱,说她因为丧父悲伤过度,说话有时颠三倒四,情绪失控。尹梦石表面上是为金志爱解释,其实是向外界暗示金志爱现在精神不正常,实际上也就是暗示时代的这位新任董事长已经不具备主持公司大政的能力!”

黄万钧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们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