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长些的律师走进办么室,听见大家的闲聊和调笑,小声制止:“哎,要过节要过年外面说去,啊!谁收的花多谁影响工作按说得扣谁的年终奖,没什么好炫耀的,啊!”

年长律师一边说一边朝杨悦那边努嘴使眼色,示意同事们在杨悦面前少谈今夜,以免让杨悦寂寞失落。同事们也都会意地收了声音,悄悄忍了笑散开去了。年长律师又向杨悦这边看了一眼,杨悦似乎仍在专心工作。

潘玉龙还在核对今晚向楼层夜班派发的棉织品,几位师傅下班离厂,路过潘玉龙身边时停步问道:“小潘,今天情人节,还不早点走!”

潘玉龙说:“啊,这就走。”

师傅又问:“晚上上哪儿玩去?”

潘玉龙说:“玩什么,回家!”

师傅大笑:“啊!直接带回家呀,怎么不得找个酒吧浪漫浪漫预预热呀。”

另一师傅接茬:“小潘这样的,女朋友肯定太多了,所以情人节也烦,跟谁不跟谁的,摆不平啊。”师傅们边说边向厂区外面走。潘玉龙合上登记簿,追了上去:“哎,你们谁去食堂吃饭?”

晚上,潘玉龙下班,独自行走在街上,路边一家花店,橱窗里情人节的广告让人注目:“送一支玫瑰,说一声我爱你,就在今晚,浪漫时分!”潘玉龙久久凝视着“我爱你”三个字。事务所的同事们早已下班,杨悦也终于译完了文件,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离开了空荡荡的办公室。

杨悦乘坐轮椅穿过昏暗无人的走廊,走向电梯。

电梯行至一楼。杨悦的轮椅滑出电梯。她在事务所大门边上刷了卡,很吃力地打开门,沿着残疾人坡道滑下门口的台阶,这时她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发现空荡荡的台阶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两人彼此相望,目光都藏了些深意,谁也不说什么,甚至没有一句节日的祝福。

潘玉龙推杨悦回到住处。

杨悦拉开书桌的抽屈,在里边翻找着什么。忽然,一支鲜红的玫瑰从身后送了过来,杨悦抬头,她在书桌上方的镜子中,看到潘玉龙善良的笑容。

“送你一支花吧。”潘玉龙说。

杨悦愣了半天,不敢看他,只把目光投向玫瑰:“干吗送花?”

“没事,这花……挺好看的。”

“没事送花干吗?”

“没事怎么就不能送花。”

“送花干吗要送玫瑰?”

“玫瑰怎么了,玫瑰不能送吗?”

“玫瑰是代表浪漫的……你是学酒店管理的,什么花代表什么你能不知道吗,玫瑰是代表……是代表爱情的,不能随便乱送。”

潘玉龙想了一下,但他和杨悦一样,谁也不想把今天与玫瑰的关系说出口来,他说:“那……我收回。”

潘玉龙没有想到,在他收回玫瑰转身离开时,杨悦没有叫他。但他听到杨悦在他身后忽然抽泣出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伤你心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想过……今天,今天这个日子,会有人送我玫瑰。我这个样子,你得让我躲开这个日子……”

“为什么要躲开这个日子?”他走过去把轮椅转了过来,他拉着杨悦的两手,示意并鼓励她站起。杨悦用力站起来了,依靠潘玉龙的双手平衡着身体,她微微摇晃着,站了起来,并且随了潘玉龙力量的指引,向前移动了脚步。

潘玉龙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属于我们,天天都要过好,都要过得认认真真。”杨悦脸上,还挂着眼泪,但她的在体已经牢牢站稳,她离开了潘玉龙的双手,自己向前走去,潘玉龙在她面前,张开双臂,一步步向后退去,他说:“好!好!你看,你完全可以自己走了,再走……”

潘玉龙的后背触到墙上,杨悦也耗尽了腿上的力气,她站立不稳地扑进潘玉龙的怀抱,两人互相依靠地抱在一起。

两人互相伏在对方肩头,这个姿势久久没有改变,杨悦享受着这个幸福的瞬间,她在潘玉龙耳边喃喃说道:“谢谢你玉龙,我会用我的一生谢你,因为每次都是你,让我有幸福的感觉。”

潘玉龙也在杨悦的耳边,说出了同样的谢意:“不,应该让我谢你,你为我做的太多了,无论小事还是大事,我一直被你照顾,被你帮助,我还从来没对你说过谢字。”

潘玉龙的告白,让杨悦流下了如愿以偿的眼泪。

一天,潘玉龙端着衣架上的客衣走出电梯,他听到几个面孔半熟不熟的服务员正在争论着报考贴身管家的话题,其中一个叫住潘玉龙向他咨询:“哎,潘玉龙,你不是当过贴身管家吗,考贴身管家要是多报考一门外语是不是多加二十分?”

“多加十分吧,我记得。”另外一个说。

潘玉龙无奈地回答:“不知道,我没考过。”

“没考过,那以前你是怎么当上的?”

“以前我是因为……是因为临时顶替的。”

“顶替的!”

“那你这次报名了吗,你考吗?”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考啊?”

“七月份呢,不过要报名得早准备呀。”

“你报名吗,你学过日语吗?”

潘玉龙说:“啊?啊,我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