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潘玉龙为金志爱摆上早饭,金志爱问:“你又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潘玉龙懒懒地答道。

他这些天情绪始终低沉,金志爱也就不再勉为其难,她自己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饭。

潘玉龙迟疑了一下,问:“金小姐今天要出去吗?”

“我今天要去公司。你有事?”

“没有。”停了一下,他又说,“你如果不在饭店,我可以去一趟医院吗?”

“去医院……可以告诉我你去医院做什么吗?”

“我是……去看我爸爸妈妈”。

“一个真实的人,会说不真实的话吗?”

“应该……不会吧。”

“你是说,一个真实的人,是不会撒谎的人;一个透明的人,是不会隐瞒的,对吗?你要去医院看你爸爸妈妈,是真实的,还是不真实的?”

“你不相信我是去看我爸爸妈妈,你认为我说的话不真实吗?”

金志爱看着潘玉龙,良久,她说:“我非常愿意相信你,你曾经是我最相信的人,因为我一直以为,你就像雪山上的雪,干净透明,一尘不染,对我永远不会有任何隐瞒。”

“我……”

金志爱打断他:“你去吧,去看你的爸爸妈妈吧,替我祝福他们。”

从酒店出来,潘玉龙买了一束鲜花来到医院,他没去母亲的病房,而是朝特护病房的方向走去。他轻轻将门推开,看到汤豆豆原来睡的病*,现在已经空了。

一位护士上来查问:“你找谁呀?”

“啊,请问住在这儿的汤豆豆上哪儿去了?”

“汤豆豆搬到内科病房去了。”

“她不在这儿了?”

“对,她危险期过了,正好现在内科有单间,就搬到内科去了。”

潘玉龙面露欣慰,高兴地问道:“她已经没有危险了吗,她快好了吗?”

“她好多了。”

“谢谢您!”

潘玉龙情绪兴奋起来,快步走了出来,他并没有注意到特护病房的外面,看到一个看杂志的男子,把目光悄悄投注过来。

潘玉龙来到内科病房,向一位护士打听了汤豆豆的房间。他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从半开的房门中看到汤豆豆果然躺在*上,阿鹏正用一条毛巾,为她擦脸擦手。潘玉龙没有进去,他在门外伫立良久,他看到汤豆豆不知为什么哭了,阿鹏关怀地低声劝慰,用毛巾为她擦去眼泪……潘玉龙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他从门口慢慢退下,转身离开。

那个手执杂志的男子,在走廊与他迎面走过,面庞回避,目光追来。

潘玉龙向母亲的病房走去,脸上仍然挂着离愁别恨,但汤豆豆病状的渐渐好转,又让他内心宽慰了许多。走到半途他又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那束刚买的兰花。

潘玉龙来到母亲的病房,母亲刚刚查完身体,情绪显得非常乐观,她坐在*沿上把这几天检查治疗的情况,向儿子一一述说。

“这几天每天医生都安排检查,前天查了CT,昨天查的心电图、彩超、胸透视,今天又查了脑电图、血流图。查这些还要喝药水,喝了药水才能显影呢。听说做这些检查很贵的,咱们这么花钱到底行不行啊?”

父亲在一边说:“又来了,你就别管贵不贵了,咱们养儿子这么大,也该沾沾儿子的光啦。养儿防老,养儿防病,儿子的钱,咱们花得放心。”

潘玉龙坐在母亲*上:“妈,您查出什么病了吗?”

“没有,医生说我除了那个肺心病,没别的毛病了,身体挺好的。”

父亲打断她:“还挺好的,光一个肺心病就不是个好治的病。”

母亲说:“现在这病不是也稳定了吗,医生让我按时吃药,别感冒,别劳累,注意养,没什么要紧的。”

潘玉龙沉默片刻,从母亲身边起来,转到母亲膝前脆下,他的这个动作,把父母全都吓了一跳。

“妈,我想给您磕个头!”

潘玉龙说着,真的一头拜下,母亲连忙往起拉他:“怎么啦这是,怎么啦这是?”

父亲也预感出了情况:“玉龙,你站起来说,怎么了?”

潘玉龙仍然跪在地上,他说:“爸,妈,你们能早点回老家吗?你们住院的钱,我是不能不还的。我不能明明知道还不上,还要这么用人家的钱。”

父亲问道:“这不是……那个韩国朋友替你出的钱吗,你跟她关系不好了?”

“爸,妈,我还很年轻,我会拼命工作的,挣到钱就给妈买药去,可我不想再用她的钱了。爸,妈,你们体谅我一次吧!”

潘玉龙又拜在母亲脚下,母亲当然听得明白。她摸着儿子的头发,含着眼泪说道:“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妈妈这病已经没事了,妈妈今天就回家!”

“今天?”父亲问潘玉龙,“今天就要走吗?”

母亲接过话:“今天就走吧。”她又对儿子说:“咱家的人就要这样做,咱们可以对人好,不能平白无故欠人的。妈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妈就怕为难你。妈不能帮你,还给你添麻烦,心里真是不好受啊。”

潘玉龙眼泪几乎流下:“妈,爸,我不是孝顺儿子,你们原谅我吧。”

母亲摸着潘玉龙的头说:“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儿子。”

在母亲的催促下,潘玉龙当天下午就为母亲办好了出院手续,送父母登上了回家的火车。他帮助父亲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帮助母亲收拾好*铺。火车开动,潘玉龙在站台上与父母挥手告别。母亲擦泪的身影从他眼前缓缓走过。

金志爱离开时代银海公司,林载玄等人的门口送行。金志爱的车队开走之后,林载玄和一干公司要员,才转身返回楼内。秘书在林载玄耳边嘀咕一句,林载玄点头随秘书走去。

林载玄来到公司大楼的屋顶花园,屋顶花园寂静万分,只有一个独自等候的背影,听到林载玄与秘书的脚步自远而近,便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

佟家彦的面目林载玄并不陌生,他试图用居高临下的蔑视将对方压住:“佟先生,我非常抱歉地告诉你,你要的价码非常过分,这个要价对我们来说,不是交易,而是敲诈!”

听罢秘书的翻译,佟家彦却并不退缩:“我要的这份回报,必须是后半辈子的生活保障,因为我一旦把真相告诉你们,我很可能会丢掉我工作,甚至,很可能会吃上官司,会结下仇人。我只有得到一份合理的财富,然后远走高飞,才值得我这样选择。”

“我们可以为你办理一份终身的养老保险和失业保险,再给你一笔足够你生活的现钱,这对你已经非常公平,但不是你昨天索要的数目。”

“我要告诉你们的消息,可以让你们省下六千七百万美元,我要的回报刚刚超过这笔钱的千分之一,这对你们最否合算,需要你们自己斟酌。如果我的消息不能把你们的敌人拉下马来,这笔回报我一定如数奉还。”

“佟先生,根据商业的规则,卖方必须先给买方看货,当买方满意之后,才可以付钱。”

佟家彦笑了一下:“可惜我们之间进行的,并不是公开的商业行为,而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秘密交易的规则,是先交钱,后交货。请林先生再想想吧,在这场交易中,着急的并不是我。”

佟家彦说完,迈步向花园的出口走去,一副不屑再谈的模样。也许没有超出他的所料,林载玄果然在他身后开口,匆忙把他叫住:“佟先生!”

佟家彦站住。

林载玄沉下气来,说道:“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