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斯做梦也没想到,出口会是这里。    出口一打开便有一阵难闻的恶臭传来,风斯抬眼望去,浑身如遭电亟,一阵酥麻,原来这出口竟在一个大坑内,这坑深约数十米,此出口就在坑壁的半截中,让风斯浑身发麻的是坑底竟然满是吐着红信的斑斓毒蛇,蠕动着的蛇体中还夹杂着很多白骨。    如此大的坑里满是毒蛇白骨,这种状况任谁看了都受不了,风斯只看了一眼便大感吃不消,赶忙转开目光,迅速往上掠去,落到外面,看都不敢看里面一眼便飞速往外掠去。    刚走了没几步,他便发现这里明显就是一个刑场,除了这个蛇坑之外,旁边还有两个坑,一个坑内满是毒蝎子,另外一个坑内却什么都没有,但是这个坑内的白骨却又是最多的。    风斯站三个坑的中间空地上,放眼四周,心中顿感吃惊,这里是一片用高墙围起来的空地,空地上方数十米处竟然有金属网状物包裹着,将这片空地围成了一个笼子般,这肯定是防止别人从空中进来的,高墙偏东边角落上有一个小耳门,这是这里的唯一出路。    此时风斯所处的四周一片腥臭味,心中暗忖这可能是爱华尔家族处理死囚的地方,心中同时咋舌这一古老家族居然有如此酷刑,把人真要丢进去了那死前可真的是痛苦无比了。不过爱华尔家族怎么会把秘道建在坑内的?这么一来,这通道倒不像是什么秘道了,反而像是观察死囚临刑的地方。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阵犯呕,赶忙掠向那个小门处,心中暗自祈祷这门可千万别关着,掠到近前,心中欣喜,原来小门是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只见进去是个空无一人的小铁屋,铁屋内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壶,还有几个杯子,看这情形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人看护着的,但现在似乎人都不见了。    风斯心中暗忖之前那个灰影人应该也是从这里出去的,难道是他把他们解决了?一边想着,一边往外掠去,穿厅过堂,途中只偶尔撞见几个仆人,不一会他便出了这个地方,首次踏上了洛城的街道。    此时天已近深夜,路上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有人,这边位置也十分偏僻,怕是在城郊附近,风斯转首看了看出来的地方,虽没有标明名字,但看见门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只看其中的横竖勾划便让人心中顿生凛冽之气,应该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风斯心中暗想:这里估计是爱华尔家族行刑的地方,但怎么防备如此稀松?难道是被那个灰影人都破去了?    正想着,街边一角忽有一个灰影闪过,旁边还有几道人影尾随在后,风斯心中一惊,想道:难道是那人被发现了所以被人追踪?心中好奇心一起,顿时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这洛城跟底特城有些类似,都是一些古风建筑,而且从街道以及路边的一些小建筑来看都是有些年头的了,虽有些破损但却别有味道,这里街上没有如邦都那般的照明设备,所以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几处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风斯一路跟着前面的人,也不认识路,只觉得身形的建筑越来越多了,而且街道很明显的变得更加宽阔起来,心中明白这应该是往洛城市区走的。终于前面几人停住了,刚才一路观察下来早已得知前面跟着灰影人的是两个人,因为怕太近了被发现,所以风斯只能远远的吊着他们,此时见两人明显速度放慢,而且身形更加谨慎,知道估计是要到地头了。    果然那两人在一栋建筑下停住了,这是一栋外形极为奇特的建筑,一道拱形门,双边白色塔状物耸立在那边,周边灯光闪耀,远远看去就极为显眼。风斯见那两人犹豫了一阵便走了进去,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既然跟了那就索性跟到底,一路掠了过去。    门是拱形门,对外敞开着,里面像是花园般,周边有绿树环绕,中间红砖砌路,将一块绿草如茵的大草坪分为了三块,草坪上放着几把长椅子和几个铜像。沿着红砖路走下去,蜿蜒进了树丛深处,隐隐有楼阁露出。    风斯看了心中不由暗忖:这里可能是中心公园性质的地方,那椅子自然是给人坐的,但那铜像又是谁呢?    四处无人,三块小草坪的各个角落上及中心处都有一个射光灯,照得里面明亮无比,他正要走近看看,忽听远处传来两声闷哼,心中一紧,赶忙躲到旁边的树丛中去,刚躲进去便见到刚才他追踪的两个人从那个道路的尽头处飞也似的奔了出来,两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但此时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风斯看着两人走到草坪中央时,忽然觉得浑身一颤,整个草坪上仿佛刮起一阵寒风来,现在是深夜,有寒风并不奇怪,但这阵寒风却让人颤的有些诡异,风斯赶忙屏住呼吸,打起精神看着中央。    那两人似乎也感到了寒风阵阵,身子均一颤,其中一人更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惊恐的叫道:“完了完了,他追来了!”    另外一人原本还没事,但听到他这话,再加上四周气氛一感染,也跟着倒了下来,颤颤的说不出话来。    风斯奇怪的看着两人的举动,正在寻思他们在说的是谁,心中警兆忽现,眸子往远处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青衫文士打扮,年纪约三十上下的人正慢慢走来,俊朗的脸上正露出笑容的看着前面这两人。    风斯只大略的扫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他知道这青衫文士绝不是普通的高手,目光盯的时间太长,肯定会引起他注意,但心中也在好奇这人的身份是什么。    只见那两人倒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那文士走来的方向磕头,其中一个还不断念叨道:“求大爷饶了我吧,我也是奉命行事,我不知道是大爷……”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惨叫一声,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风斯心神连震,这人用的什么手法?自己刚才一直盯着那两人看的,居然没看出来是如何被杀的!    这人死了,那旁边那人只知道趴在地上,浑身不停抖动,身下处湿了一大片,明显是因为害怕而失禁了。    那青衫文士终于开口了,道:“话多的人除了死就没其他出路了。你还算比较识相!”    那人一言不发的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青衫文士走到近前,看到他身下一片水,皱眉道:“脏死了,你这人也太没出息了!”说完,也没见他如何动,那个一直倒在地上磕头的人闷哼一声,颈边血喷射出来,倒在了地上。    青衫文士在那人死前一边掩鼻,一边身形往后连退,退的方向恰好面对着风斯,风斯赶忙一低头,不敢多看,两人相距约二十米左右,这么近的距离对于修为高的人已经足够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这次虽然也冷,但却是正常的秋夜凉风。风斯手心冷汗连冒,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紧张。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就他们两个么?”这声音低沉嘶哑,不是刚才那个青衫文士的声音。    风斯正在奇怪间,那青衫文士的声音响起,道:“我跟上来的迟,只看见这两个,不过即便有其他人来,刚才看见这两人的下场也该都跑了吧!”    前面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道:“好,我刚收到最新消息,秋情把舞影、特纳等人困了一天多,现在终于有说法了,来,我们进去聊!”    风斯心神猛震,特纳?特院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头偷偷的在一片树叶的掩盖中伸出,只见草坪上除了多了那个青衫文士外,又多了一个灰衣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灰影人,此时两人都背对着这边,往草坪远处走去,看情形应该是要进去那个楼阁中。    他心中不停的思索着:特院长不是说去找修老师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难道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灵光一闪,知道刚才这两人提到的舞影可能就是雷霆的夫人,秋舞的妈妈,估计是舞影知道家里出事便找来特院长帮忙了,而听亚布说舞影与修老师很熟,既然特院长来了,那修老师会不会也来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提起全部精神,见那两人沿着红砖砌出的路已经没入了树林深处,便毫不犹豫的跳出了躲避的树林,看了看四周,知道四下无人,身形尽展,也跟着掠了过去。    小路幽静别致,里面便是一座白色高塔,四周郁郁葱葱,枝叶掩映着白塔,风斯知道里面两人修为都很高,不敢直接进去,看了看旁边的树,高度与白塔唯一一个窗户差不多高,身形原地拔起,倏地的一下跳到树上,在一片茂密树叶的掩盖之下,精神异力从二楼的窗户内缓缓探去,在经过多重阻隔之后,在精神异力所能达到的最末端终于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只听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道:“……这就是我听到的了!”    另外那个青衫文士的声音沉吟了一下,道:“那,幻兄认为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个灰影人也就是青衫文士口中的幻兄道:“秋情这丫头实在厉害,从出变到现在所有的局势都预料到了,果然是星耀的后裔,这代爱华尔家族的人没人斗的过她!雷霆让位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青衫文士忽然冷笑一下,道:“不一定,你一定没想到那个家伙也来了!”    灰影人似乎呆了一下,道:“谁?”    青衫文士冷笑道:“你难道没注意今天舞影身边除了特纳外还有一个人么?”    灰影人思索了一下,道:“你是说那个布衣中年人?”    青衫文士道:“不是他是谁,幻兄可知这人是谁么?”    灰影人沉声道:“此人虽然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但气势沉稳,挥洒之间皆有高手之风,实力可能比特纳还要高,我这几天就在怀疑秋情怎么会只凭一个特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舞影?雷霆是出了名的爱老婆,只要抓住舞影,哪怕他不就范?”    青衫文士嘿嘿冷笑,道:“秋情是一个绝对厉害的角色,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她肯定也看透那人身份了,硬拼只有两败俱伤!”一顿,道:“不知幻兄可否记得几十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个仅凭一把木剑就挑翻当时天下几个有数高手,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老怪物的弟弟……”    灰影人明显惊住了,好一会才道:“你说的是修影寒?他是武学史上公认的天才少年,但是却只是惊鸿一现,胜了当时同样少年成名的闪电手后便突然消失!难道那天看到的那人就是修影寒?”    青衫文士冷哼一声道:“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改名换姓了,那之后我们都淡出天下,后来我们的后辈中评出了一个十大高手榜,幻兄也该听说过的吧?”    灰影人冷哼一声道:“什么狗屁十大高手,在我幻间力的眼中都是一堆垃圾,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而已!”一顿,道:“难道修影寒也在其中?不对啊,那些小孩中没有人用木剑的吧?”    青衫文士缓缓道:“他改了名字,也没再用冷兵刃,他就是昔日天下第一武学院随心学院的院长无为。修。”    听到这句话,风斯吓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即便刚一开始听到那人提起修影寒时因为修这个姓并不多,也曾想到过修老师,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口中那个用木剑的天才少年居然就会是以精神力成名天下的无为。修——自己的师父。    他这么一分神,精神异力顿时产生波动,风斯怕被那两人感觉出来,赶忙撤了下来,等了一会见里面毫无动静,这才重新又试探着将精神异力探了进去。    这次明显比上次轻松多了,没有经过什么波折,便重又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只听幻间力道:“哦,原来是这样,这下秋情可要麻烦了!”    那个姓册的青衫文士道:“嘿嘿,小弟我跟他过节不小,这次他肯来那是最好了,我要让他来得走不得。”    幻间力嘿嘿一笑,低沉嘶哑的声音道:“他遇上你这个以毒、色成名的老前辈册无极,那肯定是活的少死的多了。”    册无极哈哈一笑,道:“幻兄过奖了,在洛城的这么些老家伙中我也就和你联系最多些,这次爱华尔家有变,也是我们的好机会啊!”    幻间力叹道:“目前局势不明,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你的大仇能往后放就往后放放!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怕的都不是秋情……而是……”    册无极似乎吃了一惊,忙道:“幻兄赶快别说了,谁知道他是否就在附近!”    风斯一吓,赶忙收回精神异力,整个人缩在树上动也不敢动,但心中也在好奇他们说的那人是谁,过一会正要再去细听,便见那两人从窗边经过,其中一人更是若有若无的瞟一眼窗外,吓得风斯赶忙移开目光,把整个身子缩在了树叶之中。    两人下楼走远去了,风斯这才敢喘口气,脑中也开始有“闲情”去思索刚才听到的信息,第一那就是修老师也来洛城了,而这青衫文士册无极似乎与修老师有仇,刚才自己看他不动手便杀了那两人估计就是用他的毒功,第二修老师原来有这样的背景,原来是以一柄木剑成名于天下,但为何从没和我们说过?而且老师为何要将修影寒的名字改为无为。修?难道这其中又发生什么变故不成?第三,舞影肯定就是雷霆的夫人,秋舞的父亲,秋情看来是天色那派的领袖,所有的命令都是由她发出的,雷霆与天色之争看来已经进入一个阶段了,舞影居然被秋情困了一天多,而雷霆居然不去救?现在的局面难道是雷霆被动?    就这么他在树上思索了不知多久,等到下面传来沙沙声才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打扮的人正在低头扫地,天边也已经朦朦亮起来,这才知道折腾了这么久已经过了一夜了,既然如此索性就在树上修行一下。    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奔波着,自己极少有时间静下心来修行,这洛城似乎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一旦雷霆与秋情公开决裂,爱华尔家族将陷入一片混乱中,对自己这个从外地来的人来说这里将步步凶险,这里与邦都不同,联邦的法律毕竟有着一些制约作用,但在这里没有人能救自己,只要靠自己!    真气在体内流转着,风斯按照平时的运功路线运行一周天后脑中忽然闪过了傍晚时那自称囚人教自己的“囚人三转”,心中想试试,一念动真气便缓缓沿着囚人所演示的路线流转起来,原本看囚人演示时默默无奇的心法这么一动真气顿时如滔滔流水般奔腾起来,如果说原本的随心阁心法如一池静水的话,此时的心法就宛如瀑布往下倾倒的飞流,静水让心神时刻保持清醒冷静,而飞流则让他浑身充满力量以及勇猛向前的气势,如果将这两者处理好了,将会使他有着近乎完美的表现,而处理不好的话,心法冲突将会使他直接自我毁灭掉。    风斯有了这个理解,立刻浑身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想道:自己虽然曾经处理过两种真气的并流,但两种心法同时运转还没有过,真气并流出问题的话那就是经脉爆裂,而心法冲突出了问题会发生什么那就可怕了!    心中杂念一起,顿时那“囚人三转”中的第一转也无法流转起来,脑部一疼,风斯赶忙停下了,睁开双眸这才发现天已经彻底发亮,旭阳早已跳出了薄雾。而他自己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刚才只是运转一种心法时便如此吃力,如果两者同运那该如何吃得消?    看来这“囚人三转”果然精奥无比,自己还是别异想天开的好!    当下他又老实的用随心阁心法运了一会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全身上下已恢复到最佳状态,而下面也已经有来来往往的人在走动了,拨开枝叶,风斯瞧准时间,趁人不备时哧溜一下溜到树下,假装从树边慢腾腾的走了出去。    周围都是一些老人与小孩,老人在打着慢拳,悠哉悠哉的晨练着,小孩们则三两成群的在一起玩耍,草坪上的那两具尸体早已经不见,昨晚满是鲜血的草上此时正滚着两个小孩在打闹,他们纯洁的脑中肯定想象不到昨晚就在他们现在躺着的地方死了两个人。    风斯心中满是感慨的走了出去,走出这个中心公园,来到街上感受着了洛城的早晨,街边满是茶座,酒吧,三两成群的人们正在一起谈笑着,一片其乐融融的和平景象。    风斯一边看一边心中讶异,想道:秋情不是把城封了吗?这里的人怎么还这么安逸?他们难道不怕家族内乱吗?想到这里,忽然省起,这里是洛城,也应该就是爱华尔家族人住的地方,难道这么些人全部都是爱华尔家族的人?    就这么走着,经过了一个街边咖啡吧,一阵咖啡的香味飘来,风斯顿时停住了脚步。    啊,好熟悉的味道啊,三年多了,我似乎有三年多没喝咖啡了。    他脑中闪过了以前每天进试验室前总是先泡一杯咖啡的情景,心中一动,信步走向那个咖啡吧,虽然身无分文,但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还是高兴的给了风斯外地人一杯黑咖啡,而风斯也与他闲聊起洛城的情况来。    这一问他才有些恍然,原来这洛城并不只是爱华尔家族的人住在这里,当年星耀。爱华尔曾收复过各处的失地,有不少难民在这里,而且在大战过程中,爱华尔家族也曾对外征过军队,在大战结束后,一部分人家乡全毁不无家可归,一部分人不愿意再回去,这些人就都留在了洛城,接受爱华尔家族的领导,而爱华尔家族则负责保卫他们的和平。    这老人名叫曼秀雷,他父亲就是当初新省外村庄的农民,无为联邦成立后不愿意呆在那边,随着星耀一起回到了洛城,从此也就在这里定居下来,而号称爱华尔家族版图的外围三大重镇底特、柏林、安达其实都是当年大战时这附近接受爱华尔家族保护的小城,因离西部联盟太远,根本无人照应,最后就索性并入了爱华尔家族内。    在了解了这些历史后,风斯也喝完了老人赠与的咖啡,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前在实验室时的生活,但此时所享受的安逸很快就会被到来的杀戮破坏,他心中隐隐有着预感,今天这一天绝不会如此轻松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