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吕布回军了!”田丰面色阴沉,额头青筋暴起,望着一众同僚,无奈的道。

“鲍信死了?”韩馥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随意的摆摆手,道:轮到我了吗?”

“主公!”潘凤跪在地上,低着头,低喝:“末将愿死战!”

“起来吧。”韩馥摇摇头,花白的两鬓白雪更甚,短短数月,他已然尽显老态,实在是心力交瘁,凄然道:“我知无双一心为我,但你打得过吕布吗?”

“打不过!”潘凤毫不迟疑,他对于自己的武力有着深刻的了解,恐怕百招之内,必定败亡!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也愿一战!”

“拿什么打?”韩馥还没有说话,一向沉默寡言的沮授忽然道:“哪来的兵马?哪来的钱粮?我冀州早已被吕布帐下陈宫架空,财权军权,都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中,你去问问那些世家大族,可曾认得这冀州的掌权者,看看谁?”

“哼!”潘凤闻言不以为意i,拂袖道:“我潘凤大好男儿,自有血性!头断不过碗口大的疤!死则死矣!但求死得其所!便如你等在此自怨自艾,便能逃过一劫?那吕布就不会造反?凡事皆可一搏!即便败了,也问心无愧!”

“匹夫无谋!”审配不屑的嘲讽道,往日潘凤位高权重,一直死死的压在他们一众谋臣之上,今日冀州走上末路,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他索性也豁出去了,直话直说,这头脑简单的武人,看事待物,太过浅显了!

“你说什么?!”潘凤大怒,莫说此时吕布还没杀到眼前,即便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容不得此等赤.裸裸的羞辱!

“鲍信没有死!”田丰眼中精光一闪,连忙缓和气氛,,道:“吕布没有杀他,而是接受了他的降书!”

除却一脸怒容的潘凤,几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比起韩馥,吕布无疑是更强势的主人!若是韩馥能降,不但可以保全自己身价性命,还能为自己这批属下谋得好出路!到时候各显其能,有多大能力,能获得吕布赏识,便是后话了!

“此事我知。”见一众手下希冀的目光,韩馥惨然笑笑,道:“鲍信那厮为了活命,向吕布摇尾乞怜,亲自为吕布牵马,才能保全性命,莫不是叫我这一把年纪,为了活命,还要丢下老脸去给那无耻之人牵马?”

“谁敢!”潘凤怒不可遏,虎目圆瞪,闪烁着令人惊惧的神光,将一众只想到自己的官员吓得连连低头,再不敢言语。

“我手上还有5000人马!可以背水一战!”潘凤强压着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道,这些东西,平日里溜须拍马,极尽所能的讨好主公,从而谋得高官厚禄,今日主公势微,便打起卖主求荣的注意?哼!有我潘凤在,看卡哪个下作小人先跳出来,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潘凤杀机四射的凶光扫遍全场,浑厚的气势压的一众文臣喘不过起来,这常年在沙场厮杀的猛将气息,又怎么是他们能消受得起的?

“算了。”韩馥无力的摆摆手,身上在没有身居高位的上位者应有的气势,与垂垂等死的寻常老人无异,望着一众恐慌无比的手下,韩馥颓然道:“诸位,可有良策教我?是战是降,倒是说说看,若是有理,也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战!”潘凤毫不犹豫,没有给众人各抒己见的意思,身上爆发出恐怖的气势,强行将众人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道:“哀兵必胜!为了我冀州千万百姓,此战,不能败!”

韩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即便走到末路,还是有人肯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让他深深的感动,怕拍潘凤的肩膀,问道:“无双,你可有把握?”

“没有!”潘凤一咬牙,道:“无双只知道,主公待我不薄,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主公身前!谁人胆敢对主公不利,须得跨过我潘凤的尸体!在我倒下之前,主公一定无恙!”

“好!”田丰大声喝道彩,道:“好一个忠义无双的潘无双!那么,我等再多说什么,便是不忠不义了!一切后话,都待潘将军对战吕布之后,再做定夺吧!”

审配与沮授对视一眼,不动神色的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朝着后面的文官们摆了摆,有他二人与田丰的附和,加上潘凤在军中的威望,反对的声音瞬时间消于无形。

“记好你们今日说过的话!若是让我再听见有人敢在主公面前叨扰,可莫要怪我手中凤纹大刀不讲情面了!”闪耀着剧烈的杀意,潘凤大声威胁道。

田丰眼中阴寒的光芒一闪,将头低下,把危险的光芒隐藏起来,众文官,纷纷退避,随着潘凤的扫视,越来越多的人低头不语,不敢对视。

“主公放心!我这最后的5000儿郎可非一般,量那吕布也不可能轻易拿下!只消顶住他第一波势如暴雨的攻势,我等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冀州子民,怎的斗不过一头外来的饿狼?”潘凤抱拳行礼,安慰韩馥道。

“但愿如此。”韩馥闭上双目,没有丝毫侥幸的心理,他累了,是的,这些年大刀大风大浪,他老迈的心再也承受不住,壮志一去不复返,眼下除了恐惧与不甘,已经没有别的多余情绪了,但愿吕布杀了我,不要祸及家人。

众人四散退下潘凤一马当先,大步朝着府外走去,他要紧急北军,应战吕布!不容有失!

田丰故意将步子放慢,审配也是拉着沮授说着什么,当众人纷纷散去,韩馥手下最得力的三名谋士相视苦笑,朝刚刚出来的大厅返回,有些话,不得不说!

韩馥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去而复返的三人,淡淡的道:“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吗?”

田丰无言,双膝弯曲,跪在韩馥身前,道:“请主公赎罪,田丰得罪!”

“说吧!”韩馥颜面叹息,若我叫你别说,你会答应?深深的无力涌上心间。

“冀州救无可救!请主公放我等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田丰猛的将额头重重扣在地上,将厚重的地板敲的闷闷发响,在韩馥愕然的目光中,田丰不停叩首,一下比一下重,整整九下,当额头渗出的鲜血将地板染红,浑身**不已的田丰才轻声道:“是我无能,无法保全主公!”

“元皓,你?”田丰多智,而且一向忠心,韩馥大事小事都要问过他的意见,沮授善于内政,且沉默寡言,审配行事狠辣,城府太深,让人不寒而栗,唯有田丰,才是韩馥真真实实能感受到的人,所以,私下里两人亦师亦友,此时田丰跪在地上,血流遍地,韩馥心中不忍,劝道:“有话好好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决不推辞。”

“是我无能!是我无能!”田丰肩膀剧烈耸动,带着呜咽之声,久久的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哎。”韩馥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田丰身前,伸出枯槁的双手去扶他。

“主公!”田丰抬起头颅,平日里无喜无悲的脸上鲜血横流,夹杂着泪水与地上的灰尘,显得脏乱不堪。

“元皓,事已至此,你无须过于自责,有什么要我做的,就说吧。”韩馥朝着田丰笑了笑,道。

“主公!请定潘凤谋反之罪!”田丰抽泣着,久久不语,身后等候多时的审配终于耐不住性子,也是跪下,如是道。

韩馥老脸上泛起一丝不悦,与直言不讳的田丰不同,审配为人过于阴险,自己对他从不敢彻底探路胸怀,这种人,便是再才华惊世,也要多加防备!

“无双怎么可能谋反?这些话莫要再说了!”

“若是主公不这么做,恐怕我等全部要死在吕布手下!”审配一咬牙,不再遮遮掩掩,准备开诚布公的和韩馥把话说明,事关生死,若是韩馥不识抬举,只能另寻他策了!

韩馥微微思量,便想通了其中关键,怕是潘凤的拼死抵抗会触怒吕布,犯下屠城之举!眼中一抹忧色闪现,如此说来,倒是不能命他反抗了。

“那我这就让无双必须抵抗,率众投降吧。”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本就信心不大的韩馥彻底绝望,破罐破摔的道。

“不可!”沮授闻言反对道:“一定要打!打完了才能定他个谋反之罪!我等才能逃脱干系!潘凤必须死!”

“混账!”即便自知穷途末路,韩馥也不愿意唯一真心待自己的潘凤出什么事,莫说旁人,就是你们这群谋士全部死光了,我也要尽力保住无双!

“潘凤不死!我便要死!他便要死!主公,也要死!”田丰痛苦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