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雷电加交之中,陈雨城不知道老道到底跟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巨雷击中了,在惊怒交加中,化为灰灰……

而“老道”其实不是一个道士,此人从不穿道袍的,那只是陈雨城给他取的外号,只因为对方神神叨叨地,有点像个疯子、有点邋遢。wWW。QUaNbEn-xIAoShUO。coM

但无疑,老道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或者说老道有点道行。

虽然那一霎陈雨城对他怒火万丈,谁知道老道竟然极其yīn险地把他推出去,替他挡了那个传说中的天劫。

当然,也没有人说那是个天劫,那只是陈雨城心里的猜测,他只知道那一片连环雷特别的怪异,他从来没见过那样先是导弹般的球形雷,把老道从深深的山洞中赶了出去,然后是飞剑般的针形雷shè杀着全身冒烟的老道,最后无形的力量如同投下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天空变得紫蓝紫蓝的把整座山头都笼罩在其中,陈雨城当时只觉地心重力一下子似增强了几倍,自己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而就在那个时候,老道飞绕到他的身后,然后极端无耻地手掌贴到他背上,再轻轻一送……

啊!啊——

陈雨城拼尽力气地大叫,惊骇莫名地从**一坐而起。

就见一个瘦小的人影从房门口窜来,一边呼喝:“臭小子,想吓死人吗?鬼叫什么?”

陈雨城呆住了,等看清楚了来人是谁时,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舅舅……你是我舅……”

嘣!舅舅毫不迟疑地一个暴栗给到陈雨城的头上:“我不是你舅,难道你是我舅?”

但陈雨城的眼睛里仍然闪着一片的惊骇之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是在做梦吗?”

“梦你个头!”舅舅再次发威,一个更狠的暴栗敲到陈雨城的头,“死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刚才差点把我吓死了。”

然后,矮小削瘦的舅舅嘴里念叨什么地出了房间。

但陈雨城看着微微背驼的舅舅却是流下泪来……居然又见到了还年青的舅舅……?

但这是怎么回事呢?

慢慢平静下来后的陈雨城惊诧地打量着自己睡的房间,就见到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摆着两张床的房间,他睡的是一张小床,地面没有瓷砖地板,甚至连水泥地面都不是,内墙也居然还是“原生态”的砖面,而且还是那种古老的大青砖,只不过下面人高的一截张贴了一些报纸。

终于,陈雨城发现了自己的手,若不是先前的两记暴栗,他一定会又大叫出来,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手,居然变成了小手……

再看,枕头边静静地躺着一本小说——白话聊斋。这正是舅舅送给他的第一本小说!他小时候最爱看了。

霎时,陈雨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隐隐明白了,同时记忆也如同cháo水般地涌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还是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应该才十岁左右,这一年因从小父母离异,到处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陈雨城,被舅舅接着身边带养。

这一年也是陈雨城少年时期较美好的一年,因为相对于那些说不清到底亲不亲的亲戚而言,舅舅就有如一个慈父,这一年过后,舅舅因工作的调动,不方便继续把他带在身边,他复又回被父亲接回……

往事不堪回首,记忆碎片也很杂乱。

只是重生这样狗屁倒灶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陈雨城真的有点难以置信,而且更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时候,最后那老道跟他说的话,竟然变得清晰起来:“对不起,小道友,我知道自己很无耻,但或许你也不亏。”

真是的……忽然间,陈雨城就有一种强烈的时空的错乱感,似乎感到两个不同的时空交接到了一起。

但就在他愕然时,又忽然感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有些痒,再一看时,他就呆了……脑子都运转不过来,只见到似乎隐约光芒一闪,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霍然地出现一枚带着古老花纹的奇怪戒指!

几曾何时,亦师亦友、又非师非友的老道是那么小气,此人不从来肯传授给陈雨城任何法术,法宝?哼!那就更不用想了。

老道说:“你跟我要法宝?我也想要啊……神经病!你看得那些恶俗小说看多了吧?”

当时的陈雨城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但现在?陈雨城就更加想不通了,重生或许不是新鲜事,因为……还用说吗?大家都懂的……

但魂穿后,居然还附送戒指,这就是高难度了!老道的法力能强大到这种地步?他真的难以相信啊!

陈雨城想的头痛、后来牙都痛!

然后,似乎轻微地嚓!地一声,在陈雨城的狂喜中,戒指被证明果然是储物戒指,原来他最想要的就是这种,都指明了地求过老道好几次,但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飞快地把枕头丢了进去,然后又飞快地拿了出来,真是简单好用,居家旅行必备!

“哈哈……”陈雨城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舅舅吼叫着又从外面冲进来了,怒瞪陈雨城。

这个时候陈雨城也没时间去管重生不重生,舅舅又年青了的问题,连忙起床穿衣,一边问:“舅,今天是几月几号,今年是八零年……或者八一年?”

……

一阵大眼瞪小眼后。

舅舅黄建国跳了起来:“连我都敢戏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很快穿好衣服的陈雨城半搂着舅舅出了卧室之后,不出意外地就看到外间就是一间售货小店,小店的架子上摆满了商品,内室出门口还摆着一只巨大的酱油缸.

陈雨城不由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散发出怪怪味道的售货小商店,他还记得这一年自己经常帮舅舅守店,不少同校的小学生在他的手上打过酱油。

想到后世的那句“我是打酱油地”经典名句,陈雨城不禁微笑起来,再看店外的景sè,看到那店前的弯弯的小路,以及不远处的大马路,此时他的心情真的没办法形容了。

这时,冷不丁地“汪”地一声,一只小黑狗冲到了陈雨城的脚下,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裤角,还作势摇头晃尾地撕咬着耍欢。

“哇!小黑……”陈雨城都有点悲喜交加地蹲下一把抱起了小黑狗……

小时候,陈雨城特别地喜欢狗,他养过很多只小狗,但结局都是那样的伤心!

这只小黑狗,在那一年也是他心里的痛,因为他大约养了这只小黑狗一个月之后,小黑就不见了,而且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那一天他去上学,小黑狗不舍地跟在他后面,但陈雨城不能把它也带去上学,只好踢了它一脚,可结果放学回来后,就再也找不见小黑了。

陈雨城举抱起小黑,看着它那双装可怜装无辜的眼睛,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人还是狗,这一辈子,自己再也不能让他们(它们)伤心、失望了!

想着,陈雨城狠狠地亲了小黑一口。

一边的黄建国不由笑骂道:“呆子!”

终于陈雨城冲出了小百货店,后面跟着欢跑的小黑,然而陈雨城刚冲出小店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蹲在一条小水沟边玩水。

呃!……这是我的表妹,以后会变成大美人的丹丹?

“丹丹,你在这里干什么?”陈雨城试着喊。

小女孩回头看了陈雨城一眼,然后很漫烂地一笑,但很没礼貌的哥哥也不叫,只招呼着小黑狗:“小黑,过来!”,然后又继续着她的玩水大业。

在小黑讨好地跑到小丹丹身边摇尾巴时,陈雨城想起另一个自己小时候跟丹丹的很多趣事,不由又淡淡地笑了笑。

“丹丹,不要玩水了,哥带你去玩好吗?”

“才不要。”

看来这个表妹的眼里,表哥的权威一点都不存在?

陈雨城感觉好失败。

……

几天后,陈雨城慢慢地适应了下来,也弄清楚了,原来这时候是八零年的下半年金秋十月……(前世的记忆毕竟是太遥远了,他有点记不清),他在舅舅的售货所在地青石街公社鹿山村的小学上四年级,这个时候舅母挺着个大肚子跟着舅舅,舅舅家的二表妹秀秀就快要问世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陈雨城以无比的忍耐力,坚持着每天上学,放学后,或是逗逗小黑狗,带它跑跑步,或是给丹丹讲个小故事,并定时对表妹丹丹,进行启蒙教育,这个做法很讨舅舅,舅母的欢心,在陈雨城那个正太身体,却拥大叔思想的引导之下,表妹丹丹的进步很快,开始能够自主地画些儿童抽像画,会唱了好几首儿歌,识字率上升,会写了从一到十的阿拉伯数字……另一个世界里,舅舅家的三个表妹,没有一个能考上大学,他记得好像高中都没上到,这真是三个美女表妹的巨大缺憾,他决定去帮她们改变命运,当然现在能帮的只有丹丹,因为另二个小表妹还没出世。

早上,是固定的早起跑步,晚上打坐一个小时左右,一开始舅舅和舅母,又好笑又感到惊异,但他们没有去强行干涉,而是顺其自然,陈雨城这也是没办法,只有一间房,而且还是表兄妹共一张床,幸好一到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丹丹就睡得叫都叫不醒……后来,有了几次后,在舅舅和舅母没发现陈雨城还有什么别的惊人动作之后,也就更懒得管了。

有很多家庭就是这样,很放任子女,这种做法有好也有坏,好处叫“粗放式放养”,小孩子从小就玩得跟猴似的,因为整天在外疯跑,身体一般健康强壮,但不利于文化教育的培养,三个表妹所以没有一个能上大学,显然是与家教的缺失有关。

但是陈雨城的舅舅黄建国和妻子罗巧,显然习惯xìng的忽略了外甥的变化,他们不知道从那个星期天开始,这个外甥就拥有了一颗成年人的灵魂。

而且陈雨城在来历神秘的储物戒指中,发现了一本小册子,那里面居然是老道对陈雨城前世修行时积累的疑难解答,还那么地直白易懂,神秘复杂的东西一下子变得一钱不值,当然也让陈雨城再次地感到一切疑似早有预谋。

事实上从那天开始,陈雨城的变化是一个接一个地,只不过除了打坐这件事外,其他的让他的舅舅和舅母难以察觉,而且往往一个变化出现后,就会最少隔几天,再出现另一个变化,比如陈雨城开始每天起得比他们都早,再接着陈雨城辅导表妹,当起了表妹一个人的幼儿老师。

半个月后,陈雨城在河边抓来了几条小鱼,过几天,他又抓来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一个月后,他把一条二斤多重的鳜鱼拖回家,虽然黄建国当时眼睛瞪得老大,但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被陈雨城随便两句就打发了。

这一个月里,陈雨城还开始抱着黄建国一本巨大的针灸书开始啃,因为黄建国还是一个无照医生,几年前他拜了一个老中医为师,学了点了,后来又自学了西医,能号脉、会打针,治好寻常的病痛不在话下,周围的村民都愿意来找他,甚至很多人家接生都请黄建国,这在后世人想来,真的难以想象,但在当时那是事实。

不过,黄建国其实没学成针灸,他这个人只是喜欢折腾,什么事都想参予一下,但多是半瓶子水,有的更只是皮毛。

另一个世界里,陈雨城最后是把黄建国这本针灸学的巨厚巨大的书,搬到了他父亲的家,看了好几年……但另一个世界,少年以及青少年时期的他的记xìng不是太好,理解能力也不行,最终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这本绝版针灸书,就不见了。

现在重新再看,就几乎是像电脑扫描一样,一目十几行,还过目不忘,所以陈雨城的进展飞快,很快就发展到他在一只鸡的身上做试验的程度,弄得鸡飞狗跳,黄建国出来骂了一顿拉倒。

这个月里,陈雨城还驯养了小黑养成定期洗澡,定点大便的好习惯……小便就没那么好训练,因为狗这种动物,是要用尿来标记它们的领地,以及向同类发出其他信号的,所以陈雨城没办法控制它的尿尿。

期间,陈雨城在学校的成绩也悄然的提升,从第一次测验从中游上升到中上游,到第二次测验的语文、数学双双突破九十分。

第三次测验……还没到来,但陈雨城已经确定了目标,那就是全年级第一,因为鹿山村小学的四,五年级有两个班,到了四、五年级,邻近一个村的小孩,都到鹿山来上四、五年级。

现在,陈雨城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去河抓两条大鱼来改善生活,而且完全不用鱼网,鱼钩,还经常被舅舅把鱼送到外婆那去孝敬老人,他舅舅居然没表现太大的惊诧,因为他习惯了,认为外甥的水xìng就是这么好。但他没想过,水xìng再好,能空手抓鱼的在全国有几个?人家最多只是能摸到大鱼,就是从石缝中摸鱼,有经验的一摸一个准,但陈雨城是直接在水里抓,他没那么多时间跟鱼儿慢慢玩。

在现时的青石街公社,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贯穿它的辖区,也就是鹿山村前的河,这条河的鱼类是非常丰富的,后几年人们开始炸鱼、药鱼,每次的收获都是几十斤,到几百上千斤,但就是那样的狂捕滥炸,这条河的鱼类仍然像捕之不绝一样,直到九十年代末,河里的鱼才慢慢少了。

当然外甥的表现,特别是每两天就抓两条大鱼回来,对于黄建国也不是没有一点触动的,最少他有次对妻子说:这个外甥简直就是个宝。

当然是宝啦,然后很快又到了这一学期的期中考验之前,陈雨城经过苦口婆心地对舅舅的一番引诱和鼓动,终于说服舅舅咬牙投资邮票。

黄建国把本来准备买自行车的钱,再凑一百多,合计三百人民币,全投到购买邮票上,并自此上到外甥陈雨城这条“贼船”之上无法摆脱。

这个就是八零年出版的庚申猴猴票,然后黄建国又写信鼓动陈雨城的父亲也投资了二百块,再继续去鼓动姐姐,也就是陈雨城的母亲也投资时,被当时在某个矿山上当广播员的陈雨城的母亲拒绝,还说他jīng神病,脑子有问题。

重生后,对于早已跟父亲离婚,而且一年也难见一次面的母亲,陈雨城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的,不过他也不会去痛恨母亲,毕竟说没感情,也只是不太多,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思念的,他也希望她能过得好,而且这个时候,她与她现在的老公县国营矿山的矿长,欠了一屁股子的债,这个矿长前妻了是病死的,留下好大一帮儿子和一个女儿以及一笔巨债,加上这矿长读书少,为人又比较老实不会贪,结果这一笔债,一直到好多年后才还清。

但他母亲拒绝投资邮票,那就怪不了陈雨城了,至于这个时候,居住在青石街公社的外婆就不需要鼓动了,因为舅舅能赚钱,就等于她老人家也能跟着过好rì子,rì后他外婆也基本上是跟着舅舅过rì子。

紧接着,鹿山村小学的期中考试来临,在这次考试中,陈雨城一举拿下全年级第一名,让他的班主任余老师和数学老师,都大吃了一惊,上课的时候,狠狠地夸奖了他一番。

但翘起尾巴的陈雨城,却就此开始逃学。

余老师找到黄建国告状时,痛心疾首地说:“真的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样下去如果得了?”

但这个时候,陈雨城在舅舅家,已经全面地确立了“领导”的地位,黄建国反着帮外甥开腔说:“余老师,不要紧的,城城说小学的课本太简单,他现在都已经开始自学英语,嗯,他说要跟你比试一下英语会话,如果……”

余老师羞愤地脱荒而逃。

很快又是二个月过去,陈雨城无视校规地带着长得半大的小黑参加了期末考试。

首先考试前,帮陈雨城叼书包的小黑轰动全校,真是……老师们的眼球子滚落一地,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陈雨城也不是完全无视校规,最少进教室考试时,他让小黑蹲守在门口,引得一帮小学生,考试的心都没了。

结果,不用说了,又是全年级第一。弄得余老师和数学老师心情挺复杂。

在寒假里,陈雨城没有象另一个世界那样,一放假就跑到县城的nǎinǎi家里,因为nǎinǎi家有个继祖父,以及一大帮继祖父跟nǎinǎi生的儿子。

前世,陈雨城小时候根本分辩不出人类心里的那些劣xìng和虚伪,导至很多个暑假寒假,都傻瓜般地在nǎinǎi家渡过,这一辈子,他忽然地“心xìng大变”,让他的父亲诧异的要命,因为往年不是这样的,他这个儿子是出名的调皮蛋,经常一个人坐客车从乡下到县城,又从县城到乡下,当然也全然是不用买票的。

陈雨城父亲chūn节前几天,跑到了青石街公社外婆家。这个时候,陈雨城就是在外婆家,准备就在外婆家过年。

于是父子俩见面。

不说陈雨城再见还年青的父亲时的心情,只说,陈雨城呆呆地看了父亲好一会儿,然后又抱了抱还年青的父亲后,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成绩单交给父亲,因为他深知,在大人的眼中,这是最重要的。学习好的孩子,在大人面前基本上都很放肆……嗯,这一点也非常重要。

他父亲看到成绩单上的数学一百,语文九十九的分数后,立即地笑容满面,对也在场的黄建国大大点头:“还是你会教他。”

黄建国如实道:“我可没教他什么,而是……你这个儿子都成jīng了。”

陈雨城的父亲陈石轩以为黄建国说谦虚话,不过不管是怎么回事,儿子能考到这个分数,让他太高兴了,当场就拿出十块钱来奖励陈雨城:“这是我奖励给你的,当然包括压岁钱,你这样我才真正的高兴,以后争取考到一中,再上大学。”

陈雨城笑着点头,对于父亲的xìng格,他当然是一清二楚,虚荣心很大,是那种以前儿子的学习成绩本来只有六、七十分,都跟别人说自己的儿子考了八十分的人。

前世后来他是花钱,托人才上的县一中,但他父亲跟人家说是他考上的……

很汗……

再重来一次,面对着父亲已经得意忘形的笑脸,他很大声地说:“爸,你放心吧,考一中是小儿科了,考上重点大学也只时间的问题。”

陈石轩更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手下意识地在口袋里直摸。

陈雨城笑着揶揄,“爸,你不用再奖励什么给我了,只要你不把这十块钱收回,那就谢天谢地。”

顿时,陈石轩的手僵立在空中,一脸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而黄建国经过半年的与外甥相处,早领教过外甥的厉害,再加上他也知道这“过去式”的姐夫是什么德xìng,不由大笑起来:“哈哈……石轩啊,你现在知道这个儿子的厉害了吧,我劝你不要再收回那十块钱了,就真的奖给他吧,其实城城还不见得就稀罕你那十块钱。”

前世陈雨城的压岁钱,只要他父亲在身边,基本上全被没收,当然,那也基本上是在县城过年,并且父亲在他身边的时候。

只有他在外婆家过年的时候,外婆、舅舅还有妈妈等人给的压岁钱,才会稳稳地保留到最后……

被抓住了痛脚的陈石轩很尴尬地笑了笑,但他还是想收回在舅子面前奖给儿子的十块钱地……毕竟这个时候,他的每月工资也只是那么几十块。

但父子俩单独一番谈话后,他那个想法就无影无踪了。

起因是陈石轩还是想把儿子接到县城去过年,每年过年也是他和弟弟、妹妹,以及母亲(陈雨城的nǎinǎi)、继父团聚的时候,每年过年那个家都相当热闹,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吃完喝完,接着打牌或是看电视。

陈雨城那几个说亲不亲,说不亲又很亲的叔叔,也不是说个个都很坏,相反表面上个个为人都不错,只是隔了那么一根纱之后,特别是当陈雨城长大后,给他的感觉就是还不如纯净的表叔给他的感觉好……关键时候很靠不住。

总之,隔了根纱,比如前世陈雨城跟继父与母亲生的弟弟,相处起来也是感觉怪怪的,而且这种怪怪的感觉很难跟别人说出口……

所以他重生后就坚决地不再想跟那些叔叔们有太多的瓜葛,前世他长大后,也一年比一年少去那个继祖父的家,特别是当nǎinǎi病逝后,他基本跟他们没来往了,难道这也是一代人跟另一代人之间的不同之处?

但他的父亲陈石轩又是一种xìng格,在陈雨城的记xìng中,这个父亲始终留恋那个继祖父的家,为什么呢?……或许这就是xìng格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陈雨城这样的。

在外婆家楼上的客房里,陈雨城跟父亲谈了好一会的心。

谈到半中腰的时候,只听陈雨城道:“爸,你知道为什么两年前我在县城读了半年书,就读不下去了吗?”

陈石轩当然知道了,是他继父,儿子的继祖父不满,然后儿子的nǎinǎi的xìng格又偏软,他只好把儿子接走,放到另一个亲戚家寄养。

看到父亲不说话了,陈雨城又道:“爸,你知道那样转学来,转学去的,会对我的学习造成多大的影响吗?还是你真的不在乎我rì后能不能考上大学?你不想儿子我光宗耀祖了,不想在你继父,我继祖父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陈石轩来的时候,是绝想不到才四年级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且以陈雨城对父亲的了解,他当然知道父亲的心里,有多少压抑,多少怨恨。

只不过在现实面前,他无奈,他没办法反抗。

他何止只是想在继父面前抬起头来,他想扬眉吐气做给别人看的人多了……陈雨城的母亲等等一大帮人。

陈石轩被儿子说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搂住儿子:“只要你有出息,一切都依你。”

他这是真情流露,陈雨城也非常地清楚父亲的心里,不仅仅是他想在继祖父面前抬起头来,在他那些弟弟面前,他也想抬起头来,当一个真正的大哥。

就是亲兄弟之间也有竞争,何况是隔了根纱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而华夏人最讲究的之一,就是争口气。

陈石轩住了一晚就走了,走时拿走了陈雨城的成绩单,陈雨城知道父亲这是想在nǎinǎi和那些叔叔面前炫耀,他nǎinǎi的儿子中,最小的一个刚好跟他同年,现在也在读小学四年级,成绩嘛,不用看都知道,差得一塌糊涂。

陈雨城的父亲还答应了儿子,就是他舅舅工作调动了,他也不用到处转学,就直接到青石街上学,跟着外婆生活。

不过陈雨城完全不敢保证,父亲什么时候会变卦,不是他抹黑自己的父亲,而是事实上这个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从来不负责任。

很快新年到来,年三十外婆家只有陈雨城和外婆两个人……嗯,忘了,还有紧跟着陈雨城的小黑。

第二天,在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中,陈雨城重生以来,头一次地睡起了懒觉,直到外婆把冰冷的手放到他的被子里,笑眯眯地喊他起床……

初二舅舅一家子来到外婆家,初三陈雨城一直没见面的母亲随着继父,带着他的同胞妹妹,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现。

对于继父,陈雨城倒是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邓老爸。”

对于继父,他当然也是非常了解的,为人有些小气,除此之外就没了什么毛病,他最看不惯陈雨城在他家里搞风搞雨,赖着不走,前世的后来每每喊着让陈雨城交生活费。

当然,再重来陈雨城是不会再赖在他家的。

而再见到还年青的妈妈,陈雨城的心里也是怪怪的,表现的既不亲热,也不疏远,嫡亲的亲情这东西,不是你说要不要就能决定在心里的去留,而是不管你什么样的态度,它都一直存在。

至于陈雨城的妹妹、弟弟跟小黑比较亲热,一来就跟小黑玩的不亦乐乎,这个时候他们还小,还不懂怨恨陈雨城抢了他们的母爱。

晚上外婆的这个家里,看起来很热闹,大人笑小孩闹,一家子围在一起吃吃喝喝,不时还有人跑来跟陈雨城的继父拜年,因为他继父是矿长,矿山的二把手,这个时候挺有官威的,拍他马屁的人居然挺多。

而且这个矿山,一半位于青石街公社的辖区里,离青石街公社街区大约四十余的山路,叫做清武钨矿,级别属于县副局级,这个时候,国营企业还处于很吃香的阶段,钨矿的书记、矿长,比公社的书记、主任什么的牛气多了,不说别的吧,青石街公社此时还没有一部汽车,只有几辆拖拉车,而钨矿有两部大汽车,职工多达四、五百人。

饭桌上,黄建国与陈雨城的继父邓矿长倒是旗逢对手,只听到两人的高谈阔论声,陈雨城的外婆、妈妈、舅母在一边相陪,陈雨城也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黄建国善长吹牛,在乡野练就了一幅好口才,因口才好他还时不时客串媒婆的角sè,邓矿长嘛,此时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虽然还欠了一屁股子的债,但无碍他受人的追捧,再加上陈雨城的母亲在这个时候,还年青漂亮,真是官场情场双丰收。

不过陈雨城记得,邓矿长风光不了几年,起因是他受到母亲的唆使和催促,错误地选择了调回县城工作,又因他没什么文化,加上没有强硬后台受排挤等复杂的情况,回到县矿管局工作后,提前退居二线,在局里只担了个相当挂职的调研办公室主任的工作。

然后又因前妻小儿子的工作问题,提前退体。十几年时间,他的副科级一直没变。

一切都是因为陈雨城他妈妈的县城情结啊,县城就有那么好吗……当然,清武钨矿后来也是几度风雨飘摇,但最后又在二千年之后,发现了特大矿脉,成了该县的经济支柱与希望……

一想起那些前前后后,陈雨城就感到继父其实也是个可怜的老人,官场真不是那么好混的,当然现在他还不算老,四十岁正值当年。

说着说着,黄建国忽然就说起投资猴票的事情,他跟邓矿长大谈投资猴票的前景,但那些话也基本上是陈雨城跟他说过的。

邓矿长现在官威正盛,听了很不为意,“建国,你就是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这种东西能发财吗,真是扯淡。”

黄建国听得直喘粗气,一冲动就扯出了陈雨城:“城城,你跟他说说。”

他?

不仅仅是邓矿长看着陈雨城,陈雨城的母亲、外婆、舅母都看着他,舅母是偶尔领教过陈雨城的厉害,所以就笑了笑,但没人明白她那么笑是什么意思。而邓矿长,陈雨城母亲还不知道,邮票这事就是陈雨城搞起来的,黄建国也不好意思说明嘛……说起来,一个大人听小孩的多没面子。

邓矿长由于陈雨城母亲的关系,这个时候对陈雨城还是很“友好”的,而且这个时候,陈雨城也没有常年呆在他家惹他发毛。

所以,他很伪善地跟小朋友笑了笑,而且陈雨城第一次叫他“老爸”后,也让他非常的高兴,因为正常来说,继子与继父那是天生的敌对者,但他一开问就首先问陈雨城的成绩。

陈雨城母亲也非常关心儿子的成绩,虽然这个儿子不是跟她的,白天事多忘了问,这个时候当然就一下子注意了,也连忙问道:“城城,你考了多少分,快跟妈说说。”

而陈雨城鉴于成绩单被父亲拿走了,就不方面把成绩单直接拍到他们面前,只得很淡然地道:“数学一百,语文九十九啦,还有全年级第一。”

“什么?”陈雨城母亲几疑听错,连忙又追问:“数学一百,语文九十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这种东西我骗你有意思吗?“陈雨城继续装高人。

陈雨城母亲一下子异常高兴起来,看着儿子的眼睛都发亮了,虽然她对这个儿子投入的爱和关注真的很少,可不等于她不牵挂着他,而且女人的虚荣心,十个里面就有九个是非常大的,她也不例外……母以子为荣啊!

邓矿长道:“鹿山小学的试卷很简单吧?”

黄建国立即很不满地抗议:“谁说的,我们哪的小学,每年都有很多学生考到公社初中,每次考试都是很正规很严格地。”

因为青石街公社人口较多,所以公社有两个初中,一个是民办的,一个是正规的,自然就有好坏之分,而考上民办的那个,基本就等于混个初中毕业证了。

也因为这样,公社的各小学竞争的较为激烈,小孩子的成绩也常常成为大人心里的困惑。如果考不上正规的那个,就要走关系托人,还不一定行。

黄建国这么一说,邓矿长才勉强点头:“这么说城城的成绩是真的好?”

“那当然,拿到公社小学来比,那也是一等一的。”黄建国对矿长翻了个大白眼,想了想又道:“城城他爸说,考虑明年让他在我妈这里住和上学。”

舅舅他妈,自然就是陈雨城外婆,这事陈雨城父亲暂时只跟黄建国说了说,也就是考虑让陈雨城到公社中心小学读书,但是邓矿长一听,脸sè就有点yīn郁了,因为很简单的道理,陈雨城在外婆身边上学,他说不定就要加重负担,他的孩子多啊……

陈雨城对继父的心态再明白不过,轻笑道:“邓老爸,你放心好了,如果我在外婆身边的话,一来我爸会帮我交生活费,二来我自己就能赚自己的生活费,你问问舅舅和外婆,看看他们吃过多少我抓的鱼。”

“你还会抓鱼?”邓矿长和黄女士一下子眼睛瞪的老大。然后邓矿长很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被陈雨城说破了心思嘛。

这事不提,就算了,一提起来黄建国顿时jīng神大振,开始对外甥的事迹进行大大鼓吹,尖着嗓子地直嚷:“可不是,城城不说的话,我都忘了说,他真的是快成jīng了,每两天最少两条大鱼,有时候还能抓到大甲鱼,我妈这里,我也送过不少,那都是城城抓的……”

这下,一家人全都眼睛发亮地看着陈雨城,看得陈雨城都很不好意思了,他谦虚道:“没什么,我只是水xìng比较好,曾经有个老渔民教过我?”

邓矿长与黄女士却是如同在听外星人说话……曾经有个老渔民教过他?天哪,那个老渔民是神仙吗?现实中居然还有这么神怪的事?

所以,黄女士连连追问,黄先生自然一一解答,他以前没注意到的事,这回都像是被点醒般,一一说了出来,他指着桌边的小黑狗说:“看,就是这条小黑狗,被城城训练的也成jīng了,都懂帮城城叼书包上学,小黑在鹿山那一带可受欢迎了。”

“不是吧?”矿长大大不信。

于是黄建国极力要求陈雨城立即指挥小黑表演下。

陈雨城只好顺应观众要求,对小**:“给邓老爸和老妈打个滚。”

陈雨城一说,小黑二话不说,可怜兮兮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陈雨城又一指外面:“去,到外面撒个尿尿再回来。”

小黑狗“汪”地一声抗议,因为它现在不想撒尿啊,但陈雨城一瞪它,再吼一声,“去尿尿。”

它没办法了,迫于陈雨城的“yín威”低着头委委曲曲地去了……然后,不多时又回来了。

一家人看得真是目瞪口呆,丹丹扑过去抱住了小黑狗的脖子,跟它嬉闹,一边还娇憨地说:“小黑可乖了!”

这下邓矿长和黄女士终于有点信了关于陈雨城的那些事,但看着陈雨城的眼神就怪怪的。

“城城,来,给妈妈抱抱。”黄女士忽然感到迫不及待。

但陈雨城拒绝了这个拥抱:“妈,你还是抱邓老爸吧,我有什么好抱的。”

顿时一家人哄然大笑,大人是真笑,小孩是跟着傻笑,其中黄建国同志笑声最大,而黄女士却是闹了个大红脸,然后眼中有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