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中只有点点星光,偶有极薄的云朵飘过,星光便从云朵的缝隙中穿过,淡淡地洒下大地。/b/万流和金破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其余人都已入睡。

“金破,我看得出,玲玲姑娘对你有些意思,你怎么看?不是我多事,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做决断的好,到了以后反而斩不断理还乱。”万流回忆着下午在百年小吃的一幕幕,轻轻对金破说道。

金破一直仰头看着星空,良久之后才道:“万老大,听你这么说,似乎经历过似的。其实,对玲玲我只是当做自己的妹妹,在家里的时候,我可是要照顾三个妹妹,所以现在对比自己小一些女孩子只会有兄妹的感受,我也能感觉到玲玲那炽热的眼神,我想时间长了就会淡掉的吧。”

“哎!我在你这般大的时候,却与你相反,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是永远不可能爱上我的,所以我离开了她,流浪了一年之后,就进入到欧阳府做一名护卫,直到今日,我对她的爱才渐渐淡去。在这里,我很开心,有这么多的兄弟陪着我,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武士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不是么?”

“大哥,你真豪迈,我想强大的理由很简单,保护好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江湖刀头添血的日子我不喜欢,但是这有时候又由不得自己。”

“是啊,说得对,由不得自己。晚了,睡吧。”说着,万流打个哈欠,转身走进房间。

十天,整整十天之后,这支有些像敢死队一般的护送队才到齐,二十四名丹士,队长万流,六阶丹士,副队长姓周名华元,五阶丹士。欧阳山也为了保守起见,今年剩下的两趟临山城之行也被压缩成一趟,而且货物也少了许多,只让护送三车草药,这样应该能暂时保住这条生意销路,他也担心,如今的临郡西北变得十分不太平,谁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按理,国府应该早已派出国卫队去剿匪去了,可是十天来一直没有消息,也令欧阳山十分头疼。

金破按照万流所讲,开始琢磨武力运转路径的问题,一心二用,一边使出斧法武技招式,一边控制武力在体内运转。开始的两三天,金破只觉得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每一次慢吞吞地打完十八式斧法,都能令自己浑身是汗。

每天天一亮开始,到晚上月光洒地,金破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一直在练,拼命地练,可是始终找不到一条满意的路径,半个月的时间仅仅找到一条差强人意的路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斧法的威力也渐渐体现出来,连续使完能将杀伤力增幅二分之一。

半个月的时间又过去,还是没有国府派人去围剿那伙强盗,欧阳山在召集二十四人讨论后,决定三天后出发。

当天晚上,欧阳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天月酒楼定了三桌酒席,二十四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差不多已混熟,或三五成群,或七八人一起,一起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这日正是七月二十八。天公很不作美,竟然下起了暴雨,雨水如柱,落在地上,落在屋檐上,落上马车上,落在二十四个草人身上。欧阳府的大门口,三辆马车一字排开,马车之前站着二十四人,人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欧阳山亲自给他们送行,此去究竟如何,无人知晓。万流从队伍中走出,朝着大伙喊道:“诸位,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声震四野,雄浑有力。

“好,出发。”万流一声令下,二十三人迅速分成三波,每一波护在一辆马车旁边,每一波中有一人牵着缰绳,将马车掉转方向,朝着图原城的北城门走去。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身上,却丝毫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迈步踏实有力。

他们的第一站,与金破当初前往舒江城的第一站一样,开顶县,同样是住在欧阳家所属的相逢客栈。重临旧地,金破回想起当晚的厮杀,那么惨烈,那是自己第一次与人殊死搏斗,虽然双方都未出现死亡,却是伤兵不少,自己也被砍了一刀,现在还是感受到那条刀疤给自己的痛和**的感觉。

第二天的早上,暴雨已停,屋檐上依旧有水滴滴下,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溅起无数水花,县城的青石板路面上积着不少的水坑,早有不少的商贩推着小车在大街边上开始吆喝,行人渐多。

忽然,从一处胡同里,钻出一支队伍,三辆马车被护在中间,前后左右一共有二十四人保护着。这便是万流的护送队伍,每一个人腰板挺得笔直,精神饱满,看来昨晚休息的相当有效率。

走出开顶县一路向北,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他们的第二站便是文舒城,距开顶县一百五十里,是一个独立的小城,大小仅有图原城的一半,它的辖区也极小。之所以叫文舒城,原因在于,自肖郡北部自西向东而来的文舒江在此处分为两条差不多的大江,即为舒江和文江,它就在文江与舒江的分流处。

这第二天的行程比较紧,在二十四人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在落日前赶到了文江的渡口,万流联系好大船之后,不出十分钟,三辆马车分别被拉上了三艘船。大半小时后,万流他们已在距离文舒城一里的地方。

天刚黑,文舒城的城门口早已有比白天多出一倍的城卫守着,万流立刻拿出图原城签发的进城凭证,那边的队长核实一番后,才让这支二十四人的大队伍进城。

金破与孙不会就站在一起,他们也是中间一波的队员,金破注意到,在进城的刹那,孙不会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些许泪水,只是一下子被他巧妙地擦去。看到那一瞬间,金破明白了很多,孙不会应该是文舒城人士,难道他是想到自己路过家门却不能回家看望父母而背上么?抑或是压不住内心的激动才落泪?还是在文舒城中留着伤心的往事?

朋远客栈,正是欧阳家的一处产业,在文舒城的中心地带,也是此城中最好的四家客栈之一。此刻,客栈的一处小院落内,三辆马车并排而立,几匹马正在欢快的吃着干草,这是客栈专门准备着的,每次来往临山城,欧阳家的队伍都会在这个院子内住下,并准备好足够的草料。

马车边上有八人站着,守卫着马车上的货物,金破和孙不会站在一起,一边警惕着一边轻轻聊着。

“不会,你是本地人吧。在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如果想家的话,就跟万队长说一声,明天早上过去一趟,我想万老大这点人情还是有的。”金破猜测道,他也不是很有信心自己所想是对的。

“金破,还是被你看到了。”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一样,孙不会有些吃惊地看着金破,惆怅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自小生活在这座小城里,只是,在这里已没有我的亲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已经……”金破连忙道歉,没想到自己一时之言竟勾起了孙不会的伤心回忆。

“没关系的,自小我就没见过我爹,是我娘一手将我拉扯大,后来我练出了武气,有时候也帮着我娘,可是长年的劳累已经在我娘身体里种下了病根。我十六那年,刚刚过完年,我娘就病倒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是未能挽回我娘的性命,不过,我清晰地记得,我娘走的那一刻,她是笑着走的,大概是看到我已长大成人了吧。之后,在文舒城内呆了一年,发现根本无心生活下去,所以才前往图原城,再之后,就认识了你们。”

“不会,你不该来呀。你们孙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此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孙家岂不是……我还好,有个哥哥。恩……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们结成异性兄弟如何?”金破一边指责着孙不会的鲁莽,一边说着想和孙不会结拜。

“难道我们还不算是兄弟么?”孙不会反问道。

金破一愣,想起与孙不会在一起的所有时光,难道两人还分彼此么?一直都是相互关心相互嬉闹着过来的,这还不算兄弟,如何才算?

两人沉默一会,随后大笑起来。“金破,孙不会,你们二人专心些,聊天随便你们,可不要放松了警惕。”马车的另一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那是金破孙不会这一小队的负责人四阶丹士赵吉风发出的。

金破和孙不会互相朝对方吐吐舌头,笑容却从未消失。孙不会虽然想起了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过去,有些伤感,可是金破的一席话,更令其感到温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娘在天之灵肯定不愿看到伤心地自己,自己也有了亲似亲兄弟的好朋友,人生还会寂寞会孤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