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应宣城内除了打更声之外,没有了其余任何声音,寂静得令人感到可怕。\\方家老宅的某个角落,有一幢普通的竹楼,楼高两层,坐落在一处小院内。院内有小池塘,有一小片细竹林,还有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夜间微风拂过,细竹摇曳着扁长的叶子,池面荡起层层波纹。

房间内黑暗一片,有人吹了吹火折子,点着两根红色蜡烛,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此人赫然是方家大太爷方占为。蜡烛安放于一张桌案之上,方占为跪倒在一片团蒲上,有些茫然地道:“老祖宗,您可否告诉我,此事是不是方家大劫的开端?王儿为人老实,甚少与人结怨,被人害死于城外,我思前想后还是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唉,后辈无能呀。”

原来,桌案上还放置着一块灵牌,写着“先祖天荒宗内门上院长老方尘世之牌位”。

“老祖宗,我方家自千余年前搬迁至应宣城,却未想,不到五十年大陆陷入百年巨战,为了保卫新家,抵御北方草原元族人的铁骑,方家最后仅剩一人,就是方光亮祖先。之后,虽得到应宣城百姓的爱戴和尊敬,但方家却进入了人丁稀薄的状况,千年来,每一代都超不出两人,而今孙子辈居然有三人,本以为我方家兴旺在即,唉,未曾想会发生此等糟糕之事。老祖宗,目前事态还不明朗,但我一定会领着方家与敌人恶战到底,保留方家一点血脉。”

方占为点了一支香,插进香炉,拜了三拜,吹灭蜡烛,转身离去,小竹楼又恢复了以前的安静。

翌日,方家的人开始分头行动。

灵堂内,方占为呆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发直空洞地看着棺木,方震威夫妇烧着冥纸,满脸泪痕,方震风夫妇则是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着,方天立带着妻儿和嫂侄跪在方天王的棺木前哭成了泪人。方天目带着两名家将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离开,专门去方天王常去的几处场所溜达溜达,探听探听消息。方占正孤身一人不知去向,但没有人怀疑他闲得慌才出门的。

三日后,方天王被安葬在了应宣城城南的一座山头上,那里是方家墓园所在,只是对方家的长辈而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方天王的母亲,方唐氏,以及他的夫人因为悲伤而哭晕了过去。

七日后,终于有消息传来,方天目经过数日的查探,得到一条线索。大厅内,方家的重要人物,除了近日一直在外的方占正,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受到家规处置的方天立,方天目朝诸位长辈抱了抱拳,道:“大哥死前七天,有两天出现在凤天酒楼,五天出现在通来戏院。我打听到,大哥去凤天酒楼的时候都是带着一个女子,大约二十七八,非常漂亮,至于通来戏院……只是有人见到他进去,没有人见过他出来,我进去查探过,他甚至没有坐下来看戏就直奔后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无法查到了。”

“很好,不管如何,有了线索就有了方向。目儿,今日你先别出门,我担心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你,你把这七日得到的所有情况跟立儿交代一遍,接下来的事情交由立儿去查,首先要查明那女子是谁,接着通来戏院的所有底细也给查清,再后面的时候等二弟回来再说吧。”方占为吩咐道。

“是。”方天立堂兄弟同时应道。

“震风,家里的生意暂时由你全权代理,你大哥今日精神不怎么好,暂时就在家休息。”方占为安排了一下工作,道,“今天就这样吧,立儿,抓紧时间去办事。”

“是,爷爷。”方天立答应一声。

地牢内,金破和欧阳如烟无聊地坐着,一个把玩着干草,一个在地上画圈圈,后者撅着小嘴道:“哥,那老头是不是把我们给我忘记了?都吃了他们家二十一顿饭了,七天呐,那可是七天,我们都能赶不少的路了。”

金破无奈笑了笑:“方老头大概只记得为他宝贝孙子找凶手,把我们忘记也属正常,七天过去了,应该有些眉目,放我们出去的时候也就快了。这方家送来的饭菜除了微辣些,还算丰盛,有鱼有肉有菜有汤,每一顿都不同,而且还是新鲜的,多留几日也无妨。”

欧阳如烟不依不饶道:“可是,万一他没查到凶手,我们难道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别的倒好说,百尊大会什么的,总是可以跟妙仙子前辈解释解释,可是羽青呢?要是被关一辈子,岂不是连羽青都见不着了?呜…我不想这样嘛。”

金破沉默了,对欧阳如烟的话他没有任何意见,过了一会儿决定道:“再等七天,七天后,我们大闹一下地牢,让他们来见我们,一直被关着总不是个事。”

“哦,”欧阳如烟的小嘴撅起的老高,“就依你吧,再等七天。”

就在第二天,方占正终于回来了,乔装一新的他,像极了一位老农夫,气息也被收敛到大约四阶丹士水准。方占为在见到他的二弟的第一刻,就让一名家将将留在家中的方震威方天立方天目召集到书房内。

“经过这几天对应宣城内几乎所有灵士的打听,城内没有细针类的武灵存在,倒是听说有一个人拥有特别的剑灵,能随意的缩小和还原,假如剑灵缩小到一定程度,说不准能起到与细针一样效果的暗杀效果,但此人五天前已经离开应宣城。”方占正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能缩小还原的剑灵?辅助系的战技?这么说,他留在应宣城的时间正好与王儿被害的时间吻合,嫌疑最大,却偏偏离开了应宣城。这能说明什么?”方占为摸着下巴沉思道。

“爷爷,会不会大哥与那人起了冲突,然后那人才痛下杀手的?”方天立推测道。

“大爷爷,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天目接着说道。

“爹,此人是不是凶手?暂时还未能确定,尽管他的武灵十分与王儿的伤口吻合。”方震威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已经回到了以前的精明状态,“二叔,您打听没打听到那人实力如何,比王儿高还是低?是男还是女?多大年龄?”

“这点正是我要说明的,他是三十左右的男子,人长得不怎么好看,在城里待了十天,有三天是待在醉香楼,另有两天去见了他的朋友,就是城东心远绸缎庄的老板汪心远,其余几天都呆在客栈。”方占正说道,“后来经过了解,此人是天云州丰瓦城人士,姓黄单名量。”

“汪心远此人我还算了解,在生意上有过几次来往,他为人还算正直,结交的好友应该不是坏人,这个黄量可排除在凶手之外。”方震威说道。

“不,震威,人心隔肚皮,没有人真正能了解一个人,就算是你们,我能说完全了解你们么?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不是么?这个黄量是怎么认识汪心远,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找汪心远,为什么不住在汪心远家里?这些都是问题,是不是?震威,你派人去查查黄量与汪心远之间的故事。”方占为人老成精,下达第一条命令。

“是,孩儿这就去办。”方震威抱拳领命而去。

“二弟,另外还查到什么?还不快说说,凭你的本事若只能查到这么点,那你可以在家养老了。”方占为笑看着方占正说道。

“嘿嘿,大哥何必挖苦我?线索当然不止一条。半个月前,有一支车队进入应宣城,本是很普通的车队,但最引人注意的是,车队的十六人有十人是灵士级的武士,其中有两名高级灵尊,三名灵将,此外,他们还留在城里。这等阵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势力能搬出来的,我让燕子暗中注意着他们。”方占正正色道。

“嘶~”方占为爷孙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等阵势就是方家一半左右的实力。

“这队人马是该稍微注意一下,二弟,另外呢?”方占为平复一下心中的震撼,再次问道。

“近段时间,进入应宣城的灵士比较多,听闻十月份圆石城将举办百尊大会,多数应该是自南边来的武士,大哥,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人专门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方占正说道。

“说不定吧。立儿,你那边有没有消息?”方占为对着方天立问道。

“经过多方暗中打听,那名女子应该不是应宣城中人,来自哪里根本无法查到,而且大哥死后,她似乎也消失了。这条线索虽然还没断,但要查下去的难度不小,不过孙儿有信心弄清楚。通来戏院是五年前建立的,它的老板一直是非常神秘,戏院内的布置非常有讲究,负责管理戏院的是一位高级灵将,这说明背后的老板不简单。大哥在后院干了些什么,有了些眉目,他并没有在后院待着,而是穿过后门去了城外,到了这里线索也就断了。”方天立汇报说道。

一天的时间,能做到这个份上,方天立的能力还是值得表扬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