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数点星光簇拥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圆月,在稀薄的云朵之后闪动着属于它们的光芒,在宋国西南的一隅洒下一层薄纱。远处的高山中,狼嗷之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名为巨龙的城市正安静地匍匐在高山之下。

万迎阁,金家的一处地产,如今,能入住的唯有金家分支中的弟子,夜虽深,仍旧有不少的房间里灯火依然在跳动。其中一些房间里传出一阵阵**之声,巫山**,而西进别院的一间普通房间内,一老一少却在彻夜深谈。

正是金坦和金破爷孙俩。

“破儿,明天便是族门大会,唉,对我们雾阳县金家来说,每一次来这儿几乎都是活受罪,身体上的劳累倒是容易休息回来,可那些分家也罢,本家也好,一直对我们是冷眼相看,这种精神上的**才是久久无法愈合。破儿,既然你来到这儿,有些事情也该跟你讲讲了。”

金坦喝了一口茶水,略一整理思路,幽幽说道:“破儿,我们的祖宗,出自金家本家,这基本算是一句废话,但需要与你说明的是,现在的极少数分支,乃是由一些存在很久的分支分裂开来的,同时有些分支没落,剩下的人便会加入到附近的金家分支中。算算时间,我们这一脉存在的时间不短了,大约有两百四十年。我们的祖宗,叫金文昊,本来出生在这样的大家族内,何愁吃穿,可是他的体质却令其失去了在本家内生存的资格,他是劫脉之体。”

当金坦说到“劫脉之体”四字的时候,面容上的黯然尽显无疑,欣慰地看了金破一眼,才继续说道:“忍受不了族人的冷嘲热讽,祖宗的父母带着他离开了龙盘山,开始四处游荡,那时祖宗才十一岁,十年后,祖宗的父母终于因为劳累而早早逝去,那时正好在肖城的雾阳县,所以祖宗不想再继续流浪,选择了留在雾阳县。”

“之后,事情就简单了些,定居雾阳县,和一名本地女子结成终生伴侣,生下了一对儿子,我们雾阳县金家便这么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大概是两百年前,龙盘山金家派人找到祖宗,说既然是金家中人,就必须参加二十年一届的族门大会,祖宗想拒绝,但这一声拒绝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更会连累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子,所以他选择了参加。”

“自那以后,只有每一届的家主才能知道这段过往,每次参加完族会,都会受到不少的气,二十年前,我跟随着你的太爷爷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正值壮年,一些东西看不过便想出手,可是人家一只手便把我打趴下了,后来是金忠昆大哥出面才没被打死。破儿,在这里千万不要冲动,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你现在是我们这一脉的异数,你大哥虽然早早地到了气动九层,可丹劫依然遥遥无期。”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忍的,但迟早会让那些看扁我们的人知道,肖城雾阳县金家不是无用之人。我会凌驾于大陆巅峰,到时爷爷一定能看到那些只会冷嘲热讽的家伙闭上嘴巴的情景。”豪言壮语,金破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说出,那一股豪气令金坦一扫阴霾。

“破儿,你有心便好,什么大陆之巅都不重要。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早再见。”金坦十分开心,能在这憋屈的地方见到除了金忠昆以外能畅谈之人,还是自己的亲孙儿,连续几个月的奔波早就往到九霄云外。

翌日,十月十九,早上七点半,阳光还未降临大地,万迎阁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或五个一伙,或三个一群,各自形成一个小团体,不少团体正互相打着招呼,显然是认识的,角落,站着一老两少,老者年约六十四五,淡灰色的长袍整整洁洁,不见一点褶皱,两少,一男一女,男的比女的少长几岁,青年长相普通,蓝紫色的布衣,身后背着一把银色长斧,少女俏丽可人,一身淡紫色锦缎,其上绣着绿枝红花,更显得高贵。

三人便是,金坦,金破,以及甄影儿,没有理会周围各种白眼,自顾自地轻轻聊着,金坦笑得特别开心,早已忘记路上的闷闷不乐。

“咚咚咚~”

锣鼓敲打之声在不远处响起,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一名老者向众人抱拳施礼,接着运足武力在人群的前方大声说道:“诸位都是金家分支中人,今日召开族门大会,地点在城东的踏云殿,请随我来。”

话音一落,老者再次抱拳,随即转身向城东方向走去。人群开始涌动,不到十分钟,万迎阁前的小广场上,仅剩下三人,正是金坦三人,反正是来打酱油的,走在前面跟后面都是一样,在后面还能省去憋屈,何乐不为?

“破儿,影儿,这踏云殿乃是金家的一处重地,寻常除了本家选拔长老家主,或者族中年轻人的成人礼,根本不会开放,到了那里,你们安静些,我们走走过场便可。”金坦对着身边的二人低语道。

“是,爷爷。”金甄二人异口同声道。

踏云殿,足足可容纳一千三百余人,如今除去那些身居要职的本家中人,所有金氏一族的族人,其中各个分家只有寥寥几名代表,但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少,足有六百余人,占了大殿的一半容量。

待众人落座,最前方的台板上,中间是金家本家内院长老的席位,两边是外院长老的席位,其中一些强大的分家代表也能上座,不过寥寥无几,细数一下,大约七位,仅占外院长老的八分之一。

殿内逐渐安静下来,因为,一名面容枯槁的老者拄着一根蛇形的拐杖站在台板的最前方。坐在最后方的金破感受着台板上众位长老隐而不发的气息,额头上缓慢地渗出一滴滴汗水,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不易折,数十位中级灵将以上坐在一起,即便气息收敛得再好,整体散发的气息也是非常强大的,如金破这种敏感之人,反应自然强烈。

身边的金坦看着开始冒汗的金破,十分不解,可后者早已将前者疑惑的神情尽收眼底,在前者耳边低语道:“破儿对强大的气息敏感些,没什么大碍。”

听完金破的解释,金坦才缓缓舒了一口气,生怕金**体有什么异样。

“诸位族人,老夫,金家本家内院大长老,金木先,乃是主持此次族门大会的人,先说说本届族门大会的流程,第一步,大伙都明白,正是族门交流,第二步,乃是大会的重点,明日是黄道吉日,祖宗祠堂祭拜。第三步,年轻人之间的比武,至于规矩和报名工作都会在祭祖之后进行。闲话少叙,下面开始第一道程序,各个分家派上一人讲讲本脉近二十年的发展吧,若是想取经的话,可以在场问出,亦可以回去再做交流。”

名为金木先的老者说完最后一句话,点着拐杖转身回到他的座位上。待老者坐下,左边外院长老中站起一人,缓步走到台中央,先向着内院长老们拱手施礼,接着向外援长老们施礼,最后才向台下的众人抱拳施礼,行礼结束,他才开始讲述他这一脉二十年来的发展,其中没什么内容吸引金破的,所以他把对方的话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七十八个分家,一一上台讲述,这当中最简短的,各位看官定能想到,正是云国肖城一脉,本来金坦老爷子说话的内容只有寥寥数字,等于说站上去就会走下来,可知道金破成就五阶丹士实力之后,他说话的底气也足了,竟然说了三四分钟,比之第二短的仅少一分半钟。

至于说的最长的,不是第一个上台之人,是第三个上台之人,听闻周围的轻轻讨论声,金破他们得知,此人是最强分支的家主,位于宋国最繁荣的滨州,家族实力能位列滨州第四,实乃不凡。

漫长的交流大会终于结束,当金破他们走出踏云殿,只见太阳西斜,时候已不早,若非殿内放置了一些糕点,估计早就咕噜咕噜一大片了。

在金破的建议下,三人到巨龙城一家不错的饭馆内吃了顿晚餐,之前当然没有来吃过,只是从一些人的口中听来的,而被他这个有心之人记了下来。

第二天安排的事情是祭祖,地点在龙盘山的一处山谷之中,此地赫然是金家本家的宗族祠堂,周围守卫的尽是金家本家中人,实力极为强大。有些巧合的是,早上走出万迎阁的时候,金破正巧遇到之前有些间隙的金敏捷,双方的火药味挺浓的,却未浓到见面就打的地步,剑拔弩张后,双方定下来第三阶段的比武时再见。

祭祖之日,一旦闹事,非同小可,少不了一顿责罚。

冗长的祭祖时近黄昏才结束,那名面容枯槁的金木先大长老终于将第三阶段的比武规则公布出来:“第三阶段的比武,规则很简单,挑战赛,只限丹士,年龄在二十二岁以下,最好拥有四阶丹士及以上实力再去报名,否则只会有挨打的份儿。常规情况只能挑战高出本人一阶或低于本人一阶的丹士,若是希望挑战高出一阶以上或低于一阶以上的丹士,则低阶丹士可邀请一人相助,此人必须是双方最高等级之下的丹士。一旦报名,就等于签订了无条件应战协议,中途无特殊原因不得退出。”

当金木先大长老讲述完规则,又神秘一笑:“明日开战,会有不少外人来观看,希望你们准备参赛之人不要丢了金家的脸,否则族规处置。现在可以到我左边的三处登记台做好登记,报出自己家族所在地,姓名,实力等级。”

人群中顿时涌出数百人,金破看到人群中瞬间便少了三分之一,正欲抬脚,突然感受到一道凶狠的目光在左边闪动,扭头望去,那道目光的主人正是金敏捷,属于山州不言城分支,在所有分家中中等偏上些。

半小时后,登记处仅剩一人,除了慢悠悠的金破还能有谁。写好他的信息后,金破转身向金木先大长老微微躬身行礼,不管他人对待他这一脉是什么态度,在未完全决裂之前礼不能失。

不过,金破这不知不觉养成的小习惯,却博得了金木先的好感,后者遥遥一看,在登记本上看到“云国肖城,金破,五阶”八个龙飞凤舞的小字,老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前者笔挺的后背上,心中有些不知所味。